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神话迷娘曲(女尊) 第469章 有情雪(三)

第469章 有情雪(三)

目录:神话迷娘曲(女尊)| 作者:露丝玛丽| 类别:玄幻奇幻

    古语有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拜冥锭锭所赐,迷娘初生之际虽如寻常婴儿,动不动就会大哭一场,满足周岁以后,却是一直与冥锭锭对着干,故而很少有落泪之态,即便是逃出冥府,到了人间,偶尔会遇到非常难过的时候,也很少流出眼泪。

    此时此刻,迷娘如同寻常妇人,差不多将半身重量悉数扑压于柴胡胸膛,固然带着浓重哭腔,呼天抢地一般痛念丧夫之悲,那清泉样的泪水却始终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将掉未掉,犹似露珠挂满青翠枝头。

    也曾看过泪痕满面,也曾看过鼻泪满把,就是没看过迷娘这样,噙泪如珠,忍悲像镜,嘴里发出的明明是不成体统的凄厉嚎啕,其姿容竟是格外艳美,且楚楚可怜,惹人无端心悸。

    破月破日看得呆了,胸口一阵阵纠紧,像酸得涩,又像涨得疼,忽然之间,不懂自家心事,是乐意她的眼泪,是落下来的好,还是收回去的妙。

    两个人光看着迷娘哭作如泣如诉状,浑不知要去拉劝。

    迷娘哭叫了两回,身下死人般的柴胡,被鲜血糊住的鼻唇间,开始有了有些不稳,有些凌乱的活人气息。

    隐隐约约听着迷娘哭,柴胡的手脚如同患了很严重的伤寒,瑟瑟抖了几抖,好不容易睁开眼,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一张脸甚是悲惨,又甚是可笑地,被迷娘胸前的两只活泼兔子堵得特严实。

    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入手是异常柔软,又异常结实的丰满,柴胡这一抓,冷不丁醒了大半。

    只是流了些鼻血,身子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人清醒了,力气也跟着回来了,敏锐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别人,是迷娘,柴胡很是张惶,当即拼了老劲,发奋推开迷娘,一跃而起。

    迷娘猝不及防,半身一歪,就此被柴胡一把推到沙地上,她仰起脖子,惊望着面前仿佛又要跑开老远的少年背影,一边大声疾呼,一边爬起来去拉他的手:“柴胡!!你别走啊!!”

    两人手指交缠刹那,柴胡喝醉了酒一般,左右摇晃了两下,发现挣不脱迷娘,转瞬睁大了一双黑而亮的漂亮眼睛,直愣愣盯着面前空荡荡的海,一望无际的海,也不看迷娘,沉默片刻,柴胡咬咬牙,干巴巴地说话道:“你放心,我不是要走,我是去替你找点药。”

    柴胡说不走,果然是不走了,迷娘借卖包子练习武功的修行路上,于是又多了一位同行者。

    迷娘生为半妖之体,被她自己咬破的脖子外伤自愈能力甚快,但她体内所流的一腔热血却也确实为着降雪扑灭乌镇的火,流失了不少,倒是多亏柴胡延路寻了些补血的草药,每天三次细细煎了,守着迷娘喝下去,迷娘那红润的脸蛋,一天一天,越发像秋天熟透的苹果。

    有柴胡在侧仔细照料,陆青苔的热毒瘟疫症状也得到控制,能够下地自己走了,只是时常需要冷凉的雪水浇临额头与脚心,不然仍是发作得厉害。

    迷娘听柴胡的解释,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想彻底治好陆青苔,务必查证清楚热毒发病的起源。

    迷娘最初并不完全了解柴胡之意,后来渐次深入新博国土,每踏足每一城,每一村,所见尽是比乌镇更加悲惨的病尸成堆,哀鸿遍野景象,她终于惊愕醒悟,却原来,乌镇并非热毒瘟疫真正发起的地方,此奇诡热症也并非由乌其国内始发,却是经由主子连真的母国新博传往瑟那斯大陆各国各地。

    换句话而言,也就是说,新博举国在饱受战乱之苦的同时,到处都经受着疾病的折磨。

    更经过一番沿路打听之下,迷娘听闻月余前,乌其军队因为遭逢瘟病之苦,已经大部退出了新博战场,乌镇地处新博与乌其交界,估计乌镇的病,十有**是经过的本**队留下,而白帕仍坚持高扛正义大旗,一鼓作气攻下了新都,女帝连雅在混乱中被新博叛军所杀,如今的新博国事,表面虽未正式明确,但百姓们私底下都议论纷纷,似乎由白帕长公主白沐芳主持大局。

    只是在三国交战中,以奇兵突起,占据了新博三十座大小城池,几乎掌握了新博一半领土的新博白虎义军,不曾有丝毫归顺之举,导致白沐芳不敢公然窃国称帝,为博取新博老臣及贵族信任,尊六王子连真暂领摄政之位。

