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恐惧

    “修一条公路，倒一批干部”这句话不幸被兴安省交通厅应验了。绥满公路通车还未到三个月，担任总指挥的刘厅长就被双规了，一星期后离奇死亡。有人说是被检查机关折磨致死，有人说是被人杀人灭口。刘厅长出殡前一天，系统内各单位均接到紧急电话通知，谁都不许去参加刘厅长的葬礼。可怜刘厅长生前为兴安省的交通运输事业做出的贡献和牺牲，对身边的同志、朋友的照顾和帮助，就这样黯然地去赴黄泉路。有些受过恩惠的人的良心正在去与不去中纠结着，电话通知成了及时雨、挡箭牌、良心的安慰药，刘厅长地下有知也会原谅吧！

    大厅长也被停了职，有小道消息说是出巨资平了才免于进去。一时间谣言四起，小道消息满天飞，人人自危，常在河边走，谁敢保证自己不会湿鞋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陈小明悬着的心还未放下，这边李耀祖又出事了，北高油脂不光以采购和收购大豆的名义挪用8亿元信贷资金违规炒大豆期货，李耀祖还从中截留了5000万元，作为私人炒期货的资本，结果是血本无归。李耀祖从自家新买的十六楼阳台跳了下去。

    陈小明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他一想起李耀祖浑身是血，脑浆迸裂的惨状就要呕吐，李耀祖的财产已经被查封，寡妇*暂时被安置在亲戚家里，陈小明还没想好怎么帮助她们。

    睡眠一直良好的陈小明失眠了，他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翻过来掉过去地就是睡不着，此时的陈小明非常需要有一个女人躺在自己的身边，不管是柳春燕、丁丁还是其他的喜欢的亦或是讨厌的甚至是陌生的女人，只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能陪自己躺在这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别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张大床上。

    陈小明刚一闭上眼睛，刘厅长和李耀祖就轮番在陈小明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似地晃悠着。不知过了多久，陈小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和刘厅长站在绥满公路指挥部那间空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刘厅长不停地跟自己说着什么，可是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刘厅长着急地握住了陈小明的双手，陈小明感到刘厅长的双手冰凉冰凉的，陈小明一下子想起刘厅长已经过世了，死人的手才是这样冰凉冰凉的，他赶紧往外拽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掉，陈小明的双手被刘厅长那双冰凉冰凉的大手紧紧地攥着。

    陈小明醒了的时候，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枕头底下的夜光表，零点三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房间里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恐惧突然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他一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橘黄的灯光一圈一圈温暖地扩散开来，雪白的床单也笼罩在温暖的情绪之中。陈小明去了一趟洗手间，重新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没有了睡意，便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起来。

    北方的冬夜尤其漫长，陈小明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陈小明梦到李耀祖浑身是血，站在楼下停车场的出口处，两眼空洞地向前方看着，一辆辆轿车向他撞去，他也不躲闪，仍旧向前方看着、看着，像一个稻草人。

    躲在车里的陈小明很害怕，他趴在方向盘上，偷偷地向停车场出口处张望，李耀祖变成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一只毛茸茸的胳膊伸进车里，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抓起陈小明，陈小明绝望地在半空中挣扎着，叫喊着。

    陈小明凌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打开热水器，站在淋浴下泡了很长时间，直到浑身的每个汗毛孔都舒展开来。

    陈小明拿起电吹风机吹干了头发，换上一套干净的内衣，穿上外套下楼到餐厅吃早餐，他这两天几乎什么都没吃，突然吃下很多东西，胃开始隐隐作痛吃不消了。

    陈小明打起精神坐上车，半路上接到一朋友的电话，说是某路桥公司的老总，沉不住气了，想偷偷拿着假身份证出境，结果在安检时被查了出来，太背了。要跑早跑啊，现在是风口浪尖上，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啊！

    陈小明知道，这个时候多做无益，按部就班，听天由命是最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