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震颤的卡农，震颤的禽兽（下

    那次，是卡农记忆中唯一一次失态。和他站在一起的乌托邦成员，每一个都是屁滚尿流，以至于让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卡农，没有看到他死人一般没有生气的脸......    卡农在众人中，意志力是最坚定的，生平从来没有收到过能对心灵造成创伤的信息，也是因为这样，才铸就了今日的地位。有一得必有一失，没有受到过创伤的心灵没有那种对伤痛的处理本能，正如没有受过伤就不能被成为合格的战士一样。    为此，最坚强也是最软弱的卡农，成了所有人中创伤最深的人。他的表情，如同平常一样波澜不惊，不，应该用木偶一般来形容。看上去，仿佛大脑失去了控制，也就是，死亡。    众多的匪徒都脸无人色地瘫坐在地上，卡农的倾倒也不算意外，但他没有被人所注意的动作却充满了诡异。似乎，它不是在惊吓之下的本能反应，更像是一个机器人突然失去动力。    最坚硬的石头，一旦有了裂痕就会碎得越彻底，卡农一向坚强但又养尊处优的内心收到了比所有人都要严重的损害。他不仅手足冰冷，肌肉滩得如同烂泥，但这些他都不在意，因为，他的意识已经没有空闲再理会身体了......    龙翔冰冷的视线仿佛实质化，又仿佛虚无化，让每一个乌托邦成员似乎被重锤击中的同时，也让卡农的意识陷入了冰冷，陷入了绝对零度。大脑的一切生理功能都被屏蔽，一丝一毫的信号都不能再从神经中传递出去，肌肉本能般的动作全然僵化，连思考，也被冰冻了。    但吸收信号的功能，卡农的大脑并没有丧失，他能从眼睛里看到散发严寒的龙翔，看到自己丑态百出的同伴，看到那个擅自制定行动的副帮主屎尿齐出......自从出生以来被有意识地屏蔽的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大脑。神经不能再传递信号，却能把内心最原始的冰冷和恐惧渲染到每一个细胞，又把那难以形容的痛感传回大脑，让他痛不欲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特警乘势而出，把所有匪徒逮捕。武装车辆鱼贯而出，把它们（没有打错字）运往武装看守所。审讯专家来了一批又一批，妄图从它口中榨取信息。士兵无情地抬起黑洞的枪口，发射了那颗镶嵌在额上的子弹......这些事情，都如流水般从脑海中流过，冰冷的意识却不能解冻。一直到死，意识也无法体验死亡的感觉。    直到......    卡农骤然惊醒，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关头又走神了？他甩了甩头，把又有一丝陷入冰冷的意识抽出。时间流逝，加上虫皇的改造，意识已经从寒冰中脱出很久了，但影响，无时不在。    今天，卡农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潜藏的巨大情感波动，这其中，有即将手刃的痛快，有摆脱一切的轻快，也有把宿敌捏死在手中的爽快。但不知为何，卡农最多的感受，却是滔天般的恐惧！既然无法理解，卡农把这一切，归结到了残存的寒冰记忆上。    从天而降的巨大冲力，等离子刀的极尽锋利，龙翔躯体的幼嫩薄皮......种种的因素，使得卡农不费吹灰之力就洞穿了龙翔的小腹，把近八十毫米长的等离子剑至没致柄，地面也因此裂开了一条缝。众人甚至来不及惊呼，那把炽热的等离子刀已经从龙翔的小腹中拔出，独留下小腹上干枯的血肉，以及焊合的血管......    没有鲜血喷出，也没有鲜血依附在等离子刀上。炽热的温度焊死了所有的血管，蒸发了所有的鲜血。但这，却不是原因。龙翔体内的鲜血，已经停止了流动，凝结成了果冻一般的半液体，四溅的鲜血，也干枯成了泥尘，混合在泥土之中。他死了。    两分钟之前，龙翔闭上了眼睛。两分钟之后，却凝固了所有的血液。    卡农吧低垂的等离子刀扔到一边。他俯下身体，睁大从面具缝隙中透出的瞳孔，紧紧盯住那双紧闭的眼睛。苍白的眼皮虚弱地包裹着这两处突起。他伸出手，把眼皮拨起，露出了那两颗白到纯洁无暇，又黑到摄人心魄的眼珠。撞击之下的剧烈痛感没有使它们本能般地突出和扩大，眼珠中突出一种安然淡泊的平静。没有冰冷，也没有痛苦。    没有看到自己恐惧的事物，卡农理应感到轻松与兴奋，可这两种感情却没有浮现在他上半脸唯一露出的眼睛上。他没有任何正面的情绪，恐惧，仍在不知不觉啃噬着一切意识。    他心中的恐惧，实是到了一个极点，若是一般人，肯定已被逼迫地发疯了。可他没有，内心尽管已是狂风暴雨，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但尽管再加掩饰，他冰冷的身体也无法掩盖那不断被惊悚带动地连连收缩的毛孔。    “人都死了，竟然还在吓我。”卡农似乎对老朋友谈笑一般悠悠道出，手突然掐住了龙翔的脖子，猛地一抬，把他整个人悬在半空，另一只手重重地击在了龙翔的右脸颊上。    经过改造后的卡农，力气已经大大超越了人类的极限。龙翔的身体原本要倒飞至少数十米，但在卡农另一只手的固定下留在了原地，无法卸去的力度呈波浪状全数压在了龙翔的身体上，最强大的力度，尽数集中在头部。    “扑！”龙翔的头颅飞射而出，呈抛物线状掉在了地上，在地上滚动几周后，沾满泥土地停在了地上。藏着平静眼睛的眼眶中滚满了泥尘和碎石，眼珠已经不知所踪.....    卡农的一拳，把龙翔脸颊处的皮肤尽皆打裂，甚至带走了脸上四分之三的皮肤，飞出的头颅只剩下被脑浆和凝血覆盖的头骨。就算骨头还残存，却也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脸颊骨已经碎得很彻底，卡农的拳头直接击碎了两块脸颊骨，把龙翔的头骨都挤成了一条缝。失去骨头的依附和支撑作用的血肉如同一滩果冻般承在了U字型的头骨上，大部分都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和功能，彻底变成了一滩烂肉。    卡农的力度，似乎掌握的很好，力度并没有太多的分散，龙翔的脸颊骨碎得很彻底，其余的骨头却没有什么波及，仅仅出现了一些裂痕。脸颊部破碎得几乎变成液体的血肉，便从下端缓缓流出，唯一还成型的，只剩下空无一物的眼眶。    “砰！”卡农的面具上忽然火花一闪。他侧过脸，看到远处的围墙上，一名瘦弱的人类正面向自己无力地往后倒在地上，旁边的地上，还扔着一只阻击枪。“砰砰砰......”不等卡农细看，他身体表面的鳞片忽的又是火星大作。密集的弹头雨点般射向卡农，却又雨点般逆射进地面或天空，与那阻击弹落得一个下场。    密集的火花似乎没有影响到卡农的动作，他慢条斯理地把远方细细看了个清楚，脸上那故作豪爽却又无懈可击的表情丝毫未变。仿佛，那些火星是庆祝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