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9 阴谋的最后一季
目录：我的独占神话| 作者：丹东大米汤|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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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着急，我都跟老先生讲了，他说他能摆平的。”阳光刚拉上房门就得意地说。
难怪刚才里面都要闹翻天了他还没有动静，原来是跑去搬救兵了。
“只要小箬能活下来就好。”阿花倚住走廊的柱子，叹息，表情并不轻松。
徐达用力压了压他的肩膀，是为他打气。不过我想，他也更为了缓缓自己忐忑的心情。因为88刚才跋扈专横的嘴脸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更不用说以前还期待的风平浪静在现在看来显得多么天真。
88已经是王了。
我不敢再看见本来英气勃发的人骤然颓废的模样，就逃避似的钻进房间，宁可在爷爷这里寻找一点希望。
“要说什么就说吧。”88不耐烦地坐到椅子上面，猖狂地说。
“老夫是要确认一件事，然后还要劝告一件事。”
“说。”
“王爷其实早就料到谢再兴将军会叛变，那现在又何必真要大动干戈呢？”爷爷开门见山地问。
“你到底要说什么？”88被他的话弄得有点急噪，也安闲不下来，就又站起来，死死地盯住爷爷。
“如果老夫没有想错的话，王爷当初让李文忠将军统筹浙江行省，总制严、衢、欣、处和诸全军事，一方面是派亲信驻守在和张士诚的边境上，严防死守，自己也图个放心。另一方面嘛…”爷爷故意拖长了声音，直到88急冲冲地跨到他面前。他这才浅笑着继续，“节制边境将领，甚至控制他们。这一点别人可能受得了，可是向来性格刚烈的老将军可就不会答应了。人家毕竟是拖家带口，倾力相助的角色居然到最后连个军权都没有了。王爷难道就猜不到他心里的不满？”
我听得睁大了眼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冤枉地主老爹了。
“不满？他就是心里有不满又怎么样？我想方设法地笼络他，他可是我的亲家！难道因为不满他就可以背叛我？难道他还有理了吗？难道我还能放过他？”88凭借着此时自己拥有的霸道权利，斜眼瞥着爷爷，不屑地反问。
“王爷的疑心从来邵荣案发后就没有断过，这次不过也是借机试探部下，清理门户。”爷爷挺直腰板地捻捻胡子，淡然地说，“可是又何必一定要牵连到家属身上呢？”
“既然是一家人，血脉相连，你能担保他们没有串通，没有干系？”88冷笑，“先生那么聪明，不该连这个问题都想不通吧？”
“如果真的血脉相通，那王爷怎么连文正都不相信？”爷爷被88冷漠的态度激怒了，劈着目光地朝者88。
88倒没有在意，反而踱回坐椅，悠然地躺到椅背上：“他那个小子这辈子都没个准心，一天尽干些败坏风气的事，这种人信不过啊！”
“那王爷还让他守洪都？”爷爷也轻傲地仰起头，挑声问，“那他还能坚持85天不投降？”
“这个嘛…”
“老夫就是想确定一下，刻意培养出两个性格品质相差甚远的人，一个用来吓唬张士诚，一个用来引诱陈友谅，这就是王爷的初衷吧？”
我更加目瞪口呆，原来阿花的身上就是一个惊天大秘密，一个完全颠覆的秘密。
“你…”88猛地跳起来，惊恐地指着爷爷。而爷爷，还永远正气率直地挺立着，散发出成熟睿智的坦荡。
我察觉到88眼睛里面瞬间闪烁的愤怒和畏惧，但他却极大程度地压抑着自己，并且竭力用权威支撑着单薄的自己。
“你真的很聪明…不愧是刘基呀！”
“不及王爷。”爷爷谦恭地作揖，却略带嘲讽地说，“王爷既能靠亲信骨肉监守左右两个重要区域，又能迷惑敌军、严防死守，这样的布局才是真的妙啊。”
