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因着拜托黛玉林嬷嬷，多为春雨四人费心。林嬷嬷是家里的老管家了，很有几分脸面，在老爷小姐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春雨的娘老子又大都已经有瞧好了的人选了，所以都找到了林嬷嬷。这些人都是林府的老人了，且都是和林嬷嬷有旧的。故而林嬷嬷这次特别费心，把平日里自己冷眼看中的到了年纪的都挑了出来，又和林飞家的、庄嬷嬷再三挑拣。

    最后春雨被指给了府里专管金银器皿的管事王凡，正是林嬷嬷的女儿王岑家的小叔子。夏露是一个人单在扬州的，她娘老子都在苏州老宅看房子，所以林嬷嬷考虑再三，把夏露指给了苏州绸缎店的管事，正是陈姨娘房里的吴嬷嬷的孙子。秋霜被指给了林府账房里徐管事的儿子。冬雪被指给了专管庄子上收租的陈管事的儿子，就是陈姨娘的弟弟陈黎。

    黛玉让庄嬷嬷出府定制了四份首饰给春雨四人添妆，刚来的那些小丫头子看得眼睛都直了。疏影几人因着春雨几人这些年来对自己多有照拂，也都送上了礼，虽然简薄些，但也是她们尽了力的了。

    因着黛玉决定让春雨几人早些出阁，所以疏影几人天天的跟在春雨几人的屁股后面，希望趁她们走之前再能多学点东西。

    原本林嬷嬷看黛玉身边的都是七八岁的小丫头子，还想着再给黛玉配几个年纪大点的得用一点的丫鬟的，但是黛玉说什么都不愿意，林嬷嬷便也只好作罢了。

    而更让黛玉惊讶的是，林嬷嬷在安排好春雨四人的婚事后，又找到了黛玉，说是想替自己的小儿子讨个恩典，黛玉一愣，没想到林嬷嬷竟然想讨贾敏房中的傲雪做媳妇。她也知道贾敏那自己是说不上话的，所以就想到了黛玉，便只好厚着脸来求求黛玉，这可是让黛玉大大吃了一惊。

    在林嬷嬷看来，自家的这个小儿子什么都好，相貌好能力好，也很受老爷的重用。就是现在已经二十有五了，还是没有娶媳妇。原先以为满府里的丫头他看不上，林嬷嬷自是知道自家这个儿子心气高的，还曾去求过林海，想着给林越外面去配一桩婚事，没想到这个愣小子竟看上了太太房里的傲雪。还记得林越那天支支吾吾愣了半天才开口，林嬷嬷也着实被惊着了。

    傲雪那丫头自是好的，黛玉现在每次去都会和她说上两句话，平日里也不打眼，是个本分的。她爹娘多年前就故去了，只有一个妹妹傲晴，现在是刘姨娘房里的二等丫鬟。林嬷嬷的那个小儿子叫林越，现是老爷身边的小厮，黛玉也是见过的，很机灵，长得也不错，和傲雪还是很相配的。

    只是这林嬷嬷来问自己，这叫我怎么说。

    “嬷嬷，这事啊，你不妨去求求老爷，林越哥哥是老爷身边的人，老爷应该会答应的。”黛玉想了想道。

    林嬷嬷闻言一喜，是了，自己一直在顾忌着太太，却忘了老爷也是做得了主的，便乐着去求林海去了。

    春雨几个都被黛玉放回去待嫁了，身边突然间少了四个人，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的。

    令黛玉庆幸的是，这十二个小丫头并没有出现原来自己想象中的成立小团体之类的事，疏影天影她们几个资历老些的都并没有拿乔，对于其他这些人也能算得上一碗水端平了，并没有厚此薄彼的。

    闲暇的时候，疏影几个除了都会教后来的静客几个学规矩学服侍之外，也会教教她们读书习字，做做女红。静客她们几个也知道如今这份安逸的生活来之不易，每天都能吃饱穿暖不说，从不朝打暮骂的，还能跟着读书习字，以往在家时也没有这样的好日子的。所以都很知足，虽然人多，但是相处起来还是很和乐的。

    黛玉也时常会给她们讲故事，什么改编版的《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各类外国名著都讲了个遍。弄得那些小丫头看黛玉的眼神简直就是惊为天人，不知道这个实际年龄最小的小姐，肚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的。

    只要一闲下来，小丫头们就会挤到黛玉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黛玉。弄得黛玉没法子，只好把《幼学求源》、《龙文鞭影》里的故事也拿出来讲。《幼学求源》里什么都有，几乎囊括了过去人们日常生活中较常用的知识与词汇，就像是一部微型百科辞书。而《龙文鞭影》里又全是掌故。所以黛玉讲得带劲，静客她们听得也有趣。

    傲雪的事，林海那林嬷嬷一提，林海先是一愣随后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乐得林嬷嬷谢恩不止，脚下生风地赶忙去准备办喜事去了。

