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两颗流星

    ))他们一个勇猛，一个敏捷，一个力大无比，一个轻盈矫健。两人起先看起来还像是敌手，却渐渐地又开始为对方或英勇出击，或漂亮闪躲而暗自叫绝，竟然越打越惺惺相惜起来，酣畅淋漓得彼此都不想扰乱这样的默契。而那些小弟先还像模像样地又是高唱山寨寨歌助威，又是排成一排左右摇晃地做人浪加油，可到后来，他们是深知老大脾气的，棋逢对手，不打过瘾决不停手。没办法，他们只好自己先找地方安顿，等老大慢慢切磋。

    两个人一直打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才心照不宣地休战了。

    头头立刻伏倒在一棵大树上，汗流浃背地吐着口水：“你…你小子…耐打…”

    “彼此…”徐达干脆少说为妙，免得体力不支。

    真是两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难兄难弟。

    头头还真以为徐达的能在全身瘫软的情况下站得稳脚，就正要心服口服地抱拳说“佩服”。怎料他刚站直，却看见徐达几乎像僵尸一样硬生生地倒在地上。头头这下得意了，立刻扶着树干仰天大笑，却也慢慢地瘫卧在地。

    两个人背靠着树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接着说话。

    “小子，叫什么？”头头突然问，声音恢复了洪亮。

    “徐达，徐天德，你呢？”

    “老子叫常遇春，字伯仁。”

    “混得不错啊，这年头当山贼也有字号了。”徐达故意笑着说。

    “臭小子，少看不起人！”遇春转身狠拍了徐达的脑袋一下，而后意气风发地大嚷，“当山贼怎么了？我好歹也是个能拼能打的男子汉！”

    “所以就借着力气去当山贼了？”

    “那…”遇春情急地语塞了好半天，终于舔舔嘴巴，“那不是生活所迫嘛，他娘的，不然难道饿死街头啊？”

    “胡扯，我看你就别干了。”徐达认真地转头凑近遇春，“要是真的能拼能打，就不应该在这里抢劫百姓。大家都是吃苦受难的人，咱们应该对付的是昏庸的朝廷。再说，你与其当山大王，倒不如去闯一片自己的天地。”

    “这么说你小子也想出去闯？”遇春两眼放光地问。

    “当然，好男儿志在四方！”徐达坐到遇春身边，带着一丝同时夹杂欣然和惆怅的微笑凝望黑幕，“我一定会。”

    “你小子挺坚决的嘛！”遇春也舒畅地呼吸着夜里的清风，洋溢出一点愉悦，“你想出去当个乱世英雄？”

    “对。”徐达的表情柔和得越显刚毅，“我要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有志气！”遇春满意地坐起身，郑重地大喊，“不瞒你，老子这次来，就是因为听说郭子兴在濠洲城里起兵了，所以想来看看有没有希望也投奔过去。要不咱们一块儿去！”

    “好啊。我正想去投军呐！”徐达也来劲了，乐呵呵地回应。

    “就这么说定了！”遇春猛地拉着徐达站起身，“咱们今天干脆结拜成兄弟，今后一起去打他个天下无敌！”

    “好！”

    两人说做就做，立刻向苍天厚土立誓。

    他们就好像乱世纷扰的苍穹里划过的两颗流星，即使牺牲尽自己的绚烂也要为苍生带来希望、自由、光明和幸福。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后来驰骋沙场，峥嵘半生的威名。此时他们击掌为盟，他们将是天下无敌。

    第二天，遇春因为要先安顿手下十几个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小弟，就先回定远了。而徐达在回家向妻子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之后，也带着他桌上那摞被他爱惜倍致的兵书向军营起程。妻子虽然没有挽留什么，但她还是会不思昼夜地等他回来，因为她也是一个贤淑体贴的善良女人，要是岁月没有太多折磨，要是人心没有太多被纷繁侵蚀的麻木，也许她会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