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赛利姆

    夏穆国内的选拔赛落幕了，而花神学府的新生却没有消停，首先受到众人谴责的当然是赛利姆，之前挑战自己人虽然情理上说不过去，但并不违反规定，但是在这样的花神的主场上当众使用禁术，却是给花神打了大大一个耳光。和莱利雅赢得了更多的同情不同，赛利姆却是招致了全校的声讨，在医院治疗了两天后，赛利姆就黯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花神学府了。

    在夏穆帝国的国宾馆银枫苑里，阿尔瓦那联邦的成员——迦龙城的使者正在等着赛利姆的到来。对于花神毫不通融的做法，使者显然很不高兴，毕竟被花神扫地出门是一件很大的耻辱。因此，对于夏穆帝国派来陪同的官员，使者也不给什么好脸色。

    “梵利斯将军，我们少主来到花神是来学习如何成为一个英勇善战的魔武士的，没想到花神却教给了他这些乱七八糟的禁术，使得我们少主不但在选拔赛上失败，还毁掉了自己的前程。我们认为，这件事情花神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尊贵的柯洛卡阁下，您昨天和弗露雅夫人已经举行会谈了，难道弗露雅夫人的解释不能让您满意？如果有更多的要求，您可以向帝国要求再和弗露雅夫人谈一次。”帝国中央军元帅法兰克·梵利斯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听了老将军的回答，使者立刻闭上了嘴。现在想到昨天和弗露雅夫人的谈话，他还是不寒而栗，那根本不是谈判，那是**裸的威胁，在那样的力量面前，本人是高阶魔武士的他，竟然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少主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还没到？”使这转换了话题继续抱怨。

    “赛利姆阁下应该还在花神收拾东西。赛利姆阁下要求自己离开花神学府然后来这里，所以我们没有派护卫护送。这是您事先同意了的。”老将军说道。

    使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

    “将军，我看我还是去花神找找赛利姆阁下吧，以私人的身份。”一直站在梵利斯将军身边的英俊青年说到。

    “好吧，塞恩，你去看看吧。”老将军看向使者，使者没有否决这个提议，所以就打发身边的青年去找找赛利姆。

    离开了国宾馆，耳边再听不到那个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使者的抱怨，塞恩呼出了一口气。出去找赛利姆，一方面是为了逃离使者，另一方面，是塞恩对这个人本身有兴趣。看到赛利姆和莱利雅的一战，塞恩很吃惊的是赛利姆的打法，那决不是魔武学院学生的对决，那是军人的打法，只有军人才会这样为了取胜无视一切的规则，无视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在军人中间虽然一直秘密地流传着这种禁术，但是魔武士之间对于这种禁术则是持相当不齿的态度，如果使用了禁术就算战胜了对手，也会被认为是胜之不武。可以说，在比赛中一旦采用了禁术，不管最后是否胜利了，是一定会被剥夺继续比赛的资格的。也就是说，使用禁术就相当于自己断了继续参加魔武大赛的机会，除非，这样做是另有目的。

    塞恩一边想着，一边往花神学府走去。谁知道去了学生宿舍，却被告知赛利姆已经离开了。

    花神离国宾馆并不远，之间可走的也就一条路，塞恩一路走来没看见赛利姆，就说明他不是去国宾馆了。

    塞恩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他启动了联系魔法石，想联络之前布置下暗中监视赛利姆的人，但是另一端没有回应……

    这下糟了，塞恩心想，如果赛利姆就这么失踪了，那这件事情就严重了，夏穆帝国和阿尔瓦那联邦之间估计是免不了一战了。而自己家族则要为这件事情负上绝大多数的责任。想到这里，塞恩向花神的餐厅处发足狂奔……

