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3 美人

    清韵知道她的话中话，便赶紧低头说：“奴婢感谢四小姐，奴婢让四小姐生气了，请姐姐在四小姐面前美言几句，今后奴婢会小心翼翼，绝不会再这么大意了！”

    “嗯，这就是了，也不枉四小姐疼了你一阵，听着就是个明事理的，好了，我先走了！”虽然有些诧异清韵一下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口齿伶俐起来，但是目的达到了，菊香很满意，她说完，便又将门推开，迎着那片阳光走了。

    清韵一直站着，还疑在梦中，她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子，是白瓷做的，莹莹的，似乎有些透明，摸在手里又润又暖和，四小姐是什么人，怎么会对自已时好时坏，凤儿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菊香的话还没散去，她们为什么一再地警告自已，她们在怕什么，难道，在这个袁府，主人是不能随意打骂一个丫环的，古代有这种地方么。

    哎，不管她了，清韵看着那瓷瓶，便将那口上塞的黄黄的纸条儿扯了出来，往手心一倒，两粒红红的丸子掉了出来，先把丸子吃了，现在，只要对自已好的就干，对了，去倒水，水在炉子里暖着，炉子在哪里，没有在房里，房子只有这么大，不可能还在哪个角落里，清韵想了想，必定在院子里，可是，要跨出那道门，实在要有勇气，她站了半天，还是将药丸子放进了瓶子，把纸条塞了进去，她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

    接下来，便是去找清韵的东西，她不知道清韵的东西会放在哪里，据她所想，清韵和扫雪很好，那么，除了衣服之外，其它的东西应该不会分彼此。

    她这么一想，倒是想对了一大半，因为清韵和扫雪两人不但其它的东西不分，就连衣服都是不分开的，当然，也没几件衣服，她把黄杨木双层立柜一打开，便看到里面只有两套红绫裙子，一套蓝色襦裙，两件青色袄子，两件衫子，一件白的，一件淡红色的，一件灰色背心挂在那里，下面整齐地放着两件鸳鸯戏水的肚兜，一双半旧的红梅绣花鞋，还有一个针线包。

    针线包旁边放着一个包袱，不大，蓝花织布的，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把它拿了出来，慢慢地打开了，发现里面有个心形的好像装首饰一样的戗金盒子，金灿灿的，上面有一朵并蒂莲，莲花边上都用金丝镶嵌的，旁边放着一个卷包儿，就这么两件东西。

    清韵把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先把那卷包儿打开了，刚打开一点儿，便露出了一点黑色，好像是幅画，她看了看那背面掉出来的红线头子，便知道这幅画是绣出来的，到底画的是什么，清韵现在很好奇，她忙把那画打开了，平放在桌上，慢慢看着。

    这画中是一个大美女，瓜子脸儿，弯弯的两道远山眉下，一双凤目秋波宛转，能解人语，精致的鼻子，小巧红润的嘴，头上乌发压鬓，莲花形的发髻上前面有一把弧形的碧玉梳直插在那里，旁边一串簪花，花蕊儿绣得若隐若现，一支凤钗嘴含定盘珠，虽然素朴，但却大方，金绣的云肩披在窄窄的肩上，下面就没有了，这个是半身像。

    清韵看着那画中女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却是绝代佳人，她在心里赞叹的同时，又隐隐觉得这女子好熟悉，想了一想，却无半点头绪，只得放下了，转而欣赏那绣作起来，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看起来，比画的还有感觉，不由得在心里算计着，若是这样的绣工到了现在，只怕不是百万富翁也是千万富翁了。

    后面好像还有几个字，她细细看了一下，是首诗：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清韵看到这首诗，心里一震，这是著名女诗人朱淑贞写的，诗中饱含着显然易见的幽怨，难道，这位女子也是不幸之人，清韵又细细看了一下那画像，这一次，她看到了那女子面部好像有一丝无法排除的愁绪，似有似无，她不禁长叹一声，这么个绝代佳人，要是在现代，不定红到什么地步，哎！

    一个疑问又在她脑海中伸起，这个女子是谁，和自已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在这个柜子里，又或许她和扫雪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不想再想下去了，这几天，自已想得够多的了，要换成现代的话说，再想下去，就会得焦虑症了，这个时代，可没有药医。

    那个盒子是她最关心的，她所想的自由应该就在这盒子里面，因为，自由，是要用钱来换的，她想到了，自已必定是被人买到这里来的，既然是买来的，就会有卖身契，只要自已有钱，就能赎身，赎了身，不就自由了。