    随后的两三个月里，御史府那是热闹不已。又有涵儿润儿两人的生辰，又有那么多桩喜事，因着林海黛玉高兴，各家虽是奴仆，但是这些人家都是林家的家生子，家境都是不错，所以家家卯了劲要大办一场，比一般的小门小户的人家娶媳嫁女都要体面。上下都是喜气盈腮，言笑鼎沸不觉。

    连贾敏受了那么些喜事的感染，身子也是爽利了多。给傲雪的添妆也是异常丰厚。林海黛玉听后，心里也安慰了些。

    喜事过后，黛玉趁着林海休沐找到了林海，说起了自己想派人去自己的三个姨妈家瞧瞧的心思。

    “爹爹，你知道我京城外祖母家还有三位姨妈吗？”黛玉侧坐在林海身上，看着林海说道。

    “以前听说过一点，我也没见过。都比你母亲大，在你母亲出阁前都早早嫁了。玉儿怎么知道的？”林海搂着黛玉，很诧异黛玉怎么会提起这些的？难道又是贾敏在黛玉面前说了什么吗？心里又对贾敏有了几分成见。

    “听太太提过几句，我只是觉得她们好可怜而已。我们家就只有我和涵儿润儿沛儿四个，也没什么旁的兄弟姐妹。也不知道几位姨妈家的子嗣品行如何，要是好的话，我们也多了门亲戚走动。”

    林海听了，揉着黛玉的小脑袋，想着贾家的那三个姑太太的事情。自己以前也很少听贾敏提起过她的三个姐姐，好似和贾家并无什么来往了。只要说起这个贾敏就说是自己这几个姐姐不好，母亲费尽心思为她们许配了好人家，可她们却都不感恩，连一点点小忙都不肯帮。林海听过也就算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看贾敏从没有要和她们来往，也就从没有提过这种话。

    但现在在林海看来，不管什么原因贾家不和其来往，肯定都是贾家的不是。不过既然是女儿的请求，林海怎么可能不答应。

    “既然玉儿喜欢，那我就叫人去看看。不过，爹爹不知道她们的住处的哦。”

    黛玉闻言一愣，对哦，我也不知道她们的住处。“爹爹，嘴长在人身上，自然可以问的嘛虽然已经过了二三十年了，但也不至于连音讯都找不到。那三家也都是大族，想来也费不了太大的功夫的。”

    “也是，这样，我写三封拜帖，玉儿，你再写上三封书信。就让林越带人去”

    林越傲雪成亲那天时，黛玉好好得端详了林越一番，进退有度，是个不错的。黛玉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天之后，林越收拾好东西，把拜帖和信贴身放好，就带着几个下人坐船离开了扬州。

    林越走后，林海百忙之中抽空给涵儿润儿找了个西席，姓李名明哲字思远的，是林海的同年亦是至交好友，年纪比林海大上两岁。家里也是书香世家，原也不靠他出来坐馆谋生，只是耐不过林海的请求才来的。

    林海命人把外院的幽静的小院落辟出来，专门给李先生居住，涵儿润儿也由老嬷嬷带着每天过来上学。黛玉有时没事也会过来看看，对于林海的眼光，黛玉一向不敢苟同的，生怕这李先生和那贾雨村一个得性，当然，这是偷偷摸摸的。

    前世里黛玉就很鄙视贾雨村，好歹和林黛玉也算有两年师生之名。林黛玉在贾家那么多年，后来贾雨村还官至大司马，都从来没说要去看看林黛玉。不过，别说林黛玉了。那香菱，也就是甄英莲，那甄士隐可算是贾雨村的恩人了，而且那贾雨村的续弦当初还是甄家的丫鬟，可是这两人不还是对甄英莲没有半分怜惜吗？要是贾雨村肯照拂一二，那英莲也不至于落到那番田地的。

    自己这辈子是绝对不要那个家伙来教自己的，黛玉暗暗想到。幸好这个李先生还不错，虽然上课无趣了点，但是学问还是不错的。时间长了，李先生也发现了经常有几个小女孩蹑手蹑脚的躲在窗子外面偷听。一开始这李先生还以为是林家的小丫头子，也不甚在意。后来发现只要这几个小丫头一来，涵儿润儿就没有心思上课了，躲在书本后面挤眉弄眼的。问过这两个小包子才知道，那个带头的小女孩竟是林家大小姐。

    李先生知道后纳闷了，按说林海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不至于信奉“女子无才便有德”不让女儿读书的。可是为什么不让女儿上学呢？

    问过林海后才知道，这个林家大小姐竟是个神童。自两岁起就由林海亲自启蒙了，年仅四岁，已经通读了三百千，《千家诗》、《幼学求源》、《论语》等书籍了。连身边的丫头小小年纪亦都是识文断字的，林海说这话时的语气无不自豪。

    李先生听了深以为罕，谁知自此之后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黛玉，只好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