“不过要不是先生那年头头是道地说要先诱陈友谅，再打击张士诚，我也不可能费这些心啊。”88大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既然王爷从一开始就把文正和文忠视为了心腹，也成功地把他们培养得口碑各异，而且文正还真就把陈友谅600000大军引来了。这样的好工具你不留着，为什么还要用85天的搏斗来试探文正？为什么又要单单让文忠去镇压谢老将军的叛乱？”爷爷依然微笑着，似乎他是明知故问的，但他就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现在他们要是反了，我丢一两个城也罢，可要是以后他们反了，我得用什么来补？”88也不避讳，“既然现在的人已经没有信任可言，我倒宁愿他们提前造反，省得留下祸害！不是你说的吗？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我既然已经没有了兄弟，我就必须继续往前面走，还要同时把那些小人给除了！不然，总有一天死的人就是我！”
我才知道88被那一次的事件打击得有多么严重，他甚至将自己曾经可以坚持一生的信条都给否决了。但这又好像不是他的错，身在乱世，虽然身不由己这个理由怎么听怎么像借口，可是我想，他除了强迫自己残酷冷漠，他别无选择。
爷爷也终于相对无言。
88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连刘基爷爷都要低头。
“可是他们都没有让我失望，一个守了85天，一个占领了诸全，这样的工具我是要留着。”88到是说起兴趣来了，“所以我要把文正周围的杂念清理干净！”
“那相国呢？”
“天德？”88更加舒畅，“我更要留！”
“可是杀了他们的妻子能安他们的心吗？”爷爷好像找到了切入点，就立刻开始了第二项议程，“王爷要是真的害怕背叛，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收买人心，而不是用**。”
“我已经拥有了王权，难道我还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吗？”
“陈友谅曾经也是个响当当的汉王，坐拥蓟黄红巾军600000，可是这次的覆灭，王爷以为仅仅是因为一支流矢吗？”爷爷抓住机会滔滔不绝起来，“友谅为人自私残暴，弑主夺位，屠戮部下，他的权利几乎都是用暴力得到的。他拥有的王权比王爷现在的还要坚硬。可是最终呢，要不是他手下的金吾将军投诚我军，他怎么会走投无路到仓皇撤退，若不是撤退时心情慌乱，他又怎么会伸头张望导致一箭毙命的？他的覆亡恰恰就在于权利过分冷酷刚硬而使得众叛亲离。王爷是有权力，可是你要明白，身为一个领袖人物，他的权力不是什么‘天命所归’。‘天命’，那时糊弄百姓的谎言，而权力正是部下服从的结果。”
88纯粹听傻眼了。毕竟在王道的问题上面，他的理解和阅历要比爷爷肤浅得多，至少现在他还总以为王道就是十足的权力，是压倒性的力量。
“那你是说我要宽容地收买他们，放了他们？”
“文正将军刚才的作为王爷一定心有余悸吧？”爷爷平和地点头，“与其僵持下去，倒不如仁义宽厚一点的好。”
“仁义，仁义有什么用？要是仁义真的有用的话，这个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多心怀不轨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多叛乱发生？”88放声大笑，“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彼民之所以为我所用者，非以吾爱之为我所用者，以吾势之为我所用者也’，哦，对，还是韩非他老人家的话呢。你说说，我要不要信他的话？”
爷爷又面色凝重起来，好像无言以对。
88在这段时期真的很认真补习了一下自己的文化知识，什么诸子百家他都看过，不过惟有韩非子的言论他记得最清楚：
“君臣之际，非父子之亲也，计数之所出也。”
——《韩非子。难一》
这样的话听起来，真让人有心灰意懒的感觉。
88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个响指，像交易一样地把生命押到了轮盘赌的版面上。“不过，咱们还是赌一把，一个用暴力，一个用仁义，就看看哪一边管用。”
“王爷，这可是人命啊。”爷爷可没有这么大手笔，忙焦虑地说。