    此时，莱利雅正在武技馆中训练，这时候正是午餐的时间，偌大的训练馆内只有寥寥几个人。所以莱利雅也就奢侈地独占了很大一片地方，练习着剑术。汗水顺着莱利雅的发梢、脸颊滴下来，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感觉都麻木了，莱利雅却完全不去理会，只是机械地继续着练习。窗外，赛利姆静静地站着，看着莱利雅，完全不是前几天在赛场上挑战时的无情与轻视，而是充满了疼惜的表情。

    “锵”地一声，长剑脱手飞出，莱利雅终于耗尽了体力，连掉在一旁的长剑也顾不上去捡回来，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伴随着喘息声的还有压低的抽泣声。被散开的长发遮住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赛利姆看到这一幕身子猛地一震，恨不得马上冲进武技馆去，但是迈出一半的脚步还是收了回去。

    “还是回去吧。”赛利姆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莱利雅的微微发抖的声音，“赛利姆，我知道你一直在外面，为什么？”

    赛利姆转过头，看见莱利雅强撑着欲倒的身体站在自己身后，脸上满是泪痕，还一边倔强的用脏手擦着，弄得原本威风凛凛的班长现在像流浪的花猫一样。

    赛利姆掏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拭去莱利雅的泪水，然后说到：“对不起。”

    莱利雅看了看训练馆里的其他几人，然后将赛利姆拉到了训练馆外的小树林里，这才问到：“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使用禁术？这样就算赢了也没法继续比赛，你的目的根本不是自己顶替我参赛，而是为了阻止我，对不对？”

    赛利姆看着莱利雅，沉默了。

    莱利雅看到赛利姆的反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继续问道：“告诉我，六国魔武大赛到底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能参加？你一定知道什么。”

    “阻止你参赛是为了我自己的城邦着想。拉纳城最近风头已经很盛了，如果莱利雅公主再在六国魔武大赛上取得好成绩，我们迦龙城就更被动了。就是这样，请您不要自做多情了，莱利雅公主。”赛利姆优雅地对莱利雅笑了一笑，然后转身欲走。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真是这样你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谎话就到此为止吧，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你这样伤害自己也无所谓，让两城的关系变差也无所谓，都一定要阻止我参赛？”莱利雅拉住赛利姆的衣袖继续追问。

    “我们的关系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大家都为各自的城邦效力，我不会为了你放弃城邦的利益的。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说完，赛利姆狠狠心，将胳膊从莱利雅手中抽出，不管掩面而泣的莱利雅，大步地离开了那片树林。

    “我所做的，我自己会承担一切后果，只要你幸福就好，可惜我能给你的保护也只有这一点了。”离开了莱利雅，赛利姆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回去以后，估计等待自己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赛利姆并不是迦龙城主的长子，甚至不是城主的正妻所生。在夏穆这样的国家，赛利姆的地位是想也不要想成为继承人的，但是由于阿尔瓦那联邦内部各城之间纷争不断，所以继承人的确立上并不是那么看重血统，而是更注重实力。赛利姆正是因为自己出众的天赋和聪明的头脑，才取代不务正业的哥哥成为继承人的。现在赛利姆公然使用禁术被花神除名，再加上破坏了与拉纳城的关系，估计城主夫人和保守派的官员一定会拿这个大做文章，非将他打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不可。

    赛利姆使劲眨了眨眼，眼前模糊的路变得清晰了一些。事已至此，也只能去面对了，至少莱利雅暂时离危险远了一些。想到那个强大的男人告诉自己的秘密，赛利姆的心情又变得沉重，那个神秘的组织的胃口怕不仅仅是六国魔武大赛，如果真的有一天战乱到来，以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要怎么样才能避免自己的城市卷入这场混乱中呢？自己竟然把莱利雅的安危放在了城邦的利益之上了吗？看来真是不合格的继承人呢。

