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同归于尽

    Chapter  5　　同归于尽

    最终也没有弄清楚这个男人——塞维希尔——究竟是什么物种，但是得知对方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祖父，已经让索拉雷十分震惊了。

    从外表上来看，塞维希尔绝对不超过三十岁。如果他能够保持温和微笑的表情，那么他看起来甚至像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

    但是在得知自己的这具身体已经年满四十七周岁之后，索拉雷不得不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塞维希尔，很有可能的确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祖父。

    当然索拉雷不是没有怀疑过塞维希尔在撒谎，毕竟达西先生和约克汉姆都说过，他的祖父是塞伦公爵，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但是他的这种想法在看到塞维希尔头上的毛茸茸的耳朵时总会不攻自破——能够用人类的面孔顶着这么一对只可能长在非人类生物头上的耳朵，就算要求他一天变一个模样，这个人也是能做到的吧？

    联想到他之前让自己的身体发生的巨大变化，从身高七英尺的高大男人变成了只有五英尺娇小玲珑的模样，这个生物就算在外型上发生更大的改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更有可能的是，塞伦公爵阁下另有其人，不过那也并不是“索拉雷．塞伦”的祖父。但是这个人必定和面前此人有着莫大的干系。

    不过这也在某些方面说明了，面前这个人十分强大，足以控制一位公爵阁下。

    只得让自己接受了现在的这个身体已经年近半百这个事实，索拉雷有些无措的同时，更多的是伤感。

    忽然之间从青年变成了小孩，的确让人心里不爽，但是返老还童毕竟还可以算是一件好事。然而一夜之间发现自己的年龄翻倍了，这绝对不是值得欣喜的事情。

    同时需要考虑的是，这具身体究竟能够存活多少年？而他又要以这样孩童的外表存活多少年？索拉雷不得不怀疑，之前真正的“索拉雷．塞伦”，是否是因为长期处于儿童阶段而无法长大，导致心理出现问题，于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才会让他在穿越之后得到这具身体。

    因为他觉得他也会因此而被逼疯——如果二十年后他还是这样一副不满十岁的模样。

    于是索拉雷又猜测起来，塞维希尔难道也是因此而变成了一个疯子？

    片刻的走神被塞维希尔看在眼里，他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横眉竖目地开始咆哮：“懒惰是最不可原谅的罪责！你已经荒废了四十多年！你以为你还能够继续悠哉悠哉地混日子吗？这样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开那扇门！？”

    索拉雷连忙把头重新埋进书里，盯着那些晦涩的文字看起来。

    堆放在面前的书卷是用拉丁文写的，一开始的时候，这反倒让索拉雷松了一口气。

    他的英文水平实在并不怎么样，毕竟他的母语和第一外语都不是英语，想要立即看得懂古英文写成的书，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不可能。

    然而拉丁语的古文一样让人头疼，索拉雷只希望现在他的面前有一台智能翻译机，把这些书和羊皮纸卷，乃至于人皮纸卷，都翻译成他的母语。

    即便是这样，这些东西仍然难以理解。

    魔法本来就是索拉雷从没有接触过，也并不相信其存在的东西，一个以化学作为自己谋生手段的人，炼金术之类的或许还能连蒙带猜地看懂一些，但是魔法……

    索拉雷用力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这些东西他只能死记硬背，而塞维希尔完全没有给他讲解的意向或者可能。

    他也觉得，就像是塞维希尔所说的那样，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打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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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那扇门。