“可惜还是在我的手里。”88显然对有力量的威严更加钟情，反正用别人的命来交笔学费，对他来说，对他这个王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我猜这个世界上能拥有他这么冷酷的情愫的人肯定仅此一个。我禁不住紧张地理解着权势这个词语，因为在我的年代，权势也是存在的，甚至专权跋扈的事件也常见诸报端。可是我的年代里生命这个最基本的单位是确实平等的，人权才是至高无上的。因而我无法接受88从容地决定人的生死就好像到菜市场杀鸡这么简单，这样的社会太恐怖了。
“你…”爷爷的表情里有对牛弹琴的绝望。
“我听你的，选一个试试，怎么样？”
爷爷强忍着怒火地软下语气来谈协议，虽然是一个比阎王爷还霸道的霸王条款，可是，既然处于时世下，爷爷就只好带着救人一命的目标屈就自己了。
“谁？”爷爷勉强地吐出一个字。
我捏住指头，伸着脖子地盯着88的嘴，等待他一锤定音的残酷。无论是美女姐姐还是梓芸，他们原本最珍贵的生命却被88用轻慢的方式左右着，权衡着。我还只能心跳加快地祈求，比当初问志愿投放还要心惊胆战。毕竟，志愿的问题不会置人于死地，而现在的裁决却比法院的审判还要干脆，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呢？”88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地伸着懒腰，“我该留谁？我听你的。”
真狠，居然还想把这么一个杀千刀的工作推给无辜的爷爷。
爷爷这下愣住了，局促地转动着茫然空洞的眼珠。
“你要是再没有意见，我可就全杀了。”88的每一句话里面都不包含一个东西——人性。
爷爷怎么可能说得出来？或者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坦然地说出杀甲放乙这样的话来？88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爷爷难得一见的惶恐不安。
终于，爷爷的嘴唇微微地张开了，似乎艰难地抉择出了一个结论。
我的心都揪紧了，因为平时善良的爷爷要操刀干这种事，结果的不确定性更大。
“算了。”88及时挥手打断了爷爷，又轻快地说，“让他们进来吧，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爷爷却没有被这一个慷慨的解放命令解脱，而更疑惑地看着一脸轻松的88，用全力的平复心绪来揣测88不按常规出牌的套路。
这时，3个表情坚毅，内心忐忑的男人并肩站到88前面，和爷爷还有我一起等待88这个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代表宣布判决结果。
“你们听着，谢再兴叛变，他的家人就难逃牵连。不过谢梓箬和谢梓芸两姐妹我可以特赦，这样行了吧？”88的笑容突然灿烂得像带了面具一样假，可是他宣布的消息至少比刚才的振奋人心。
3个男人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和缓了起来，我的心情也在刚才波涛汹涌的席卷之后感到了光明。原来88还是保留了一点点人性本能的，我庆幸地拍拍胸口。虽然还是有30多个无辜生命会被无情地剥夺，可是此时的大家好似并没有太在意他们，我不能说清楚这确切的原因是什么，大概是我太不熟悉他们从小学习的道德伦理了吧。后来我才明白，背叛的结果就是死亡，惨无人道的死亡。因为：
“当有效的政治措施或手段同社会道德发生冲突时，人们必须为了国家利益和公共安全而牺牲道德。”
——路易斯.博洛《政治的罪恶》
所以在现在的情境当中，所有人能够做的惟有抓牢还拥有的侥幸，放弃本来的道德，甚至良心。这是88特有的影响力，而以后，当血案一次又一次发生时，这样的力量依然会左右周遭的人，“人们必须”，只因为这是“国家的利益”。
可惟独爷爷没有任何喜悦的反应，甚至表情更加阴郁深沉起来。
88笑眯眯地走到我们中间，并伸手去拉爷爷：“走，先生，咱们下棋去。”
爷爷像一个木偶人一样没有知觉和语言地跟着88的后面。
“叔叔，哦，不，王爷，谢谢。”阿花恭恭敬敬地向88抱拳鞠躬，态度里有感激也有愧疚。
88匆忙地扬扬嘴角，算是一个回应，就又拉着爷爷要向屋外走。突然，他停在阳光斑斓的笑脸前面，似笑非笑地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带亲军了，还是跟着你的师父吧。”
