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国子监绮闻 美人一笑,妒火生非

美人一笑,妒火生非

目录:国子监绮闻| 作者:恶来| 类别:都市言情

    国子监百年以来不曾有过女子入监,破天荒引进了个女助教,这让甲班众生狼血沸腾,迟到的抱怨也可不计了,一帮平日里连宫商角徵羽都搞不懂的家伙纷纷开始翻乐书向霍冰请教起音律问题。

    霍冰在众生包围之中,淡然地解答着那些明知故问或者白痴到脱离音律常识的问题。赵丹凤远远托腮观望,放眼望去,整个班级就没几个能坐在自己位置上淡定弹琴的家伙。

    唉,天下男人都一个货色。她叹气,回头瞧瞧身边翟秀年,正低着头默默拨弄琴弦。赵丹凤往他身边凑了凑,只听他在静静弹奏,曲子清淡美妙甚是动听,她趴在翟秀年桌边默默听他奏完。

    “秀年,这是什么曲?”

    翟秀年低着头,微红着脸道:“伯牙的《水仙》。”

    赵丹凤点点头,忽地听见一帮武生在叽里呱啦和陈亮争执——

    “你敢么?”

    “你丫的难道就敢?”

    赵丹凤以为要吵架了,忙上去阻拦:“你们在做什么?”

    “小风你来得正好,”陈亮拉过她,“刚刚我们打赌,看谁能博得冰美人笑一笑,其他人见面就要鞠躬喊他老大!”

    “得了吧就凭你那猴样,”武生韦不凡一甩头,人如其名自命不凡,“还是看我的。”说罢朝霍冰走去,涎皮赖脸地搭讪半天,却只见霍冰始终一脸云淡风轻,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并无半点特殊神情。

    韦不凡垂头丧气回来,被陈亮一顿耻笑,赵丹凤也跟着笑。韦不凡怒道:“这冰美人若是能随便开口笑,那也不成冰美人了。你们这般笑难不成有法子让她破冰?”

    赵丹凤道:“要是冰美人真笑了,以后你就会见了陈亮都叫老大?”

    “只要你能!”

    赵丹凤想了想,抓抓脑袋道:“也许真能。”

    说罢她撩开衣摆,在众人目光之中朝霍冰走去。

    霍冰双手按在琴弦上侧目瞧着赵丹凤由远而近,神情疏淡地俯视众生,姿态甚是超然,颇有几分霍容风采。

    赵丹凤靠到霍冰琴案边,低声道:“冰冰,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霍冰似有疑惑地看着她。

    “那个……能不能朝我笑一下?”赵丹凤小声地解释,“没别的什么,就是朝我笑一个?”

    霍冰的眉头皱得很诡异,她完全不理解赵丹凤的行为,低声回应道:“公主的意思是,让我朝您笑一下?”

    “对,对。”

    “可是我笑不出来。”

    赵丹凤急了:“怎么会笑不出来呢?”她把两边嘴角向上翘:“就像这样,很简单很简单的,拜托你!”

    霍冰试着动一下嘴角,但看起来更诡异了,好像在面抽。赵丹凤无语地翻起白眼,霍冰歉意小声道:“抱歉公主,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朝你笑。”

    赵丹凤朝亭外望去,只见韦不凡那伙人正得意洋洋似有挑衅地看着自己。她正在懊恼,忽地发现霍容养的那只大白猫正蹲在凉亭一角,灵机一动,朝猫咪挥挥手:“喵呜——”

    那白猫一听召唤,果真乖乖地跑过来,蹭蹭赵丹凤衣角。赵丹凤忍着发抖把白猫抱起放入霍冰怀中。

    接过猫咪的一瞬,霍冰那冰山般淡漠的秀丽容颜果真如花瓣绽放般,漾出了温柔的微笑。

    众生看得惊诧无比,纷纷震惊在这“破冰”的一瞬。

    赵丹凤得意洋洋出了凉亭,拍拍正在发懵的陈亮:“陈老大,你赢了哦。”

    她经过陆见欢的桌子,有意看了陆见欢一眼,陆见欢正低头漫不经心地翻阅一本琴谱,仿佛根本不曾注意到她。

    平日里从未见他弹过琴。

    赵丹凤心想,难道小贱也想着要通过学琴来讨好冰冰?不由得撇撇嘴。回头瞧瞧翟秀年,只见他低着头似乎在默默想什么心事。

    真正懂琴的人,反倒不会那么在意授琴的人是谁了。

    “小风,你刚刚用什么办法逗霍助教笑的?”吴宗文插进来问道。

    赵丹凤眼珠一转,卖了个关子:“小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有漂亮姑娘朝我笑不奇怪吧?”

    夏彦生在旁哂道:“最好先照照镜子。”

    赵丹凤一撇嘴:“其实冰冰助教喜欢猫,对猫特别温柔,所以才。”

    “难怪啊,刚刚她一抱着猫就开始笑。”吴宗文恍然大悟,心里盘算着下次回家要带一只好猫来了。

    夏彦生奇道:“你怎么会对她如此了解?”

