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月重霄 第五十七章 狱中问情

第五十七章 狱中问情

目录:月重霄| 作者:买醋君| 类别:玄幻奇幻

    没想到当值卫士下手够狠,我被打了一百个板子后连走路都成问题,竟被他们一路拖到了天牢,后臀一阵麻木,想必是出血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天牢。大理寺监牢,刑部大狱和天牢并称帝都内三大冤所,以前就听说,大理寺监牢内全是怨声载道的犯人,刑部大狱内则全是哀声惨叫的犯人,而天牢则全是盘腿坐在草席上一动也不动的犯人。

    天牢内臭气熏天,倒是我被拖进大牢后,其他的犯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个个装作闭目养神实则竖着耳朵听动静。

    幸好那些守卫知道我是新来的林府二公子,倒对我还不错,把我撵进了一个向阳的小房间,房内蟑螂老鼠无数,杂草丛生,墙角处还有暗红色的血迹,有一个草堆,一个快散架的木桌,唯一干净的便是恭桶。

    任他们把我摔到草堆上,只觉懊恼不已。

    这次是玩大了,我把头拱进草堆中,只觉自己是天下第一冲动和幼稚的人,本以为这样可以一石二鸟,一来可以保林府平安,二来可以一鸣惊人让众人知道自己新的身份,现在可好,有琴容轩在文昌殿上这般轻巧一番说辞,爹和林瑾的案情一笔带过,自己竟成了那一只鸟,被两块石头同时砸中。

    狠狠捶了几下地,竟不经意间捶死一只蟑螂,我只觉一阵恶心,有琴容轩,你这个混账!一会冷静下来,又重新分析了一下自己今日的行为和言辞,行为和言辞倒是没有任何疑点,再加上爹现编的那些说辞,应该百官和洛皇都相信了,不过,这次行动还是莽撞了,竟被打了一百板子。

    我咬着牙伸手摸了摸后臀处,虽然已经麻木了,但绝对已经肿了,咬了一阵牙,这笔账一定要算到有琴容轩的头上。

    一会又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思和想法真是幼稚,没好气地笑了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正在胡思乱想愤愤不平时,便听到牢房外一阵轻笑,在我听来那笑声简直刺耳至极,连忙费力扭头看去,竟是三皇子有琴子轩。

    只见他身着金色毛边箭袖短衫,披着一个纯黑大毛翻领斗篷,头戴镶金镂空七星高冠,显得俊美高贵,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了,此时他似乎身量又高了些,抱着胳膊歪着头笑眼弯弯看着我。

    这三兄弟!一个引我入套,一个给我难堪,现在这个又过来嘲笑,停止自己的嗔怨,连忙装作第一次见他般,哑着声音问:“你……谁?”

    三皇子又轻笑出声,挥手让一个卫兵打开牢门,走了进来,皱着眉头看了这房间一圈,看似无比嫌弃用手捂住鼻子了一会,这才走过来,蹲在我身旁,眼珠一转,亲昵地凑到我的边上,这才小声说:“将军,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子轩了吗?”

    我眉头一挑,费力翻了个身,侧身斜躺着看着他,第一时间先仔细看了看周围听了听别人的气息,确定周围没有隐藏着什么人,才皱眉道:“您在说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大明湖?这又唱的哪出?据我所知,洛国中根本就没有这个湖!

    这三皇子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是何意?

    有琴容轩终于似忍不住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才说:“这句话是我的长平皇妹说的,她上个月跌了一跤,坏了脑子,天天就嚷嚷着一句话呢,苏公子勿怪啊。”说着,他又笑了一声,神色一变,那双本来笑盈盈的眼竟变得阴鸷起来,低声说:“我不管你是苏公子还是将军,本来今日跟二皇兄约好要去城西打猎,这下可好,皇兄昨天才给你的牌子你怎么第二天就用了,现在二皇兄被父皇禁足了,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我没好气地笑了笑,原来是跑到这里替他二哥兴师问罪的,连忙假装恭敬道:“竟是三皇子大驾光临,草民有礼了。”

    有琴子轩又是一阵嗤笑,伸手打了一下我的肩膀:“行了,还装什么,我就知道你表面恭恭敬敬的其实内心正再骂呢。”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绿色的瓷瓶,递到了一边:“喏,这是表兄托我带给你的,这可是南疆进贡的顶级金创灵药,你省着点用啊。”

    然后他又眉开眼笑地凑过来低声问:“将军,你到底跟我表兄成了没有啊?”