    赛利姆自嘲地笑了一笑，忽然眼角瞥到一道蓝光闪过，赛利姆还没认出是什么，但是本能对于危险的知觉让赛利姆下意识地向一旁闪开，险险避开了攻击。赛利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究竟是什么武器，后续的攻击又至，赛利姆只好赶忙往远离蓝光的方向逃跑。现在的赛利姆，魔法武器被学校收回，又由于使用禁术受到了反噬，可以说不仅手无寸铁而且手无缚鸡之力，除了逃跑，他也不能干别的什么。

    背后的蓝光不断袭来，赛利姆凭着灵敏的反应和一定的运气，都避开了，但是突然前面有人档住了去路，这下赛利姆看清了蓝色的攻击究竟是什么——闪着蓝色冷光的月牙形弯刃当头劈下……

    “完了……”赛利姆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但是就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面冰盾在他面前形成。

    “住手！”一个洪亮而有磁性的声音在赛利姆身后响起。赛利姆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英姿飒爽穿着军装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右手上蓝色的冰剑威胁似地发散着寒芒。赛利姆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在比赛时把自己救下的两人其中之一，夏穆军官学院的天才学生塞恩·梵利斯。

    之前塞恩发现找不到赛利姆，就想到了赛利姆可能会在莱利雅那里，而现在是午餐时间，大多数学生都会在餐厅，就算莱利雅不在那里，那里也一定会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于是塞恩首先就跑去餐厅，在餐厅里，塞恩没费多大劲就打听到了莱利雅下课后去了武技训练馆，于是又连忙赶去训练馆，并且在训练馆外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在赛利姆离开的时候，塞恩并没有现身，而是在不远处悄悄地跟着，没想到就遇到了赛利姆受袭的事。袭击赛利姆的是三个身穿黑衣蒙面的人，武器都是月牙形的短刃，看来三人是师从同一流派。但是以塞恩的阅历，他也看不出这三人的来历。

    那三个黑衣人看见塞恩的出现，互相用眼神手势交流了一下，然后从三个方向向塞恩攻来。塞恩正准备反击，忽然心中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这是在战斗中练出来的直觉，塞恩感觉到被对手锁定的那种紧张感，也就是说——真正的攻击目标并不是自己。想到这里，塞恩忙往赛利姆扑去，但是已经迟了，其中一个杀手在接近塞恩的时候，身形突然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折返回去，手中弯刀直取赛利姆。时间已经不容使出更复杂的招数，塞恩只能以冰剑去挡，但是此时另外两个杀手的攻击同时而致，塞恩无暇去反击只能尽力提高自己的速度好尽量从两人的攻击中脱身。还好塞恩的速度够快，冰剑及时挡下了第一个杀手的攻击，救下了赛利姆，而另外两个杀手也只是刚刚擦伤塞恩的后背和右臂。