    就是那扇在塞维希尔口中神圣无比的门。

    每当他又陷入暴怒之中或者抑郁得不能自抑的时候，只要提到“那扇门”，塞维希尔就会安静下来，变成温和平静的模样。

    塞维希尔说，那扇门就是回家的路。但是“家”，那是哪里？索拉雷完全不明白，也不清楚，而塞维希尔也完全不做解释。

    在一起生活的第二天，索拉雷就发现了，塞维希尔完全是个精神病人。他的精神失常程度使他应当被关在管制最为严格的精神病院里面。

    他的情绪完全不能被他自己控制，极端的大喜大悲大怒，诡异的平静却更让人害怕。他总是念念不忘着一些事情，然而在问到他这些事物为什么重要的时候，他又完全无法回答。

    和这样的一个人一起生活，索拉雷觉得总有一天他也会疯掉。整个巨大的圆形城堡里，除了他和塞维希尔之外，就只有维护和清洁城堡，做家务活和照看森林的一些小黑球——索拉雷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它们也是生物，有一定的智慧，但明显还没有家养小精灵聪明。

    索拉雷不得不让自己沉浸在书里，来使自己避开塞维希尔的疯狂。只要他在看书，他不理会塞维希尔，塞维希尔也不会理会他——事实上他会表现得就像是索拉雷完全不存在。

    当庭园里的雪完全融化，灌木丛又长出了新芽的时候，索拉雷发现自己竟然在五个月的时间内看完了一整个书架的书。

    虽然它们的意思他几乎完全不明白，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令人感到惊奇。

    春天的到来使塞维希尔更加喜爱野外。他整天整天地待在庭园里，或者干脆跑出城堡，钻进森林里。他几乎从不穿鞋子，身上只裹着睡衣，头顶着猫耳朵从树丛里钻出来的时候，完全像是一只野生动物。

    这让索拉雷也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塞维希尔完全不和他说话，仅仅是与他共处一室就足够让人觉得难受了。

    塞维希尔不在书房里的时候，索拉雷也不再完全按照他的指示，逐一看最前面的书架上面摆放的书籍和纸卷，而是在整个书房的八个书架上挑选着看起来顺眼的书来看。

    然后索拉雷发现，塞维希尔的指示完全是在阻挠他对于所谓“魔法”的学习。

    对比了八个书架上面的书籍之后，索拉雷发现，他最初看的那个书架上面的书，是最艰深难懂的理论。

    如果真的能看懂其中的一部分，或许那才是灾难吧？索拉雷想，一知半解，然后使用了那些书籍上记载的东西，最后的结果只有死，或者比死更凄惨。

    就好像是《哈利．波特》书中所写的伏地魔，索拉雷回忆起那书架上其中一个纸卷的内容，用诗句的形式描写了一种什么仪式。现在想起来，忽然觉得，那好像就是在教人如何制作所谓的魂器，或者说是，在教人如何分裂自己的灵魂。

    索拉雷顿时毛骨悚然，他决定还是先把这八个书架上的书都看一遍，然后再决定如何，或者说，是否要使用自己可能潜藏在身体里的“魔力”——事实上索拉雷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拥有塞维希尔反复强调的强大力量，毕竟他连一个杯子都不能漂浮起来。

    一边想着，索拉雷从每个书架上各自抽出了一本书，然后用羽毛笔在书上做了记号，以免记错了书摆放的地方。正在往书页上写字的时候，他听见了“轰隆”一声巨响，好像整个城堡都开始晃动起来。

    地震？不，不是……更像是有一个强行拆迁队在试图推倒这座城堡。

    剧烈的震动停止之后，索拉雷才从桌子下面爬出来。

    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都被施加了咒语，除非被认可的主人动手，它们不会被外力挪动分毫，这样倒是让索拉雷免于被震动导致的家具倒塌砸死在书房里。

    他跑到书房外面的露台上，朝庭园里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他又跑出书房，到另一面的藏书室去探查情况，也没有觉得外面有什么事情能够导致这座城堡发生巨大的震动。

    黑球们完全无法沟通，而外出时使用的仆人都是死尸，索拉雷没有任何沟通的对象，只能在不安的心情之中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打开门，然后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

    这时候就算让他和塞维希尔说话也可以，索拉雷想着，从楼梯上走下一楼。门厅里摆放的花瓶中插．着一束束漂亮的花朵，这些永开不败的鲜花散发着甜腻但是的香味，索拉雷站在那里发愣，他忽然想，如果塞维希尔死了，他就立即让黑球们把这些花扔掉。