    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这三皇子就是想到那出是哪出的人,思维跳跃太大,我也不回答,只是艰难地翻了个身,抱拳道:“谢三皇子。”

    有琴子轩似非常仗义地摆摆手,又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小声说:“叔宜表兄其实也是一脸正经,但底下花花肠子很多,我看将军也在表兄那里吃了不少亏,我这里多的是能让人服软的药,将军你要是想要找我啊。”

    我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本想拒绝,但一想林瑾与我欢好时曾如何如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拱拱手:“多谢。”

    有琴子轩哈哈大笑出来,半响后才小声地说:“将军,一切事情我都知道,但请相信我,放心。我也支持你的一举一动。”说着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说:“苏公子,今日一谈,所言甚欢,隔日再见吧。”

    说着,他便起身走了,临出牢门前跟我眨了眨眼睛。

    等一切平静下来,我把玩着三皇子送我的药瓶,他……今日这番说辞听起来是插科打诨,但……这明显就是作壁上观等着我和有琴容轩打得死去活来他再坐享其成不是?

    摇摇头,每人心中都有一个如意小算盘,只是也不知最后是哪家欢喜。

    还是一切找姜六娘商量后,再谋定而动,这次实在是莽撞。

    抹了有琴子轩给的药,后臀处的伤竟然两日后就好了,我自得悠闲在牢中又呆了两天,没想到来了一个“贵人”。

    有琴容轩的排场倒很大,几名身着红色宫衣,挽着高长的发髻的宫女手提保温用的菜篮跟在他身后,他一身淡黄色衣衫,足凳白靴,外套了一件淡黄色的斗篷,头戴淡金色金冠,比三皇子更显清秀,浑身锐气,提着一壶酒,笑盈盈地让牢头打开了门,低头跨进来,见我便温文一笑,问道:“苏兄可好?”说着便挥手让那些宫女进来,擦干净桌子,把托盘中的菜摆到桌上,又搬来两凳子,这才全部退去。

    有琴容轩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自己先坐在凳子上,我沉吟了一下,坐了下来。

    恭敬地跟他碰了一杯后,有琴容轩这才温文一笑:“林府所抄家产已经如数还清,请苏兄放心。”我点点头,拱手道:“多谢殿下,还了我爹一个清白。”

    有琴容轩呵呵一笑,摇摇头,摆摆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只是父皇交给我这件事,我就必须公事公办,所以有些地方得罪了没,请见谅。”

    我连忙起身拱手道:“草民不敢,多谢太子殿下。”

    有琴容轩笑眼弯弯,摆摆手,让我坐下,这才用筷子点着菜:“这是我让御膳房特意给你做了四道菜,你挨了板子,必定气血不顺,这些都是补的,你尝尝。”

    我连忙扯出一个微笑,装作一脸惊讶的神色吃了几口东西,但只觉是在食蜡,这时,在牢中微弱光线照耀下,有琴容轩周身一身弱光,亦如我第一次见他般美好,我直觉自己做尽了无用功,还是被有琴容轩压制的死死的,不仅产生出一种想要问他清楚所有事的念头。

    他亲自又给我倒了一杯酒,不动声色与他碰了一杯,弯起嘴角,沉吟了片刻,想好了所有的说辞:“太子殿下,我有事要问你。”

    有琴容轩狡黠地笑了笑,打断了我的话,先拿起了筷子:“苏兄在牢中也没有吃上好的,先吃,先吃。”说着,便动手给我布菜,我皱着眉,总觉得他这股殷勤劲让我不寒而栗,弯着嘴角呵呵笑了一声:“太子殿下,你知道吗,仲茗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你可否真的喜欢过他?”

    有琴容轩笑容一僵,愣了半天,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抖了抖,这才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喜欢过。”他苦涩地摇摇头,说着他便又急促地说:“只是伦理不容,你也知道。”

    我冷笑了几声,有琴容轩,你还在说谎,你如果有半点喜欢我,何苦还用红鸾毒害我,何苦还与萧擎山联手?

    脑中迅速转了一圈,我不经意地又开始说:“仲茗可是喜欢你的很,就连在临川时都找了一个替身。那小倌叫什么来着……”我装作思索的样子,用食指点着太阳穴:“红鸾?”