    将赛利姆护在自己身边，塞恩再没有什么顾忌，澎湃的魔法力都向冰系高阶魔法武器“玄蓝”里灌注去。手环化成晶莹的冰剑，凛冽地散发着寒气。

    三个杀手互相使了个眼色，一齐围上来。这次是真正对这塞恩的攻击，塞恩唤出冰墙将赛利姆保护在中间，然后握着冰剑迎上去。冰剑尚未接触到自己，三个杀手就感觉到了由身体至灵魂的彻骨寒冷，动作不由得凝滞了几分。这就是冰系魔法武器的特性之一，能够让对手的速度减慢，对于三个以速度见长的杀手，这样的影响是致命的。相对于三个杀手的迟滞，塞恩的攻击却是迅疾而有效的，每一出手都直取要害，招式里充满了军人的狠辣干练的风格。首先倒霉的是最中间的杀手，自己本来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攻击了，但是对方也压根没有考虑过防守，比自己更不要命地将长剑刺过来，利用自己速度上的一丝迟滞，抢先将长剑刺进了自己的腹部。杀手没有看见预料中的鲜血狂喷，反而是彻骨的寒气在体内泛滥开来，身体变得冰冻般僵硬，自己的生命也仿佛被冰冻了一般。塞恩是故意要留下活口，所以采用了将对方冰冻的方法。解决掉一个后，他开始收拾另两个杀手。但是剩下的杀手对于塞恩的手段有了防备，都尽量远离冰剑，寻找攻击的机会时也更谨慎，双手中的弯刀也被舞得更加刁钻和狠辣，塞恩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塞恩的手臂和背部的衣服被血染红的面积渐渐变大，虽然受伤不重，但是长时间战斗下来对于塞恩还是有影响的，塞恩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开始有些下降了。而那两个人仿佛从来没有战斗过一般还是不见一丝疲倦和慌乱。塞恩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这三个人的实力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常，虽然不是魔法武士，但是这仿佛不会枯竭的体力，只要能撑下去，迟早把魔法武士耗死。塞恩决定不再留手，将几乎全部的魔法力注入“玄蓝”中去，晶莹的冰剑分成了两把，然后从塞恩手中脱离，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两个方向向这这两名杀手刺去，两名杀手不敢用弯刀去挡，只是闪身躲避，但是两枚冰刃却像预料到了他们的行动一样也转变了方向，最终刺进了他们的身体。这一次，两名杀手没有被冰冻化，刺入体内的冰刃立即爆裂开来，大量的冰屑伴随着冻住的血滴和内脏从两人身体里炸裂出来。

    这一招，不但消耗了塞恩几乎全部的魔法力，而且需要及其高超的魔法控制力才能精确地锁定两人。这是塞恩背水一战的一招，如果不能一击摧毁两人，塞恩连带赛利姆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看着两人残缺的尸体，塞恩松了口气，正准备向之前冻住的那人问问情况，却发现刚才那人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地的冰屑。那个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脱了玄蓝的冰冻术，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跑了。

    “该死。”塞恩看着一地的冰屑咬牙切齿地道。现在不但没有留下活口，反而被别人把己方的情况通风报信了。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赛利姆安全送到银枫苑去，然后赶紧把情况通知自己的家族。

    “梵利斯阁下，谢谢您又一次救了我。”赛利姆对塞恩表示感谢。

    “这是我的职责，赛利姆殿下。”塞恩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回答道，“请问您知道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吗？”

    “我也不知道，我看他们应该不是阿尔瓦那联邦的人。”

    “赛利姆殿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塞恩催促赛利姆离开。

    “可是梵利斯阁下，您的伤……”

    “都是小伤，只是魔法力消耗过度而已。”说着塞恩挣扎着站起来，赛利姆连忙过去扶起他。

    “赛利姆殿下，我有个私人的问题想问问您。”回去银枫苑的路上，塞恩说道。

    “梵利斯阁下，不用那么客气，请说吧。”赛利姆没有明确地表示一定会回答，但是表明塞恩可以先提出来问题。

    “我想知道赛利姆殿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赛利姆殿下，您想必不是为了参加比赛才这样做的，而是为了阻止莱利雅，而据我所知，您和莱利雅并非敌对的关系。为什么要阻止莱利雅参加比赛，比赛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不是您想的那么复杂，就是不想让莱利雅的城邦出风头而已。”虽然违心，赛利姆还是决定不回答塞恩的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多了。”塞恩的语气里显出一丝轻松的意味，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上显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看到塞恩痛苦的样子，赛利姆心里一动，塞恩两次救了自己，而且为了自己伤成这样子，自己却连他一个问题都不愿回答。想到这里，赛利姆不再犹豫了，对塞恩说：“有人告诉我说这次的六国魔武大赛会发生大变故，估计参赛者里没有几个能幸免。这件事情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塞恩对于刚才苦肉计的效果很满意。但是他没有继续问是谁告诉了赛利姆这个消息，因为赛利姆不可能再透露更多的情况给自己的。六国魔武大赛上的变故？是谁有这个胆子把注意打到六国魔武大赛上？还有，这和刚才的袭击有关系吗？看来要好好和家族里商量一下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