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二月二十八日，雨水（17）

    俞烁很佩服七夕，不过话说回来七夕到底在做些什么，俞烁一点儿都不清楚。一会儿是广告公司，一会儿是公关公司，一会儿是杂志社的，真是丰富多彩。

    俞烁并不懂得公司内部的尔虞我诈，机关里人人关系都很好，见面点头哈腰的，领导也不训人。

    周一开开会，时不时写写领导发言稿和各种名目的总结。其他时间都是空闲的。

    俞烁没经历过公关公司做提案的劳心，搞活动时的担心，东奔西跑出差的辛苦，广告公司经常加班到凌晨两点的崩溃。他不知道在社会上打工是多么地不容易，他不知道被别人踩在肩膀上往上爬的痛苦，他反而羡慕七夕，觉得她的生活是那么丰富多彩。

    也许七夕说得没错，七夕只是拥有俞烁所向往的一切，那种不管不顾的我行我素，那种自然而然的简单直接。

    可是自己呢，俞烁拥有任何吸引七夕的地方吗？俞烁自己一时间找不到。

    俞烁连七夕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俞烁常常不清楚靳?和七夕聊天儿中的那些东西，跟他俩比起来，自己的生活真的是比白开水还要平淡。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甚至都没有可以抱怨的事情，除了平淡还是平淡。

    他不再关注以前所关注的，他意识到一个七夕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找他这样连工资都不如自己多的男人的。

    俞烁开始关注股票，开始看MBA的书，开始了解资本运作；开始羡慕那些开好车、住大房子的人。

    开始琢磨怎么拉关系、怎么发财。

    本以为是平行线的两个人却还没有相交就渐行渐远。

    当年那个愤怒的文艺小青年，终于被社会舆论、世俗眼光变成了向往物质的人。

    尤其是最近这两年，俞烁的口头禅都变成了：“我迟早要移民到美国去。”

    去安哥拉的机票已经买好了，签证两个月前就已经下来了。

    辞职申请递上去一周了，今天就去办手续。终于成功脱离了“组织”。

    这次俞烁一反常态地没有第一个跟七夕汇报，现在反而就剩七夕一个人不知道了。

    靳?已经定好了俞烁走之前请他吃大餐。

    俞烁买好了大行李箱，收拾着自己的衣物。看着这个住了五六年的房子，突然开始留恋。

    客厅的挂钟已经老得越走越快，以前只快5分钟，后来就算每个月都校准它，它也能轻松走快半小时。不知道一直不管它，它要走到什么时区去。

    这间屋子装修极其简单，除了当初换了瓷砖的地板、安了防盗门。屋内的门都是二十多年前上面带玻璃那种款式的木门，玻璃都不全了，蓝绿色的油漆都已经斑驳。

    抽水马桶一直漏水，没修好过，只好总是关着总水闸。

    热水器一插上老是跳电，打电话叫海尔售后来修过一次，没用两次又跳电了。两个大男人也就这么凑合用着，没再管。

    燃气灶也时常打不着火，只好用火柴。

    过道儿的顶灯两三年前就罢工了。

    咖啡正好喝完，可乐还剩一听儿，都不必再买。反正靳?是只喝啤酒和小二的。

    家具就算不是二十多年前的，也都十几年了。是只能在潘家园旧家具市场看见的那种二三十块钱的款式。

    床板儿还折了一条儿，一直用砖块儿在下面顶着。

    俞烁还常说自己这是“Ve”严格来讲，真正的古董叫Antique，近代的“古董”，则称之Ve（中文直译为“旧货”）。。明明是两个懒汉懒得弄，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光彩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