    “这有什么,”赵丹凤得意洋洋开始吹嘘,“我呀,深谙女人心……”

    话音未落,忽听翟秀年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神情很不好看。

    “秀年?”赵丹凤奇道。

    翟秀年抬起眼皮,那柔弱的眼神忽地在她脸上锐了一锐,又飞快地垂眸下去。

    赵丹凤弄得莫名其妙。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翟秀年理也不理,抱起琴转身走了。

    “翟秀年怎么了?那刚刚的眼神不会是生气吧?”吴宗文也被搞得晕了。

    翟秀年,一直以来比邵泉还要懦弱好欺负的对象,那刚刚一瞬凌厉的眼神简直不能和平时的形象联系起来。

    夏彦生抱臂沉吟,又瞥了赵丹凤一眼。赵丹凤连忙双手直摆:“我什么也没干啊?我跟他不熟。”

    ……

    赵丹凤回到教室,准备收拾一下课本回寝室,谁料一回到位置上便发现满桌的墨汁。

    那墨汁被打翻在案上,浸染了所有课本,最糟糕的是,她记了一个月的国学课笔记居然全部被沾污。

    该死。那是她每晚都要复习的笔记,如果想要补齐,至少也得不眠不休抄写三个晚上吧!

    赵丹凤有点生气的朝四周望望,就算是谁无心打翻的,至少也该帮她擦干净吧。她草草清理一遍,回头问陆见欢:“小贱,有没有看到谁动过我的书桌?”

    陆见欢正埋头翻阅《诗品》,随口道:“没有哦。”

    “那也好帮我擦一下吧!”她埋怨道。

    对方仍是淡淡回答:“这不是我的义务。”

    赵丹凤一楞,双手撑住他的书桌,把脸凑到他的书前挡住。

    陆见欢把书放下,两个人眼观眼鼻观鼻地对峙着。

    “你倒底在耍哪门子的脾气啊,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就说啊!”赵丹凤瞪大眼睛,一双晶澈瞳孔美里含凶,杀气腾腾地死盯着陆见欢,随时都像要把他吃下去。陆见欢坐在她位置后面,没道理看不见她的书桌这么狼藉,这样居然还能坐视不理,也太让人心寒了。

    陆见欢抿起唇角,笑得有几分疏远客气:“单同学,我看你恐怕有些误会。”

    她冲口而出:“误会你的大头鬼啊!小贱,我还不知道你?”

    陆见欢一愕,敛起笑容道:“你说过学中考试后便会离开国子监。”

    “嗯没错。”

    “那你为何还要接受周也牧的条件做班长,难道你真想要长长久久留在国子监?”

    赵丹凤一怔,反问:“你不想要我留下。”

    “不想。”极为肯定的回答,不假思索。

    赵丹凤愣住了。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讪讪道:“原来我这么讨人厌。”

    陆见欢冷漠地微笑:“的确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心里有种酸苦。她一直以为,陆见欢是理解她的,至少也是欢迎她的,不讨厌的。

    她气道:“我会在学中考试之后走的,我真的说到做到,到时候就算你求我留下,我都不会留的!”

    “那么为什么要招惹周也牧呢,”陆见欢漠然道,“那个人是痴顽的人,一旦惹上,恐怕并不是想要退出便可以退出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心念一动,心想莫非小贱是担心自己转做武生的事情?气也消了些,缓和了语气道:“其实我答应周野人,也不光是为了天甲班……”

    陆见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赵丹凤对着他深邃瞳光,道:“小贱,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打败同伴,当上首领,才可以掌握正确的秩序么。那时候你不信我的话。”

    “我现在依然不信。”

    “我知道,所以现在我证明给你看,”她迎着他不置可否的淡漠眼光,忽地坚定了语气,“天地两个班级的矛盾,文生武生的冲突……这个规则由我来改变。”

    她决定要做一件事情证明给他看,即使身在狼群,也可以突破局限,掌握起自己的命运。虽然有些幼稚,但她在面对陆见欢的时候,忽然就起了这样的胜负心。

    心里总有种感觉,即使霍容不欣赏,冰冰不欣赏,所有人都不欣赏,甚至自己都不欣赏,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朝着她看。

    有人说过,她是最好的,即使所有人不懂,她也还是她。

    忽然不想然一个人失望的情绪在此刻高涨起来,她鼓起勇气重复一遍:“陆见欢,你听着,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个规则由我来改变。”

    陆见欢移开目光,声音淡淡:“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那沉水般的眸光始终不曾有过半点波澜。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赵丹凤咬紧了牙关,攥起拳头。

    小贱,我一定会做到,我会证明给你看。

    晚上熄灯就寝,周也牧大概是发现赵丹凤高烧不轻,所以没来占她的床铺。赵丹凤在床上好好歇了一夜,次日去武生的班监处办理转班手续。

    武生的班监乃是国子监博士程放,赵丹凤去了敬一亭见到他,程放笑微微地瞧着她,眼睛上下打量:“你在监例战的表现很不错,难怪周也牧赏识你。”

    赵丹凤经不起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程先生过奖,其实周也牧比我强很多。”

    程放笑道:“何必如此自谦,你是未经雕琢的璞玉,既然入了武生行列,我定会竭尽所能将你打造成为于国家社稷有用的人才。去吧,好好努力。”

    赵丹凤从程放房中退出,因为受了鼓励心中正在高兴,忽地发现廊檐下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离开。她眼疾手快,箭步突刺上前,一把抓住对方衣领:“干什么?”