    她想得很简单，不过，她也知道，万一清韵存着什么钱，肯定也不能到赎身的那份上，因为，如果有，那她不早就赎了身了么，还会白痴地留到现在让自已来找，但总会有一些的，先拿着，另外的再想办法，清韵这么想着，反正只要脱了这个地方，就不用再低三下四的了。

    盒子只是盖着，没上锁，打开比较容易，可是，她失望了，里面除了一枝破碎的簪花和两个铜板，竟什么都没有了，清韵气急败坏地把盒子翻天覆地看去，希望出现什么奇迹，可是，除了那两块铜板就同两块铜板，其它什么都没有了。

    她一向认为，这古代，银子满大街都有，动不动就是十两百两的，可是她不知道，袁府里像四小姐，五小姐之类的主子月钱才二两银子，像一等丫头菊香她们也就五百文，其它的最多三百文，也有一百文的，五十文的，这些，都是有弹性的，像关系好的，有些来历的，就可着劲儿往上涨，想着法儿一个月发几次的都有，像清韵这样没有背景，没有来历的就惨了，一个月的月钱就才五十来个铜板，再加上买些洗衣服洗发的香露香膏什么的，就剩不下什么了，何况，发到她们手里连二十来个铜板都没有。

    清韵没有办法，只好将盒子和画像包好，却没有收进去，放在面前小几上，呆呆地坐着，只想着如何弄点钱。

    现在，自已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件就是摸清袁府的情况，做人要低调，尽量少吃苦，二就是要多赚些钱，早些离开这里。

    四小姐那院子应该不是那么大的，因为扫雪一会儿便回来了，她喘着气，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往上面弄了一弄，手上脸上湿湿的，想必是刚才洗过，看到清韵还是呆呆的神情，便摇了摇头。

    不过，她面前多了一样东西，扫雪一见，顿时惊喜不已，大声说：“清韵，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记不得了，看，又想着老姨太太了吧，每年到这个时候，你都是把这画像拿出来看一番的，前几天你被打成那样，醒来又这样，我还以为，你今年不会看了呢！”

    说着，扫雪便坐在清韵对面，看着那个包儿：“哎，老姨太太，人长得俊，脾气又好，可怜出身不怎么的。”说到这儿，略停了一下，偷眼瞧着清韵，似乎怕她生气似的，一看清韵面无表情，便又说了下去：“又没个小孩，这样，老夫人才不把她放在眼里！”又说：“清韵，我最怕这一天了，你不是笑就是哭的，我都编了一套话来安慰你了。”

    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老姨太太，为什么她的画像会在自已这里，仅仅因为扫雪所说的自已是她从善人堂抱回来的么，清韵抬起头看着扫雪，眼睛熠熠地泛着光，扫雪从来没有见过清韵这个样子，不禁愣了，把下面的话活生生咽了下去，只怕是刚才自已说错了话，惹她生气了。

    “扫雪，老姨太太人很好是不是！”清韵问了这么一句，她有太多疑问想知道了，扫雪也会尽最大可能告诉自已，但是，这是有限度的，一旦扫雪知道自已不是真正的清韵，那她将会怎么对待自已，想到这里，清韵有些害怕，扫雪是自已最好的最能信任的朋友，自已不能连她都失去。

    “是的！”扫雪艰难地点了点头，只说出那么一句话，突地眼角又看到了清韵放上床上的小瓷瓶，便指着问：“那是什么！”

    清韵本来还想引她多说一说老姨太太的事，对于老姨太太，清韵也没有更多的兴趣，听扫雪说的，她不过是个悲伤的怨妇的故事，一个妻妾相斗的牺牲品而已，但是，好像这老姨太太和自已有很多的联系，这联系不但扫雪说过，自已好像也有所感觉，但是，扫雪却转移了话题，这让清韵多少有点失落。

    “这是四小姐叫人送来的药，叫万灵丹，说吃了就会好！”清韵随意地回答了一句。

    “啊！”扫雪本能地站了起来，好像被毒蛇咬了一样，她瞪着清韵看了半响，然后迅速地站了起来，绕到清韵背后，将那药拿了起来，看了又看，说：“清韵，你走运了，四小姐如此眷顾你！”又说：“万灵丹，据说这药效可不一般，吃下去就管用，这可不是一般人用的，除了主子们，奴婢哪里会有这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