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谋棋谋人

    “咳，咳！！”刘协裹着厚厚的棉被，蹲坐在床上，脸色比前些天更加苍白了些许，刘协拿起了一杯刚烧好的热水，抿了一口，手中的卷宗已经有了其他的变化，从之前的周易换成了孙子兵法。

    对于刘协病情的恶化，刘协帐下的几个人都颇为担心，可是作为军营，车马劳顿，不可能有太好的条件来照顾刘协，可是已经尽可能的用能用上的最好条件给予刘协照顾。

    这几日有好几个人来看过他，其中袁绍还亲自来过一次，不过也只是说了几句慰藉的话，便离去了，另外孙策和周瑜二人都没有随前锋军进军，一开始的时候两人听说刘协病了，还以为是人开玩笑，可是见了刘协之后才发现刘协还真是病了。本来周瑜还想开玩笑说起赌注的事，可是见刘协如此，顿时没有了这份心思。

    此时盟军的前锋军已经连下西凉军三十七座营寨，本来盟军还打算在半月之内稳定洛阳局势，拿下洛阳城，可是现在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诸侯盟军万万没有想到，早在半年之前西凉军已经开始在大小关口上设立营寨，这些营寨坚固，若不是硬碰硬，根本无法真正的打下来。只是靠着曹操孙坚马腾一干人势如破竹的进攻，到现在盟军还未有任何败报，所有的战报都是捷报，在大帐内每天都能听到攻下新营寨的战报，一开始诸侯还高兴庆祝一下，直到后来便都习以为常了，早已失去了那份新鲜气，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说上一句“怎么又有营寨！”之类的话。

    如今，由于盟军先锋的长驱直入，导致了诸侯联盟的战线拉的很长，后方军一路又有营寨残骸的障碍，导致行进异常的艰难。而且时隔半月，二十万军队消耗的粮食也是很可观的数目，虽然当初诸侯各郡纳来的粮食足够联盟军使用两个月，可是照现在的趋势，进行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攻下洛阳城，要不是如今先锋军还在迅速推进，恐怕诸侯们就有人要因此散伙回家了。

    可捷报毕竟是捷报，现在的前锋军如同一只长驱的矛尖，异常的锋利，所到之处，虽是营寨林立，却是不堪一击土崩瓦解。往往用十天半月才能攻取的营寨，如今只需两三天，有些时候，甚至诸侯军刚到，营寨内的军队已经开始撤退了。眼看离虎牢关越来越近，洛阳也是指日可待，如此声势，如此稳定的推进速度，半月之内，必会到达洛阳城。

    刘协坐在帐中，每天听着郑燎和陈四两个人轮着给自己报告战报，每次也只是挑了挑眉毛，可是毕竟进军的速度要比他想象中的快了三成，他心里是很急，可是就算他急，现在他也不能做什么。

    此时他的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黑白两色的棋子。刘协的对面，正是一身宽松七星袍子的郭嘉。

    古人下棋的门道和变通之法比现今的下棋之法要略显单调。我们现代围棋是算目，古人是算子，并且是白字先。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必须要在周边的四颗黑星上分别放黑白棋各两子。

    对于下围棋，对不明白的人可能有什么剑走偏锋之类的说法，可是真正的下围棋而言，是两个人思考力的碰撞，预测，运筹帷幄，是围棋崇尚的。最重要的只有两点，布局和局部的拼杀，而布局是最能看出一个人思考的开阔程度的问题，同时也是一个人对大局把我的表现，但局部的拼杀是最考验棋力的。剑走偏锋是冒险主义。但凡在围棋中能赢的，棋力高的，很少会做这样的事，即使是剑走偏锋也是在思考之后形成的布局，每一个棋子都是有意义的，确实是跟排兵布阵是一个道理。

    古人的下法显然更崇尚于局部的拼杀，先杀满181为胜。现代围棋是靠目数，也是就棋子脚下的棋盘，就好比两方军队拼杀，古人是杀人，你杀的人越多，你就赢了，可是现代的人是抢地盘，我也许只围不杀，可是脚下的地盘是归我，地盘多的就赢了。相对而言现代的下法更为文雅。

    刘协是从小学过围棋的，只不过虽然他会也是略通，但他不崇尚这个，围棋本身就是一种谋算的竞技，像一场披着文雅外衣的战争。一个在平日的时候就喜欢算计和谋划的人，在生活中更喜欢的是那种洒脱随性真实的人和事，因为跟这样的人接触会感到真正的放松。人不可能事事算计，刘协也是，所以在当欢乐快乐的时候，刘协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很随性，看起来很傻的行径。

    曾经学围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属于那种喜欢所谓的剑走偏锋的不斯文的下法，他也以为古人应该下棋更加文雅一些。可是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郭嘉的落子之间看起来洒脱随性，落子之地也是不拘一格，可是拼杀起来，刘协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刘协刚布置好的局面就被郭嘉近乎野蛮的下法而打乱了，而且是有子便会叫吃，也没有弃子之类的规则，刘协一边忍着病一边皱眉下着这盘棋。

