起点小说网 人亦醉---宋 正文 第一卷 蝴蝶 第六十章 河

正文 第一卷 蝴蝶 第六十章 河

目录:人亦醉---宋| 作者:阿枕|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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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件事情不怎么鬼使神差的被相洲知府得知了,程升化的父亲被屈打成招,被判了个“勾结盗贼,抢掠官粮。”报到刑部,很快照准,次年秋决,一命归西了。

    程升化的母亲汪氏把家中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府里路里上下打点,希望能给丈夫洗脱冤屈。可是那帮子官司可是好应付的吗?刑名官司最讲究一个“拖”字,那些官司老爷拿了汪氏的钱财,口里信誓旦旦地应承,可是到时候依旧该打打,该杀杀,不把事主拖个倾家荡产,油尽灯枯,他们如何肯罢休?

    程家并不富裕,纵然汪氏把几间房产都典了出手,哪里填的了这样的无底洞?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你莫进来。”汪氏奔走多时,毫无效应,夜夜搂着程升化长哭不止,却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冤狱铸成,含狠而走,却毫无办法。家产散尽、房屋典当,本地是无法居住了,凭着街坊四邻凑的几个盘缠钱,汪氏夫人带着程升化回到了娘家——真定府获鹿镇。凭借着一手祖传的织补好手艺,汪氏夫人含辛茹苦的支撑着残破的家庭,供养着程升化读书习文,艰难度日。

    到了程升化二十二岁的年上,苏瑛来了。

    程升化虽然在学馆里成他天被夫子“子曰诗云”的教授着,却并非那种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他的性情比较开朗,常见世道艰难,国家疲弱,也时常留意经世至用的文章,父亲又曾经是幕宾,从小耳濡目染,对于衙门里的公事以及其中的魑魅魍魉的伎俩也比同辈认识的多些。平日里同学一起品诗做画时,他总是笑而不答,只是抱膝长吟“我治天下如分肉”,要比汉朝的陈平。其他人见多了,除了讥笑他几句,也只把他当作一个狂生,都没在意。

    自从今年三、四月义军大破张家寨声威大振以后,程升化就更加留心时事了。他从各种渠道各个方面获得了很多关于义军的传言,起初的时候,有的说义军劫富济贫、除暴安良,有的却把义军描绘成一群蓝眼睛红头发的饿鬼,杀人不眨眼;有的说义军善待读书人,有的却说义军均是泥腿子,最是侮辱斯文。可是到了后来,不利的流言渐渐的被人遗忘了,越来越多的却是义军仁义威武的传言。

    各种各样的传言让程升化感觉到义军神秘莫测,但却对义军充满了好奇。终于,他把母亲安顿好后,便以游学为名,转道从河东走井陉来到了义军的根据地。

    仿佛一切都是新的,程升化朦胧地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这里义军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百姓虽然比较穷苦,却再也不用向业主交纳过分的地租了;各种各样的工厂作坊日夜灯火起明,加班加点的赶制作着各种产品,劳累却欢乐的歌声时常从作坊的小房里传出;村村寨寨都有人们忙碌的身影,稚嫩的读书声仿佛是给人们劳碌的生活抹上了一笔清亮的色彩。

    程升化决定留下来了,很简单,他想看个究竟——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小院子,靠着大门洞子的东边是三间破房子,靠着大门洞子的西边仍旧是三间破房子。加上大门洞子,仿佛就像是七间房子连串在一起,外表看上去很威武,可是全是土夯的墙,房檐上压着草,一只瓦做的鸽子终年不动,停在那里。

    东边第一间屋子是程升化的住的,兼做办公和卧房,其他五间房子门口都挂着二尺多宽的牌子,分别写着“户曹”、“兵曹”、“法曹”、“仓曹”和“仪曹”,院子当中,正对着大门洞另有一间临时的木板房,那是“吏曹”

    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院子赫然就是抱犊斋的土改小组驻地,也就相当与当地的临时政权组织了,院子里几个司曹分别主管着人口土地、民军乡社、治安司法、教育和人事。由于是在义军的机枢驻地,所以条件还算是可以,只是义军里现成的读书人不够,几间房子都是空着的,只有这“户曹”的人员配备最多。

    程升化的房子里一共满满的挤着十几个人,有的衣饰光鲜,有的长衫博带,有的则是短衣褐褂,不足一是。

    程升化的话就像锤子一样,把小屋里所有在坐人的嗓子全砸哑了。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兴奋、惶恐、慌乱和疑虑纠合在一起的味道,就如同在场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一样。

    很快,屋子里又开始充斥起人们低声议论的声音,渐渐的这种声音由窃窃私语变成了喧闹的争论,最后终于爆发为使人面红脖子粗的争吵了。

    “这如何使得!”一位刚才还在闭目养神的乡绅勃然而起,他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发际,额头上冒着汗珠,一条皱纹沿着紧咬的嘴唇向着气势汹汹的向前突起的下巴延展过去。

    “我自家的山场、田地乃是祖上几辈人的辛苦经营所得,并非是巧取豪夺的不义之财,如何能分于他人!”这位乡绅把手抖了抖,向着程升化又说道:“贵军来时,说的明白,决不强人所难,而今为何反悔?”

    “包相公”还没等程升化回话,旁边站起一位短衣的驼背汉子,向着正在发火的乡绅白了一眼,兴奋却又怯懦地说道:“我霍延良给你包家扛了二十多年活了,如何不知你家的厉害!佃了你家三十亩地,每亩不过是五七斗的收成,却要每亩交你家三斗做租子,这如何不是巧取豪夺!如今义军虽是免除了一斗半的租子,却贴了你一百贯的足钱,须不是抢你的,如何不肯卖!?”说吧,延良冷哼了一声,缩手站在一边,却又不肯回座。

    “你却懂了?”包振忠本来对今天和这些佃农坐在一起就十分的不快,不想到霍延良又当面给他难堪,把脸一转,瞪眼眼睛,掰着指头说道:“此地乃是山上开出来的,不比那些平地里来得容易,本来市价就高了二三成,如何做了这等贱价?再者,我一家上下几十口人,不问你们要钱要粮,再向哪里要去!”

    “你莫非是欺我?!”延良的眼睛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又变黑了,指着包振忠说道:“你家收三斗的租子,今年减了一半的租子,合该一斗半,义军却依旧贴补了你家寻常田地三斗的价钱。本是抬举你,却被你说了是贱价?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肠?!”

    没有恼怒、否认、替自己辩护、甚至也没有索性不在乎,所说的被揭穿后,包振忠还没有把脸色调整过来,只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那惯常的颐指气使般的木然。

    “包相公,”程升化把文告“啪”的一声扔在了桌案上,仍然坐着,却虚抬了抬手,用着一种愠怒的声音说道:“我义军向来平买平卖,决不欺人。但若是有人不知好歹,妄生是非,我义军须不是好惹的。”

    包振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所措,嘴皮呐呐的抖了几下,才回到了座位上。

    程升化又把文告拿了起来,慢慢的起身,对着人们说道:“各位乡绅,此事并非是要夺取各位的家财田产。我义军只是回买各位手中的三成田产,价钱从优,比之市价高两成。各位乡绅,久居乡里,家财丰厚,作价让出些田产作价也是造福桑梓,积善积德。另有一条,土地作价可以兑现金银,也可权做份子参股到义军的工厂作坊里,每年红利比之地租只多不少,如此好事,程某以为各位乡绅聪明善断,必是应允的。”

    “价格好商量,只是卖与不卖,……”程升化的嘴角泛起了一道鄙夷的微笑,“那就由不得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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