    然后他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阳光倾洒进来，一个男人走进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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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这是一位老先生。他有着长长的雪白的胡子，头上没有戴帽子，所以能够看到他微秃的脑门。他满脸皱纹，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只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显示着他还没有真正的年老到昏聩的地步。

    这不是邓布利多的形象吗？索拉雷忍不住想。可惜现在是1801年，恐怕就连邓布利多的爸爸还没有出生呢。

    那位老人看起来仪态庄重高贵，举止都像是个真正的贵族绅士——而不是塞维希尔那种疯疯癫癫，下一刻就会完全颠覆形象的作风——可惜他身上的衣着完全不像是个绅士，反而像是个流浪汉。他的衣服原本应该也是很体面的模样，但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碎布条。

    他走进来之后，眼睛就只盯着索拉雷。然后他快步向前，却在走到索拉雷面前之前就倒下了，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从嘴巴鼻子眼睛耳朵，每一个可以流出鲜血的地方滴淌着那种红色的液体——他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

    索拉雷忽然觉得胸口的地方猛烈地抽痛起来，他的身体几乎是自动地飞奔过去，扑倒在老人的身边。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属于孩子的软糯的声音呼唤着：“父亲！”

    老人染血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用极其低哑的声音说：“太好了，你没有因为我的迟到而埋怨我……”

    他抬起一只手，这个动作使得他的身体猛然迸裂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口子，虽然不至于鲜血横流，但是红色迅速地在地毯上扩散。然而老人仍旧让那只手落在了索拉雷的头上。

    “我杀了他。”他慢慢地说，“虽然代价巨大，但是我杀了他。索拉，今后你再也不用担心那个疯子了。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而不用成为那个疯子的牺牲品，成为他所谓的‘钥匙’。索拉，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咳嗽了两声，老人的声音依然平稳，似乎正在流血，马上就要死去的并不是他。他微笑，然后继续说：“但是也不要畏惧自己的力量，尽量接受它吧，它能够让你拥有更好的生活。索拉，你值得的，并且你应当，自由地飞翔，就像你的名字那样。”（注：男主名字是Sorary．Sylen，前面的Sorary取自拉丁语词汇Sora，意思是翱翔）

    “把我和他安葬在一起吧……”老人叹息，“毕竟那是我的父亲。”

    然后他抬起被鲜血染红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把我的死讯告诉贝娅特丝丽，然后你们一起，相互照顾着生活下去……”

    最后的那个词消失在他的唇间，老人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索拉雷看着他的身体在他死后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从一个老人的外表，迅速地变成了一个青年——不，是一个少年。

    他也有一头阳光一样耀眼的金色长发，即便是死亡也没有让这种光辉暗淡分毫。在金色的头发里也藏着一对长着金色绒毛的耳朵。

    毫不费力地抱起了地毯上纤细瘦小的少年尸体，索拉雷走出门厅，在城堡的大门前看到了塞维希尔的尸体。

    在他的脸上，那对紫色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似乎发现了什么绝好的东西一样，充满了兴奋和喜悦。那样生动的表情，好像下一刻他就会跳起来。

    可惜他已经死了，除了化作一堆尘泥之外，他不可能再有任何其他的变化了。

    索拉雷发现自己的眼前忽然模糊起来，他低头，看到了石头地板上晶莹的水滴。

    精神上他并不感到悲伤——顶多有点伤感，毕竟他和这位老人并不相识，而对于塞维希尔，恐怕他情愿这个人更早地死掉。

    这是这具身体，自己在流泪，在悲伤。

    所以才会不受空置地泪流满面，胸口窒闷疼痛，才会无法抑制地痛哭失声。

    啊，毕竟我现在已经是索拉雷．塞伦了。索拉雷想着，那么也不必阻止自己为了父亲和祖父的死亡而感到悲伤。

    这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下一秒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