“啊？”阳光又惊又喜，又忧又疑地挠挠脑袋，小声问，“那我算是下岗还是升职啊？”
88笑开了，倒还表现得自然真诚：“在战场上是论功行赏，当然要看你的表现呐。”
“不用着急，我都跟老先生讲了，他说他能摆平的。”阳光刚拉上房门就得意地说。
难怪刚才里面都要闹翻天了他还没有动静，原来是跑去搬救兵了。
“只要小箬能活下来就好。”阿花倚住走廊的柱子，叹息，表情并不轻松。
徐达用力压了压他的肩膀，是为他打气。不过我想，他也更为了缓缓自己忐忑的心情。因为88刚才跋扈专横的嘴脸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更不用说以前还期待的风平浪静在现在看来显得多么天真。
88已经是王了。
我不敢再看见本来英气勃发的人骤然颓废的模样，就逃避似的钻进房间，宁可在爷爷这里寻找一点希望。
“要说什么就说吧。”88不耐烦地坐到椅子上面，猖狂地说。
“老夫是要确认一件事，然后还要劝告一件事。”
“说。”
“王爷其实早就料到谢再兴将军会叛变，那现在又何必真要大动干戈呢？”爷爷开门见山地问。
“你到底要说什么？”88被他的话弄得有点急噪，也安闲不下来，就又站起来，死死地盯住爷爷。
“如果老夫没有想错的话，王爷当初让李文忠将军统筹浙江行省，总制严、衢、欣、处和诸全军事，一方面是派亲信驻守在和张士诚的边境上，严防死守，自己也图个放心。另一方面嘛…”爷爷故意拖长了声音，直到88急冲冲地跨到他面前。他这才浅笑着继续，“节制边境将领，甚至控制他们。这一点别人可能受得了，可是向来性格刚烈的老将军可就不会答应了。人家毕竟是拖家带口，倾力相助的角色居然到最后连个军权都没有了。王爷难道就猜不到他心里的不满？”
我听得睁大了眼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冤枉地主老爹了。
“不满？他就是心里有不满又怎么样？我想方设法地笼络他，他可是我的亲家！难道因为不满他就可以背叛我？难道他还有理了吗？难道我还能放过他？”88凭借着此时自己拥有的霸道权利，斜眼瞥着爷爷，不屑地反问。
“王爷的疑心从来邵荣案发后就没有断过，这次不过也是借机试探部下，清理门户。”爷爷挺直腰板地捻捻胡子，淡然地说，“可是又何必一定要牵连到家属身上呢？”
“既然是一家人，血脉相连，你能担保他们没有串通，没有干系？”88冷笑，“先生那么聪明，不该连这个问题都想不通吧？”
“如果真的血脉相通，那王爷怎么连文正都不相信？”爷爷被88冷漠的态度激怒了，劈着目光地朝者88。
88倒没有在意，反而踱回坐椅，悠然地躺到椅背上：“他那个小子这辈子都没个准心，一天尽干些败坏风气的事，这种人信不过啊！”
“那王爷还让他守洪都？”爷爷也轻傲地仰起头，挑声问，“那他还能坚持85天不投降？”
“这个嘛…”
“老夫就是想确定一下，刻意培养出两个性格品质相差甚远的人，一个用来吓唬张士诚，一个用来引诱陈友谅，这就是王爷的初衷吧？”
我更加目瞪口呆，原来阿花的身上就是一个惊天大秘密，一个完全颠覆的秘密。
“你…”88猛地跳起来，惊恐地指着爷爷。而爷爷，还永远正气率直地挺立着，散发出成熟睿智的坦荡。
我察觉到88眼睛里面瞬间闪烁的愤怒和畏惧，但他却极大程度地压抑着自己，并且竭力用权威支撑着单薄的自己。
“你真的很聪明…不愧是刘基呀！”
“不及王爷。”爷爷谦恭地作揖，却略带嘲讽地说，“王爷既能靠亲信骨肉监守左右两个重要区域，又能迷惑敌军、严防死守，这样的布局才是真的妙啊。”
“不过要不是先生那年头头是道地说要先诱陈友谅，再打击张士诚，我也不可能费这些心啊。”88大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既然王爷从一开始就把文正和文忠视为了心腹，也成功地把他们培养得口碑各异，而且文正还真就把陈友谅600000大军引来了。这样的好工具你不留着，为什么还要用85天的搏斗来试探文正？为什么又要单单让文忠去镇压谢老将军的叛乱？”爷爷依然微笑着，似乎他是明知故问的，但他就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现在他们要是反了，我丢一两个城也罢，可要是以后他们反了，我得用什么来补？”88也不避讳，“既然现在的人已经没有信任可言，我倒宁愿他们提前造反，省得留下祸害！不是你说的吗？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我既然已经没有了兄弟，我就必须继续往前面走，还要同时把那些小人给除了！不然，总有一天死的人就是我！”