    居然是翟秀年蹲在灌木之下,他吓得结结巴巴口吃道:“小、小风……”

    “秀年?”赵丹凤愣了楞,“你躲在这里干吗?”

    “我、我……我没有躲……”一见女人就会口吃这点始终是翟秀年的软肋,赵丹凤每次跟他说话都会有点心虚,生怕露馅儿。

    “我、我……我先走了……”翟秀年涨红了脸,低着头匆匆离开。

    真是个超级奇怪的人。赵丹凤摇摇头走开。

    虽然天地两个班级已经合并起来,有一些合起来上的公共课;但是文生和武生还是有很多课程是不一样,譬如地班的骑射课比天班要难得多,考得武术项目也更精细。赵丹凤为了上第一天的武术基本功课程,特地准备了一套新行头。

    她从床底下抽出箱子,取出吴宗文送的战甲套上,又取出马靴。

    刚穿进左脚踩实地面,忽地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她惨叫一声,仆倒在地。

    陆见欢此刻正在房中对窗饮酒,见她痛呼,立刻站起身来,在原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赵丹凤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冒出额头,那惨白的脸色看来不像假装。陆见欢快步走来,把她扶回床边。

    赵丹凤指指左脚,已经不能开口说话。陆见欢将她靴筒小心褪下,不由得一惊——

    她脚底竟然深深地扎进一根钢钉,染红鞋袜。

    赵丹凤抠着床单,脸色极为痛苦,陆见欢摁住她肩:“忍一忍,我去叫人。”

    她点点头,靠在床上,忽地心念一动。

    陆见欢刚刚朝她跑过来的神情,分明有些着慌。

    小贱果然还是关心她的。

    想到这里,不知怎地,那痛感竟然稍稍缓和了些。

    陆见欢叫了监医进屋,夏彦生吴宗文陈亮一干人都去查看赵丹凤的伤势了。周也牧更是在房中气得暴跳如雷——他钦点的人,居然第一天上课就遭此厄运,他这个大英雄主义的人自然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分外自责。

    对着吵嚷嚷的天甲一号房,陆见欢选择避了开去。

    他的房间并不是收容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打破了宁静,开始变得那么拥挤不堪。这就像在他胸腔里堵了一团棉花杂草一样使人心烦。

    他漫步来到园中,尽可能使自己的步伐优游。脑海里闪过各种片段,赵丹凤桌上的墨汁,以及刚刚那靴筒中嵌入的钢钉,这一切分明来自人为。

    这些伎俩虽然阴险,却不致命,更有些小家子气。这做手脚的人心胸定不宽广,恐怕动机更像是报复;若是报复,那定是她和这人结了怨,她那样人畜无害的傻姑娘,又能跟什么人结下梁子?陆见欢在心里这样分析着,忽地惊醒——关我什么事?

    他最该盼望的,就是让她快点离开国子监这是非之地,滚得越远越好。因为无论什么人对她使坏,都坏不过他对她曾经使过的坏;无论别人对她多狠毒,也狠不过他耍的那些心计。

    他才是最该希望她滚蛋的那个人。

    陆见欢仰起头,眼光淡漠地瞧着园中光景,那花丛之上仍有蝴蝶翩翩飞舞,只是欣赏的心情已经不再。转身的时刻,一只淡黄的蝴蝶飘过来,绕着他飞舞。陆见欢走了几步,那蝴蝶便跟出一段,在他肩上停泊不肯离开。

    他用手掸拂了两下,蝴蝶飞高一段距离,又降落回他的肩头。黄色的蝶翼飞向他绛色的鬼火禅衣,这炫目强烈的色彩对比,如同扑火般的壮烈。

    他抬起手,蝴蝶有所感应地停到他的手背上。

    “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虚幻的光景,唇角一抹叵测笑意,带着微微的阴冷,“只有我可以伤害你。”

    只有他才可以伤害她。换了谁,都不允许,绝不允许。

    只因为她是他做过标记的领域,这是仅供他欺负的专属物品。至少,在她离开国子监之前,她只可以被他欺负。

    这不是怜香惜玉,不是英雄救美;这只是是捍卫自己的领地,就像自己吃剩的饭菜,就算倒掉也不会留给旁人。他这么想着,然后做了个决定——

    他决定要抽丝剥茧查个水落石出,找出那个惹到她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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