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月黑风高（四）

    丑矮子兀自在原地团团转圈，叫道：“我的袋子，我的袋子！”忽听一人道：“你的袋子在这里。”

    林红豆以为云子臻醒来，挪动出了灌丛，正往外摸索，忽听黑暗中有人说了这话，忙回身摸索灌丛，刹然一呆，方才还好好的麻袋，一瞬之间，便和云子臻一样，消失不见了。

    丑矮子止住嚎啕，欢喜道：“还好你找到了袋子，要不然我得挨主人骂了。”那声音道：“丑儿，我会骂你么？”丑儿立时惊道：“主人？啊，您怎么下山了？我……我，我放出鬼蝶，跟寻它找到了死血人，就在这袋子里。”那声音沉吟道：“神算子当真厉害，连此事也能卜知，我此生向不服人，这次算服了他。”

    丑儿道：“主人，刚才我见到蓝婆的使者了，今年的使者和去年不一样，去年的奇丑无比，今年的好生漂亮，她还带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年轻人，刚才还好好的，还说要和我玩呢，一转眼怎地不见了……”那声音道：“是他么？”黑暗中亮起一星火光，点燃柴草，聚成篝火。丑儿惊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忽又搔头四顾，“咦，那年轻姑娘呢？”忽听那声音道：“姑娘，请自行出来吧。”

    林红豆知此人武功奇高，从身边夺走云子臻和麻袋，自己竟分毫不知，索性逃不出去，便拨开灌丛，走了出来，只见火光下除丑儿之外，另立有一青袍男人，虽然年纪颇老，可黑须美髯，双目炯炯，面相竟十分俊美。

    丑儿好奇道：“姑娘，你怎地藏在灌丛里？”林红豆笑道：“想和你玩躲猫猫呀，你半天没找到我，这一回算你输了。”丑儿扁嘴道：“不行不行，再重新躲过。”青袍人喝道：“丑儿！”丑儿立时噤声，瞧了主人一眼，不敢再言半句。

    青袍人道：“姑娘，蓝婆使者一向面丑，你生得如此俊俏，为何要假作是她使者？”

    林红豆道：“我可没说是什么蓝婆黑婆的使者，我原本上山求医，露宿在此，你奴仆经过这儿，硬要说我是什么使者，我也纳闷着呢。”

    青袍人道：“既然如此，姑娘怎地要把死血人抢走？”说罢指着脚边麻袋。

    林红豆道：“你故意把活人弄出许多病痛，以此出题，不觉得伤天害理么？任何人见到，都会出手阻止的。”

    青袍人嗤道：“好一个有志气的年轻姑娘。”低头看了云子臻一眼，道，“这男子脉象奇特，印堂青黑，所中尸毒已侵入心脉多日，你再有志气，也救他不活。我看你年纪轻轻，奉劝你一句，下山为好，阁皂山上的道医之辈，尽是流毒一类，你招惹不起。”说罢转过身去，往山上行走，丑儿扛起袋子，有些不舍地看了林红豆一眼，随主人而去。青袍人走出十余步，忽然袍袖后拂，地上篝火被劲风一荡，噗地灭了。

    林红豆摸索到云子臻，唤了几声，见他昏迷不醒，心中焦急，想了想，忽然站起身，冲远处的青袍人叫道：“本姑娘上山来，不为找什么庸医道士，只为找一位姓李的仙医！”

    她叫罢此话，果然不久便听脚步响起，那青袍人和丑儿走了回来。尚未走近，青袍人便道：“你怎知李仙医？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林红豆初见青袍人，便猜他是隐居阁皂山的某位医术高人，明烛既说阁皂山中有一位李姓仙医，想来不是骗人，只是这位仙医多半隐居山林，山下人是以不知，这青袍人亦隐居山中，说不定知晓这位李姓仙医，是以出言试探，且她从丑矮子言中得知青袍人厌恶道医，是以故意说成庸医道士，以暗合他心意。青袍人听了，果然走回。

    林红豆道：“是圆缺之主告诉我的，可奇怪的是，我到了此地，问遍山下所有集镇，却没有一人知晓。”

    青袍人道：“李仙医何等尊贵，山下庸人俗民，怎配知晓他的名字。”

    此话一出，便等于是说他知晓这位隐居的李仙医了，林红豆欣喜不已，道：“那你知道李仙医了？”

    青袍人道：“天下知晓李仙医的人寥寥无几，圆缺之主是其中之一，既然燃灯大师指引你来，我不好拂他意，便带你去寻他吧。”转头道，“丑儿，把这受伤的年轻人带上。”丑儿应了，将云子臻负在左肩，将麻袋负在右肩，跟随青袍人上山，竟是健步如飞。林红豆心中喜甚，盯着昏暗中淡淡黑影，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