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显山露水（五）

    片刻之后，只见墙壁上出现了两幅图画，左边一幅绘有一座巍峨山峰，山上层峦相叠，乱石嶙峋，尖峰直指朝阳，右边一幅却像是迷宫地图，图上道路繁琐，岔径丛生，构架出一个极其复杂的方框图案。

    这两幅图在墙壁上凭空出现，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图上内容，在场八人更是无人可解。林红豆细细端详一阵，上前触摸墙壁，染下一片灰白，恍然道：“墙上原本就作有墨画，抹上一层石灰，便看不出来，方才你们从井里爬上，拧水在地，水汽飘起，浸润墙壁，这才显画。”

    其余七人将信将疑，再瞧两幅墨图，均不知是何名堂，图中那座巍峨大山也从未见过，只是瞧其形态，不似南方山峰，当是北方某座大山。

    滞留良久，各人准备上路，秦汉关、林红豆等人也要赶往阁皂山，与苗家四人正好同路，当下结伴而行。苗家人热情好客，将四骑马分开来，两两一骑，云子臻则搁在林红豆和金漫妮的马上，一起往阁皂山赶去。

    一路向东，云子臻偶尔因颠簸醒来，又因剧痛晕去。这般过了半月，一行人终于翻过罗霄山脉，进入江西境内，离阁皂山已经不远了。

    这一日路过鄱阳湖边，恰值黄昏，云子臻又醒了过来，望见鄱阳湖水天一色，雾蒸云浮，不由想起苏轼曾在此写下的名句：“山苍苍，水茫茫，大孤小孤江中央”，又想起唐人王勃曾写道：“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心想那时的鄱阳湖千帆往来，鱼米丰盈，而今湖上却冷清孤寂，不见一只渔舟，想到乱世战祸不断，黎民苍生受苦，心中不禁伤感。

    他背上伤口结痂，疼痛已不如先前强烈，只是五脏六腑越来越寒，心知中毒已深，行将命绝。他路上每每醒来，都会央求林红豆带他返回故土，往往言道：“临死前终想见见爹娘，亦不愿客死他乡。”林红豆却总是摇头，她怕云子臻受刺激，所以没把云万墨举家逃遁之事告诉他，只说阁皂山上有一仙医，她是经过云伯父和伯母的同意，才带他前往寻医的。云子臻拗她不过，心脉流毒，往往说不了几句话，便会晕去，只好任了她往阁皂山赶路。

    几人在鄱阳湖边休息一夜，翌日折而向南，沿途所过城镇，尽皆房断瓦残，饿殍遍野，寻一褴褛乞丐问之，方知鄱阳湖畔久经流寇劫掠，官军疲软，无力抵挡，隔三五日便会有一拨流寇洗劫而过，致使居所尽毁，城镇荒芜。听那乞丐说，前几日张献忠的所部刚在这里搜刮完粮草，张献忠率大军围攻武昌，粮草告急，部队就常常窜到四周城镇，掀开各家各户地窖，将粮食搜刮得一颗不剩，这一片搜刮完了，就到那一片去，将原本就满目疮痍的鄱阳湖一带搞得更是民不聊生。

    几人无力救助如此多的难民，只好一边哀叹，一边往南行去，一路上连粮食都寻不到，随身干粮吃尽后，估算离阁皂山只有三日路程，只好饿着肚子，继续赶路。

    这一日终于来到阁皂山下，放眼望去，但见峰峦叠翠，岚霭蒸腾，林青山幽，胜景天成，比起沿途所过疮痍之地，实有天壤之别。

    阁皂山是道家第三十三福地，乃隐修之仙境，向与金陵茅山、广信龙虎山齐名，并称道家三大名山。东汉末年，太极仙翁葛玄曾在此悟道修真，创灵宝道派，布道炼丹，行医救世，阁皂山遂成道家圣地，及至当世，山上有宫观殿堂一千五百余间，道士五百余人，良田三千亩，天下道派传其为“神仙之馆”。

    灵宝道派已创千年，为阁皂山之主，此次万玄道会，亦由其主持。万玄道会十年一次，向来在三大名山之间轮流举办，十年前是在金陵茅山，今年该轮到阁皂山了。阁皂山下城镇极多，俱是繁华热闹，有灵宝道派鼎足在此，寻常流寇山贼不敢侵扰，即便是上万人部队，路过此地，都是避而远之。

    三人进入一名叫稠溪的小镇，走进镇头一家客栈，终于填饱了辘辘饥肠。客栈内热闹非凡，往来客人俱都携带兵器，多半是冲此次万玄道会而来。时下正值多事之秋，北方十一家道派被灭，十一件道家至宝被抢，凶手不明，南方道派自然岌岌可危。万玄道会在此时举行，越发显得意义重大，所以此次道会必将和以往不同，说不定还将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