    依靠新博百姓口耳相传,知悉连真近况安好,侥幸未被瘟疫困扰,迷娘心中尽管稍安,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新都恰好靠近苍茸海龙门,迷娘是一路紧赶不缀,练功不缀,只盼在跃出龙门前夕,抽出些许空隙,见得连真一面。

    且道迷娘在留住柴胡的次日,便又摘下珍珠帘的一颗珠子要送与柴胡作聘礼,柴胡愣怔片刻,继而摇头,坚持不收:“这珠子我不能要。”

    迷娘原本十分欢喜柴胡肯跟她远走,也十分笃定柴胡与已的婚事绝计能成,未料柴胡会断然拒绝,故大出意外之余,忍不住急切追问:“柴胡这是为何?柴胡心里难道另有她人不成?”

    柴胡怀抱白骨,神色黯淡道:“我答应过我娘,要找个上门媳妇,继承祖业,有朝一日将我柴氏生药铺发扬光大,你我人妖殊途不提,迷娘你是大妖怪,将来说不定还要做大神仙,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我守着生药铺过日子,所以,像迷娘你这样的媳妇儿,柴胡实实不能奢望。”

    柴胡一番话说出口,算是道破了种种曲折,他起初违背母意,处处对迷娘示好,不惜献出镇店之宝,围系连真性命,好让迷娘开颜,当时凭的完全是一腔热血,不知世事冷酷。

    柴胡年幼失父,从小与母亲柴扈娇相依为命,柴扈娇四十出头唯有此娇儿,平常待柴胡未免失于溺爱,柴胡行事也因此有些任性,他哪里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迷娘走后不久,娘亲柴扈娇竟过于操劳而一病不起,药石无济,柴胡这才惊醒,家里的镇店之宝老山参若不是被他慷慨送人,娘亲柴扈娇至少还有得救。

    只可惜悔之已晚,柴胡在家里衣不解带伺奉于娘亲病榻前,不到两天,居然祸不单行,被乌其官府,强行以医倌身份,征丁入伍。

    柴胡心挂病重的娘亲,漫漫行伍路上,必想方设法逃脱,可叹他医术甚佳,无论放在哪个军营,都被长官盯得死紧,总是逃不多远。

    不过也因此,他从眉州兵营逃走那天,有机会与同在眉州的迷娘重遇,虽与迷娘重遇,柴胡不能说一点儿也不高兴,但却不敢多加耽误,更加不敢就此留在迷娘身边,最后是咬紧了牙根,独自离开水晶宫,继续往乌镇前行。

    费尽了千辛万苦,等到柴胡好不容易悄然回到乌镇,临出家门前,尚是活生生的娘亲,却已化作白骨森森,柴胡心中顿时大悲大痛,枯坐房中数日,不言不语形同枯槁,迷娘上门求医那夜终失了本性,胡乱发狂伤害家乡亲邻。

    几度自责,敌不过迷娘静坐于窗台下的轻歌一曲,几度抗拒,欲与迷娘再无瓜蒂,无奈人算不如天算,为了乌镇,柴胡不得不向迷娘低头求助,继而,暗暗别了故土,随迷娘结伴同行来到新博,但那颗珍珠,柴胡却是因着累死娘亲的心结未解,死活不收。

    迷娘好说歹说,劝说了柴胡整晚,柴胡只是摇头,大是讨了无趣,窝了无明火,又不能冲柴胡发作,最后神色悻悻推门出来,却冷不丁与站在门边的破月差点撞个正着。

    面前青衫神仙郎,发似绿水飘飘,眸如琉璃晶莹,端的美貌出尘,端庄洒脱,双双对视刹那,一张平日略显清冷的俏容却隐隐闪过一丝奇异慌乱。

    迷娘手握珍珠歪着头,瞪住破月,半是疑惑半是没好气:“阿月,这么晚你不睡觉,躲在这里干什么?”

    其实破月见迷娘进了柴胡的房,大半天没出来,竟是翻来覆去无睡意,不自觉学那人间宵小行径,半夜起床来偷听墙角,不提防被迷娘发现,内里尴尬难抑,却故意理直气壮掩饰道:“主人在外行路,带着诸多行李甚是显眼,少不得有恶贼在旁觊觎,,我替主人守在这里,有何不可?”

    “好好好!!你们都好!!就我一个人不好!!”迷娘一股郁气闷在肚子里,没办法发作,心思电转间反而笑意吟吟,顺手将手里银珠塞给了破月,眼神斜肆扫过柴胡房里半开的窗门,冲破月大声说话道:“阿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珍珠是随随便便就给出去的破烂物事,真知道它的好处的,莫过于阿月了!!今天,我就把这个送给你了!!你好好拿着,别弄丢了!!”

