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大汉飞歌 猗兰碧影秋意凉——意乱

猗兰碧影秋意凉——意乱

目录:大汉飞歌|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我艰难地梗着脖子,在这深宫内苑,又有什么人敢劫持妃嫔?

    “来人为何?”我刻意保持冷静道。

    身后人不语,我垂下眼帘能看到一双大手绕过剑锋,攀上我的脖颈。

    “皇城禁宫,你竟可以随时拔剑相向,好大的权力。”

    剑锋逼近我的喉头,冰冷刺骨,我伸指抵住利刃,“你过来,即使要死,我也得看清是何人所为,不然在地府中,我该有多么遗憾,你说对么?”

    焦灼中,我尽全力支撑着身子,摇摇欲坠,但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见他仍不作声,便继续激道,“有胆量杀我,却没胆量见我,懦夫!”

    果然,那人移动了身形,宝剑仍旧抵在我脖子上,缓缓行至身前。

    “是你!”在那人转到身前的一瞬,我们两个同时轻呼出声。

    月光下持剑的男子眉头紧锁,正是那日帮我引路的卫士韩博。

    一颗心放下一半,可我不禁疑惑更重,长乐未央两宫各自有不同的卫尉统辖,互不相干。

    “你为何会在此处!”他沉声逼近,杀意升腾。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若未记错,你是未央卫士,可这里是长乐宫,对么?”我静静地看着他。

    “你究竟是何人?”他有些闪烁,手上的力道松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望着他身后的月影,要我怎么解释,永巷宫女,还是猗兰殿李美人,或者,只是千年之后的一缕孤魂。

    “这里是禁地,你怎敢乱闯!”他压低了嗓音道。

    “你是要杀我么,韩博?”我握住剑柄,冷冷地勾起嘴角,将剑锋对准我的喉头。

    冰凉的剑锋吻上脖子,丝丝颤抖,我再也支撑不住,仰头栽倒。

    他的剑犹豫着划过我的肩头,当看到剑尖上滴落的血珠时,我才明白自己其实是那么害怕,害怕死亡。

    良久,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虚弱的身子托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传来。

    “你不杀我了么?”我拽住他的衣襟。

    “送你回永巷。”他声音嘶哑。

    身子颓然松懈,两行清泪划过滚烫的脸颊,那天他送我回去之时,我还只是一名永巷宫奴,洗衣做活,睡硬榻住冷屋。短短两日,我却变成了未央李美人,侍奉君王,飨宴乐醉浮华。

    人世浮沉,几日光景,便可沧海桑田,谁也回不去了。

    “不要,你带我到长秋殿外,交给宫婢…”昏过去之前,我看到的是韩博微蹙的眉心,我不想连累于他。

    身体像被车子碾过一般,四肢百骸酸痛无比,我动了动手臂,便听到了南陵轻细的声音响起。无力地挺在床上,原来我已经回了猗兰殿。

    “我怎么了?”一张口却吓了自己一跳,嗓音像破锣一般喑哑,干痛燥痒。

    “美人,您吓死奴婢了!”她带着哭腔喊道,一面张罗着帮我擦拭。

    我蓦地睁开眼,她被我瞧得一惊,垂首道,“您昏迷了两天两夜,御医说是突染风寒。”

    风寒,还是被刘彻粗暴的折磨过后落下的伤?这副身子确实太弱了一些。

    “哦…是谁送我回来的?”忽然想起那晚是韩博将我抱起,后面的事情完全记不得。

    南陵微微一顿,道,“陛下抱着您回来的,奴婢从未见过陛下那般着急。”

    我心头一惊,难道刘彻撞到了我和韩博一起?嚯地坐起身子,抓住她的手臂,“陛下当时是否很生气?”

    “嗯,陛下诏了数名太医,折腾了几个时辰,也不见美人转醒,重重责罚了他们。”

    我靠在床头,随口问着,“后来呢?”

    “后来陛下去了椒房殿,吩咐奴婢仔细照料。”

    我不再说话,接过南陵递来的药碗,一股浓重的苦味传来,我闷闷地推开,“我不想喝,去给我找杯清水。”

    “陛下吩咐要按时服药。”她端着药碗怯怯道。

    “你们放心我还死不了!”我提高声音,沙哑刺耳。

    “你若是敢死,猗兰殿上下都要为你陪葬!”刘彻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大步走进内帏。

    他接过药碗,南陵识趣地退下,我盯着他的俊脸哼道,“你便是让这个未央宫为我陪葬,该死也得死不是么?”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分量了。”他踞坐在身旁,舀起汤药递到我嘴边。

    “先不喝。”我扭过头去。

    “你自己喝,还是朕喂你喝?”他不容置疑道。

    我转头茫然盯着他,这难道有什么分别?还不是一样的苦,还是现代好,药片胶囊,最不济也是口服液,都加了糖剂,比这中药好喝百倍。

    在我出神的当口,他收手扣住我的后脑,欺近脸庞。

    “我还在生病…”我抵着他的肩膀,躲避着亲昵。

    “朕知道。”他低头含了一口药汁,凑到脸前,啄住我的口,唇瓣紧紧贴合,挑开牙关,慢慢将药水渡到我嘴里。

    我呆呆地睁大双眼,也忘记了苦涩的汤药,机械地吞咽着,难道这两天他都这样喂药的?

