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一无所有

    小花吃完早饭去*了，阿芳收拾好碗筷，打扫完室内的卫生，又去倭瓜棚下，把发好的面里使上碱，放到案板上醒着，这才冲着正在屋里看电视的小林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小林自知理亏，他也不敢多说什么，麻溜儿地关上电视出来了。

    阿芳从屋里搬来两个吃饭时用的凳子，放在倭瓜棚下，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一时都感到有些拘束。

    阿芳从小在农村长大，贫穷的生活、无休无止地干活是她对于过去最直接的记忆，阿芳懂事时就懂得了责任和义务，至于享受和浪漫对于阿芳来说只是少女时偶尔做过的一个模糊的梦而已，阿芳对婚姻和爱情的理解就是两个人踏踏实实地在一起过日子。阿芳从没有过攀附权贵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命。她不想不劳而获，她不想依靠任何人，甚至小林。当小林下岗在家时，她也没有抱怨，只是觉得委屈。

    小林心里忐忑地坐在凳子上，他不敢看阿芳，掩饰地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倭瓜棚上，枯萎的倭瓜藤稀稀拉拉地爬在棚上，几个尚未成熟的小倭瓜晃晃荡荡地吊在干瘪的枯藤上，风一吹过就有一种要掉到地上的感觉。

    此时小林的心就像这枯藤上吊着的小倭瓜一样，时刻都有要掉到地上的感觉。

    “你说怎么办吧？”阿芳看小林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

    “办什么？”小林一下子想到离婚，离婚自己怎么办?决不能离婚。

    “你做的好事总得解决吧？”阿芳看着小林说。

    小林羞愧地把头低了下去。

    “我不怨你，都是我不好，没尽到责任，还伤害了你的自尊，让你在外面抬不起头来。”阿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可是你总不能亏了人家小花吧？”

    “我不想离。”小林小声地嘀咕一句。

    阿芳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愿意离，可是小花怎么办？人家一黄花大姑娘，总得给人一个交代吧？”

    小林的头更低了，他非常后悔，自己怎么会去招惹小花，更后悔一时糊涂让她住到自己家里来。

    “我走了，你怎么办？总不能让小花养你吧？这样吧。我再呆几天，帮帮你把这个馒头的生意接过来，总算有个进项。以后就靠你自己了。”阿芳把小林的后路都给安排好了。

    小林惭愧极了，他知道阿芳的决心已经定了，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况且小林也不知该说什么，结婚这些年，家中的大主意都是阿芳来定，小林已经习惯了依赖阿芳。

    想起今后的生活里将失去了阿芳，小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实在是不知道没有了阿芳的依靠自己该怎么办？

    晚上，三个人仍然住在一铺炕上，只是阿芳和小林换了一个位子，小林睡在了中间，好在小林这几天内心被愧疚和对未来生活的恐惧煎熬着，任凭小花万般温柔，也*不起小林的激情，阿芳那颗被残酷的现实生活戳得千疮百孔的心才不至于完全陷于绝望之中。

    当小林完全熟悉了业务程序，能够独自完成的时候，阿芳准备离开了。阿芳把家里这些年积攒的两万元都留给了小林，自己只留了三千元的生活费。

    小林看着手里的两万元钱，突然哭了起来。阿芳说：“房子归你，你还得结婚过日子，儿子就给我吧，小花还年轻，你们以后还可以要。”

    “那你呢？”小林抽抽搭搭地问道。

    “我先回我妈那儿看看儿子，呆一段时间，还得出来找活干。你放心，我会好好培养儿子，将来让他考大学，有出息。”阿芳的眼圈也红了。谁能想到一个好好的家会在一夜之间说散就散了呢？

    阿芳想起了自己藏在壁柜上的那一万块钱，在小林去送馒头时，她偷偷地搬个凳子，踩在上面伸手去取，却什么都没摸到，也许是天意吧，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钱，阿芳叹了口气，心里竟然感到轻松了许多。

    阿芳特意赶在早晨吃饭时离开的家，自己像勤劳的燕子一样一根草、一块泥精心垒筑的爱巢，再也不属于自己了。阿芳没有流泪，她只收拾了一包自己的衣服带走了。倒是小林流了许多眼泪，阿芳走到大门外还能听到小林抽抽搭搭的哭声。

    小花也假惺惺地流了几滴眼泪，客气地把阿芳送出了大门。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阿芳的背影在晨辉中消失，这才带着胜利者的喜悦蹦蹦跳跳着跑回屋里。

    “小林，阿芳是不是把家里的钱都带走啦？”小花大声喊道。

    “没有，都在这呢！”小林抽噎着把钱拿给小花。

    “就这点儿啊？”小花失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