我才知道88被那一次的事件打击得有多么严重，他甚至将自己曾经可以坚持一生的信条都给否决了。但这又好像不是他的错，身在乱世，虽然身不由己这个理由怎么听怎么像借口，可是我想，他除了强迫自己残酷冷漠，他别无选择。
爷爷也终于相对无言。
88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连刘基爷爷都要低头。
“可是他们都没有让我失望，一个守了85天，一个占领了诸全，这样的工具我是要留着。”88到是说起兴趣来了，“所以我要把文正周围的杂念清理干净！”
“那相国呢？”
“天德？”88更加舒畅，“我更要留！”
“可是杀了他们的妻子能安他们的心吗？”爷爷好像找到了切入点，就立刻开始了第二项议程，“王爷要是真的害怕背叛，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收买人心，而不是用**。”
“我已经拥有了王权，难道我还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吗？”
“陈友谅曾经也是个响当当的汉王，坐拥蓟黄红巾军600000，可是这次的覆灭，王爷以为仅仅是因为一支流矢吗？”爷爷抓住机会滔滔不绝起来，“友谅为人自私残暴，弑主夺位，屠戮部下，他的权利几乎都是用暴力得到的。他拥有的王权比王爷现在的还要坚硬。可是最终呢，要不是他手下的金吾将军投诚我军，他怎么会走投无路到仓皇撤退，若不是撤退时心情慌乱，他又怎么会伸头张望导致一箭毙命的？他的覆亡恰恰就在于权利过分冷酷刚硬而使得众叛亲离。王爷是有权力，可是你要明白，身为一个领袖人物，他的权力不是什么‘天命所归’。‘天命’，那时糊弄百姓的谎言，而权力正是部下服从的结果。”
88纯粹听傻眼了。毕竟在王道的问题上面，他的理解和阅历要比爷爷肤浅得多，至少现在他还总以为王道就是十足的权力，是压倒性的力量。
“那你是说我要宽容地收买他们，放了他们？”
“文正将军刚才的作为王爷一定心有余悸吧？”爷爷平和地点头，“与其僵持下去，倒不如仁义宽厚一点的好。”
“仁义，仁义有什么用？要是仁义真的有用的话，这个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多心怀不轨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多叛乱发生？”88放声大笑，“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彼民之所以为我所用者，非以吾爱之为我所用者，以吾势之为我所用者也’，哦，对，还是韩非他老人家的话呢。你说说，我要不要信他的话？”
爷爷又面色凝重起来，好像无言以对。
88在这段时期真的很认真补习了一下自己的文化知识，什么诸子百家他都看过，不过惟有韩非子的言论他记得最清楚：
“君臣之际，非父子之亲也，计数之所出也。”
——《韩非子。难一》
这样的话听起来，真让人有心灰意懒的感觉。
88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个响指，像交易一样地把生命押到了轮盘赌的版面上。“不过，咱们还是赌一把，一个用暴力，一个用仁义，就看看哪一边管用。”
“王爷，这可是人命啊。”爷爷可没有这么大手笔，忙焦虑地说。
“可惜还是在我的手里。”88显然对有力量的威严更加钟情，反正用别人的命来交笔学费，对他来说，对他这个王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我猜这个世界上能拥有他这么冷酷的情愫的人肯定仅此一个。我禁不住紧张地理解着权势这个词语，因为在我的年代，权势也是存在的，甚至专权跋扈的事件也常见诸报端。可是我的年代里生命这个最基本的单位是确实平等的，人权才是至高无上的。因而我无法接受88从容地决定人的生死就好像到菜市场杀鸡这么简单，这样的社会太恐怖了。