    周瑜和孙策分坐在两旁，默默的看着这盘棋，毕竟观棋不语这是古今皆通的事，营帐中时而响起刘协的一两声咳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帐中的炭火炉上的烧着的水壶冒出淡淡的白烟，雾气缓缓的飘散在帐幕之间，给干燥的天气增添些许湿润。刘协捻起一只黑子落在棋盘上，郭嘉再落一子，就这样周而复始。而此时的小庞统则是坐在营寨内显得异常的安静，自从来到了这军中庞统就没展现出任何的任性，只要刘协肯拿出新书，小庞统便会津津有味的读起来。可现在便有些心不在焉，他时而看，有时候也看一眼刘协和郭嘉下棋的情况。

    刘协是现代的下法，崇尚布局，可是奈何郭嘉可不太斯文，很快就吃掉了刘协用来布局的棋子，可是刘协知道自己局部的拼杀根本不是郭嘉的对手，用自己的弱势硬拼对方的强势显然不是聪明的做法，便依旧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路子一点点来。

    光是这流逝的时间内，郭嘉的棋盒内便已经多了近三十颗黑子，而刘协的棋盒中却只有一颗白字，刘协虽然尽力用自己认为聪明的做法来下这盘棋，可是局势依然是大为不利。周瑜和孙策都看出刘协的棋力不如郭嘉，照这样下去，刘协必会被郭嘉拼杀殆尽。

    这种大输之势连周瑜和孙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却见刘协却是没有什么面色上的变化，因为本来他就是因病面无血色，可是刘协紧皱的眉头却是从没有舒展开过。

    眼看棋子已经布满了过半棋盘，同时郭嘉的黑字也明显是占着绝对的优势，此时刘协正在挣扎中想让自己的一片三四个子逃脱郭嘉的围杀，可是奈何却是越是想救便填的越多，也就意味着自己往郭嘉的口中放肉。可是，待放了近十个子之后，刘协仍然没有放弃。只是郭嘉却是笑了笑而穷追不舍，因为他知道这些子是必死的，填的越多死子就越多，而且刘协虽然有其他布局之子，可是却无法予以真正的援助。

    就这样，十个子，十一颗子，十二颗子，。。。十九颗，二十颗。周瑜和孙策在一旁默默的数着。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是不是刘协因病的缘故并没有发现这些子是必死的。

    刘协再次的抿了一口热水，接着提起一颗黑子落在了那些子偏离的地方，似乎想反过来杀郭嘉围住他那些子的其中一颗，来援救这一片的黑子。可是郭嘉见此只是一笑，因为就算是刘协这么做也是晚了一步，他只需一步就可将这些黑子全部吞没。

    “公子这次，可是大输特输了！”郭嘉笑道，虽然刘协这几天与他下棋都是输，可是却没像今日这样惨败。

    可是当郭嘉落子之后，想要将刘协被围的黑子全部拿走的时候。刘协忽然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郭嘉本来已经触及到黑子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郭嘉看到刘协认真严肃的表情见此先是一愣，之后不由玩笑道：“公子是想抵赖还是提前认输？怕是再也不想跟吾下棋了吧！”

    “并非如此！”刘协正色道，接着松开郭嘉的手，转而放到棋盘上，将一颗落在黑星旁的白字挪到了黑星之上，接着刚才被围的子中顿时多出了一个空隙。既然多出了一个空隙，那就不能算是围杀。

    郭嘉见刘协如此，更是一笑道：“公子这还不是想要抵赖！”不过刚说完话，他的笑便冷却了，接着看向了刚才刘协挪子的地方，那赫然就是最一开始的时候，郭嘉和刘协两人放上四角黑星上的两颗白字和两颗黑子中的其中一颗黑子。也就是说那颗子本来就是在黑星上的，可是却不知为什么挪到了一旁，适才郭嘉只是拼杀，一时间忽略了这点。如今再一看不由哑口无言。

    接着刘协立刻拾起了一颗黑子，放在自己之前反过来绞杀郭嘉的那个气门之上，顿时拾起一颗被叫吃的白字放在自己的盒子中，而刘协的这一大面黑子得到了救赎，还与刘协其他的布局的黑子连接在了一起，贯穿了整个棋盘的半壁江山。

    “这。。。”郭嘉不由哑口。而一旁的孙策和周瑜也只顾着看郭嘉和刘协的拼杀而忽略了这点。

    郭嘉缓过神来，转而微笑着看向刘协道：“这子何时挪到这里的，倒是蹊跷！不过公子这次可是有赢得可能了！”

    刘协嘿嘿一笑，不过这幅笑容放在他苍白的脸上不由让人看着有些尴尬。刘协笑道：“这谋棋不如某人，适才吾下棋的时候，袖口不经意的将黑子带到了一旁，不过我并未理会。没想到奉孝先生，公瑾和伯符都没有发现这点，哈哈哈哈，还不是着了我的道！”说罢刘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干笑了几声，可是却被自己的咳嗽很不和谐的打断了。

    见刘协如此，孙策和周瑜不由摇了摇头，眼神里尽是鄙视。

    可是郭嘉却是略微思索：“公子这招谋棋不如谋人当真高明，郭嘉佩服！”

    刘协又是得意了一番，可是棋并没下完，刘协也没得意太久，最终还是输了，可是比起以前来说，这次已经进步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几人下棋之间，却忽然有人跑到营帐内，正是郑燎，只见郑燎一一进营帐便道：“禀公子，刚到捷报，先锋军又攻破了二十到西凉营寨，如今已经离虎牢关不足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