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 莫愁湖上的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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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徐达出门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下棋的地方在莫愁湖，我很奇怪，为什么88要选一个应天城外的地方，还是这么寒冬腊月的天。不过提到莫愁湖，我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

    莫愁湖还在一个郊区，远没有现在的车水马龙，高楼栉比，甚至当时，除了一座传说是莫愁女故居的两层楼房子，别无其他的风景。

    今天的风很大，加上这里一望无际，风便一次次放肆地席卷着湖水，惹得水波像在凄惨地悲鸣，呼呼的声响很是吓人。

    “天德，要是今天你赢了朕，朕就把这么一汪湖水赏赐给你，如何？”88笑眯眯地说。

    “臣谢主龙恩。”徐达忙下跪说。

    “不过要是你今天故意走神，朕可不会饶你。”88又说，“朕还就不信真枪实剑地赢不下一局棋来，真枉做了天子。”

    我看有可能。

    “臣遵旨。”

    我很希望他能赢，因为梓芸是那么想作莫愁女，要是她还活着的话。

    于是，**起手站在徐达身后，作出一副老手的样子观战。

    房间里面的空气在死寂的下棋过程里越发冷滞，仿佛比窗外呼啸的狂风还要恐怖，让人在毛骨悚然。我不知道88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可他不时地、莫不做声地瞥看徐达，我肯定，88再一次地改变了，变得更加敏感而易怒。

    我看不懂围棋，可是我知道当一种颜色的棋子将另外一个颜色的棋子包围住后，那个被包围的区域就全军覆没了。所以叫“围棋”。

    从眼下的局面看来，徐达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而88嘛，看他越发焦躁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处境有多艰难。最终，88愤然地扔下棋子，挤起眉头地瞪着徐达。

    不至于作痞子耍赖吧？我暗想。真是朱棣的老子，两个人脾气绝对是遗传。

    徐达连忙跪到他面前，恭敬地抱拳说：“皇上，请到臣这边来看棋子的排列。”

    88狐疑地眨眨眼睛，起身踱到桌子对面，视线刚一接触到棋盘，他竟突然拊掌大笑起来。

    要说棋局的绝妙之处，还真亏徐达想得出来，因为88在棋盘上能分明地看见两个用棋子拼出的字——“万岁”。

    我瞟见徐达在听见88爽朗的笑声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的，算是放心了。

    终于，我明白了昨天他为什么那么忧愁的原因，在88的身边，如果学不会圆滑的思维，看不见朝不保夕的危机是很难生存的。因为这已经是一个“杀人如草不闻声”的社会，因为88在秀英逝世的悲苦里正渐渐走向一个更加极端的铁血统治时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达匍匐着高呼。

    88总算是开心了，一来是在棋局上得到了征服的快感，而更重要的是他证明了徐达的忠心，那种屈从般的驯服和忠诚。

    最后，88果真将莫愁湖赏赐给了徐达。

    我知道，此时的他一定心情复杂，想想一个在战场上英姿飒爽、所向披靡的将军也有这样“小人”的做派，不免会怅然。可这又怎么是他的错呢？在这样皇权至上的帝国中，在这个以严治国的君王面前，他除了表现出无至尽的、甚至带着阿谀成分的忠君情愫来，还能用什么来保全哪怕是最最基本的生命呢？

    我看着他沉默地站在依旧激烈嘶喊的风里，他的背影竟然也是那样的脆弱而无奈。

    “恩…梓芸很喜欢这里的风景还有故事。”我想了半天才拼凑出这么一句话。

    他茫然地盯着我。

    “以前我们来过这里，她说她很羡慕莫愁女的生活，虽然略显孤单悲凉，可是她至少还是保存着希望和等待的，那样的生活就还能有‘莫愁’。”我说。

    现在想来，当时胡乱说的话还真有安慰的作用。

    果然，他的愁云惨淡舒展了不少，他闭上双眼，悄声说：“那就把这湖水，送给芸儿吧。”

    是啊，只要有希望，只要能够驱除浮躁功利而只心平气和地等待、沉淀，人生就还是单纯而鲜活的。

    不沾染世俗浮华，仅存一颗宁静等待的心，这其实是一个很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