“你…”爷爷的表情里有对牛弹琴的绝望。
“我听你的，选一个试试，怎么样？”
爷爷强忍着怒火地软下语气来谈协议，虽然是一个比阎王爷还霸道的霸王条款，可是，既然处于时世下，爷爷就只好带着救人一命的目标屈就自己了。
“谁？”爷爷勉强地吐出一个字。
我捏住指头，伸着脖子地盯着88的嘴，等待他一锤定音的残酷。无论是美女姐姐还是梓芸，他们原本最珍贵的生命却被88用轻慢的方式左右着，权衡着。我还只能心跳加快地祈求，比当初问志愿投放还要心惊胆战。毕竟，志愿的问题不会置人于死地，而现在的裁决却比法院的审判还要干脆，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呢？”88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地伸着懒腰，“我该留谁？我听你的。”
真狠，居然还想把这么一个杀千刀的工作推给无辜的爷爷。
爷爷这下愣住了，局促地转动着茫然空洞的眼珠。
“你要是再没有意见，我可就全杀了。”88的每一句话里面都不包含一个东西——人性。
爷爷怎么可能说得出来？或者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坦然地说出杀甲放乙这样的话来？88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爷爷难得一见的惶恐不安。
终于，爷爷的嘴唇微微地张开了，似乎艰难地抉择出了一个结论。
我的心都揪紧了，因为平时善良的爷爷要操刀干这种事，结果的不确定性更大。
“算了。”88及时挥手打断了爷爷，又轻快地说，“让他们进来吧，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爷爷却没有被这一个慷慨的解放命令解脱，而更疑惑地看着一脸轻松的88，用全力的平复心绪来揣测88不按常规出牌的套路。
这时，3个表情坚毅，内心忐忑的男人并肩站到88前面，和爷爷还有我一起等待88这个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代表宣布判决结果。
“你们听着，谢再兴叛变，他的家人就难逃牵连。不过谢梓箬和谢梓芸两姐妹我可以特赦，这样行了吧？”88的笑容突然灿烂得像带了面具一样假，可是他宣布的消息至少比刚才的振奋人心。
3个男人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和缓了起来，我的心情也在刚才波涛汹涌的席卷之后感到了光明。原来88还是保留了一点点人性本能的，我庆幸地拍拍胸口。虽然还是有30多个无辜生命会被无情地剥夺，可是此时的大家好似并没有太在意他们，我不能说清楚这确切的原因是什么，大概是我太不熟悉他们从小学习的道德伦理了吧。后来我才明白，背叛的结果就是死亡，惨无人道的死亡。因为：
“当有效的政治措施或手段同社会道德发生冲突时，人们必须为了国家利益和公共安全而牺牲道德。”
——路易斯.博洛《政治的罪恶》
所以在现在的情境当中，所有人能够做的惟有抓牢还拥有的侥幸，放弃本来的道德，甚至良心。这是88特有的影响力，而以后，当血案一次又一次发生时，这样的力量依然会左右周遭的人，“人们必须”，只因为这是“国家的利益”。
可惟独爷爷没有任何喜悦的反应，甚至表情更加阴郁深沉起来。
88笑眯眯地走到我们中间，并伸手去拉爷爷：“走，先生，咱们下棋去。”
爷爷像一个木偶人一样没有知觉和语言地跟着88的后面。
“叔叔，哦，不，王爷，谢谢。”阿花恭恭敬敬地向88抱拳鞠躬，态度里有感激也有愧疚。
88匆忙地扬扬嘴角，算是一个回应，就又拉着爷爷要向屋外走。突然，他停在阳光斑斓的笑脸前面，似笑非笑地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带亲军了，还是跟着你的师父吧。”
“啊？”阳光又惊又喜，又忧又疑地挠挠脑袋，小声问，“那我算是下岗还是升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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