    迷娘话罢,转瞬跑远了。

    明珠忽然移手,落入掌心,是无尽圆润的温暖,破月骤然愣住,他捧起那珠子,在静静的夜色里瞧着迷娘背影远走,思绪纠结如麻,至于迷娘说了些什么,好像是听清楚了,又好像完全没弄懂。

    房子里变得好热,破月坐上了屋顶吹风,四周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只有他手上的那颗明珠。

    “恭喜你,阿月!今日得偿所愿了。”不知过了多久,破日在耳边轻轻的一句话,忽然唤醒了俨然沉入深深冥想中的破月,他望了望身边抱臂高立的破日,碰触到弟弟带些促狭意味的眼神,止不住恼羞成怒道:“什么得偿所愿?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阿月自己知道。”破日叹了口气,索性一屁股坐到了破月身侧,凝视着他手中流转光芒的明珠,若有所思道:“这不是很好么?这珠子的成色极美,以后镶进真火环里,戴在破月的额头,一定更漂亮。”

    “阿日说得有道理。”破月想了一想,神色微霁,转瞬指间使力,竟将那颗明珠毫不可惜地一分为二,一半自己小心收藏了,另外一半则递给破日,郑重其事道:“你我兄弟情同一体,主人给了我,也就是给了你,我可不会独吞。”

    “阿月!!”破日愕然惊呆。

    “阿日,你不接好了,小心掉到地上摔坏了,主人找我麻烦,阿日不会忍心看我为难罢?”破月不顾破日推挡,横竖叫他收下。

    于是,那半颗珍珠火一样的扎眼,破日是左右推辞不得,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收下,他回屋之时的心情,想当然是十分恼怒,两兄弟习惯了同榻而眠,他半夜醒来不见破月,出门寻找时,不经意撞见迷娘赠珠一幕,破日本是任性取笑兄长,到头来竟被破月将了一军,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隔日,破月听取了破日之语,叫陆青苔帮忙镶在了两人真火环上,火环映明珠,照得两兄弟俊朗仪容,光闪闪地耀眼,其风流神采难以用笔墨形容。

    乐得迷娘直夸陆青苔巧手,破日巧思,倒遗漏了旁边的柴胡,满脸阴晴难定的复杂表情,闷不吭声缩在一边。

    这天,柴胡给陆青苔和迷娘的药通通煎糊了,迷娘亲手做的饭,他也没吃几口。

    陆青苔察觉柴胡异样,于心不忍,悄悄靠近柴胡,低声道:“柴家小哥,我知道,你很钟意我家娘子。”

    柴胡心里一抖,回头瞪住陆青苔,嗡声嗡气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想告诉你,我爹我娘都过世了,我也是乌其人,如果可以选的话,我也希望能找个乌其的女人,一辈子呆在眉州铸剑,哪里也不去,好好替我爹我娘照看着剑炉,守着剑屋。”陆青苔不顾柴胡粗暴态度,仍是神色安静地小声说话。

    柴胡拧起眉头,瞪住陆青苔道:“那你为什么不选?”

    陆青苔微微摇头,望着柴胡深黑倔强的一双大眼睛,轻轻道:“柴家小哥,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果没有遇到迷娘,我或许还有得选,可是偏偏叫我遇上了她,现在就是想回去,也再不能回去啦!!我说的话,别人不明白,柴家小哥一定懂的。今天看在同胞的份上,我言尽于此,柴家小哥好自为之。”

    柴胡不语,眼睛里的倔强慢慢缓和,慢慢变成了柔软的泪光。

    后来几天,迷娘恢复了精神,又向柴胡重提亲事,柴胡再也没有激烈反对,只是央求迷娘多给他一段时日,好好想想。

    迷娘听柴胡语气,知有转机,心里欢喜,也没有急着逼迫柴胡,一行人走到路上,虽是免不了有些小打小闹,相处却甚是融洽。

    很快靠近了乌都的漉水,迷娘欲找白炼联络之际,无意在布告栏前,看到了一则新博官府告民文。

    与破月等碰头后,众人见迷娘神情呆滞,喃喃低语不休:“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不信!!我不信!!”

    经破月反复耐心询问,迷娘猛地憋出一句话来:“阿月!!我有个朋友快要死了,我们去救他!!”

    “什么朋友?主人的朋友为什么会死?”破日与破月异口同声相问。

    “白帕的苍鸷将军!白帕军的大国师近日占问天相,说苍鸷将军是天煞孤星转世,天界神谕启示,责罚白帕国主私藏孤星于人世,故降下可怕瘟疫示警,只消三日内,以天火送苍鸷将军归回本位,必还人间太平!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瘟疫之源尚未查清,岂可怪罪于区区个人头上?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迷娘说话间,想起苍鸷其人耿真忠诚,实在是国家栋梁之材,仅是半年多未见,不料会有此等非人遭遇,渐次义愤填膺,愤怒形于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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