    有琴容轩脸色微微一变,本是充满笑意的双眼一下子瞪大转而微微一眯,透出无限阴毒,这才恢复过来,点点头,看似真诚地说:“那人我也见过,已经被燕国皇帝要去。现在就在燕国皇宫内吧。”

    冷笑一声,这种谎话也能编出来!真正的红鸾现在尸体已经腐烂,被你们埋在了一片乱葬岗上。

    有琴容轩见我神情不悦,轻笑出声,摇头说道:“没想到你们兄弟俩还挺亲密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不能联系嘛……这都知道。”

    我勾起另一个嘴角,做了一个自认为满是真诚的微笑:“心灵感应而已……从小就知道。请太子殿下不要多虑,我只是替仲茗感到不值。”

    有琴容轩也不知信了这般说辞没,一挑眉:“不值?”

    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回忆着过去我与他相处的每一个时刻,只觉心酸难过:“他只是一个傻子,爱了你一辈子。”

    有琴容轩微微摇头,似无限惆怅,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爱?呵呵…...死者为大,不宜谈论过多。”

    我呵呵笑了一声,拿起筷子开始吃菜,一时间气氛沉闷不已,有琴容轩自己灌了几杯酒,欲言又止,我微微抬手:“殿下,可是有话可说?”

    有琴容轩苦涩摇摇头一笑:“没什么话能说,我只能说谢谢他……谢谢他曾经真诚地爱我……”我的心微微一颤,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感觉,但转念一想,有琴容轩嘴中没几句实话,还是小心为上。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仰头给自己灌了一杯,这才看着我的眼睛,双眸晶黑闪亮,满是真挚地说:“死者已逝,现在的我们需要向前看。”

    我点点头,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朗声大笑,这倒是说了一句人话,双手碰杯:“对,太子殿下说的好,我们需要往前看。”

    有琴容轩微微点头,仰头喝了一杯酒,竟然换了一个话题,叹息道:“你是第一个清楚知道我是什么的人。”

    我嗤笑出声,想到那日在偆江边与有琴容轩说的每一句话,摇了摇头,笑问道:“自私,多疑,狠毒的可怜虫?”

    有琴容轩一愣,复有哈哈大笑出声,拍着桌子,另一只手指着我说:“不错,不错,就是一个可怜虫。”

    有琴容轩微微一笑:“如果这么说,我还是很喜欢你,苏铭瑄。”

    我的心头一震,有琴容轩见到我惊诧的表情非常满意,他又继续说道:“今日不吐不快,我从小身在东宫,对谁都有防备之心,就连仲茗我都以为他是老三派来的探子……“说着,他惆怅地说:“可惜了,我小时候防备心太重,竟白白浪费了仲茗的心意,可是死者已逝,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有琴容轩又是呵呵笑了几声,避而不谈这个话题:“相比起来,虽然你比仲茗粗俗了一点……”见我拿斜眼瞥他,他抱歉似地拱拱手:“但你比仲茗更加耀眼,我也更加喜欢。”

    耀眼?我内心冷哼了一声,还得到你的赏识吗?呵呵笑了几声,放下酒杯,也学他的样子,拱拱手,温文一笑:“可是,我一点不喜欢你。”

    有琴容轩一愣,稍后脸色大变,眼睛微眯,已经微怒了,我冷冷一笑,双手撑住桌子站起来,身体前倾,凑了过去,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我还是那句话,给老子滚的远远的,即便你是什么狗屁太子。”

    那日跟有琴容轩不欢而散,又过了六日,我一身白衣早已经变成了灰色,这几天来,爹已经买通了无数个牢役给我好吃好住,心里嘲笑无比,没想到有琴容轩都能亲自前来,他到底有何居心?

    他只是在嘲笑我。嘲笑我的莽撞和无能。

    这几日虽然清闲自在,但总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好不容易被牢头提出,我这才晃晃悠悠出了天牢的大门。

    阳光有点刺眼,我用手遮着光,帝都已经下起了微微细雪,我裹紧了身上的毛皮斗篷,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晃眼就看见林瑾身穿玄色长衫,左手打着他的那把传说中是第一凶器的伞,一脸笑意站在树下。

    我歪了歪头,走了过去,林瑾微微一笑,双眸弯成了月牙,温文道:“二哥,我们回家。”

    我点点头,不知为何,心中那块最硬的东西已经融化,也一笑:“回家。”

    与林瑾一同乘马车回到林府,刚下车走了几步便看到林瑾的原配夫人楚菲菲站在门口,她一见林瑾,咬着嘴唇,眼中带泪,神色倔强地看着林瑾,嘴中轻念着:“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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