    一口药喂完,他并不急于放开,反而意犹未尽地吮吸着我的小舌,喉咙干涩,唇齿间一片濡湿,这两种感觉对比鲜明,我还没回过心神,他接着一口又一口喂了下来。

    缓过气来,我一把夺过药碗,“我自己喝!”

    “等你病情好些了,朕便让你大哥来探望你。”他自然地舒臂将我环住。

    刘彻突如其来的柔情让我摸不着头脑,他到底在想什么?

    “好,臣妾也思念大哥。”我心里却暗暗盘算,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梁公子的事情。

    “闳儿还小,过几年朕再予赐封。”

    他微微感叹,拂着我的肩膀,幽深的眸光穿过我的发丝。

    “陛下不必对我说这些,只要您心里无愧就好。”永巷夜歌的女子用自己的命换来儿子的平安,可怜可叹。

    “当年之势,迫不得已,朕也不愿如此。”

    我推开他,“陛下是万人之上的君王,若要保全一个女子,又有何难!”他分明在为自己找借口罢了,他的种种行迹,我比他自己还要清楚,在我心里刘彻便是花心滥情的代表。

    “你能知晓多少?你又有何资格指责朕?”他抓住我的手腕,神色愈厉。

    “刘彻。”我一根根扳开他的手指。

    他扬眉一动,没有接话。

    “我不适合留在宫里,只会徒添麻烦,放我走好么?您可以对天下人说我死了,并不会有损你的颜面。”

    “朕为何要答应你?”

    “我们之间既然没有感情,也没有利益…”

    “你莫要妄想。”他猛地站起来。

    我身子扑了空,狼狈地趴在床榻上。

    他俯身捏住我的脸颊,伸手拂上那朵梨花,神态狂傲凌厉,“记住,朕绝不会随便爱女人。”

    “我虽然笨,但并不傻,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

    “宫里有些地方你不该去。”

    “诺。”我明白他说的是长秋殿外的奇怪树林。

    苏林疾步走了进来,“参见陛下。”

    “何事?”刘彻敛了情绪道。

    “斥候急报。”

    刘彻负手走出,苏林捧着一摞竹简逐渐快步跟上,前方有消息传来,霍去病他们如何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我已经入了宫,封了妃,从此君臣陌路。

    我紧紧捂住胸口,心底像被剜去一块,留下大片空洞,既盼着能看到他,又盼着永不相见!我抽出塌下的木匣,那只破碎的青铜簪静静躺在那里,除了裂痕,莹然如初。

    躺在床上直到天色将暗,侍婢将室内几处凤鸟铜丝台点亮,我饿了两天饥肠辘辘。

    披上外衣,我随意绾了头发,扶着南陵的手臂,慢悠悠走出内室,掀开帷幔,却看到刘彻在外殿伏案疾书。

    我俯在门框,这才看清他一袭淡黄色衫裾,握笔的手雄劲有力,眉头凝在一起,身旁堆着厚厚一叠竹简。

    西汉还没有发明造纸术,竹简沉重且记载不便,写不了多少字就满了。若从旁观者的角度,也许他的确是一个英武的君王。

    我缓缓走到他身旁,盯着那些繁杂的文体,字迹平稳,还没来得及看清内容,他已经伸手拂去我掉落的发丝,“饿不饿,朕帮你传膳?”

    “不用,您继续,国事要紧。”我退在一旁,摆弄着案头的烛火。

    “也好,稍等片刻,陪朕一起吃。”他埋头专注于奏折之中,发鬓线条英挺。

    我勾着脖子看去,这一张张竹简便是整个天下社稷,身旁这个男子他握着的便是苍生命运。

    “你对政要之事有兴趣?”他偏过头来,毫无预兆的开口。

    “不是…我只是在看陛下写字。”我尴尬地捋着头发道。

    他卷起竹简,放在右手边,遂又拉出一策,仿佛自言自语道,“年关备战正紧,便都是为了明年一战,只许胜,不能败。”

    “河西之战必然会胜利的,而祁连山,那是个美丽的地方…”我失神地喃喃低语。

    “惨胜犹败啊,漠南之战虽胜,可朕并不满意。”他握着竹简,伸手搭在膝头。

    “陛下用兵如神,有卫霍两位将军坐镇,大可放心。”我脱口而道,那戎装焕发的英姿不停闪现在我脑海里,刺得心头麻木不已。

    “爱妃在平阳府,与他们可有故交?”刘彻话锋一转,深眸卷着莫名的笑意盯住我。

    握着烛台的手轻轻一颤,我随即维持着平静道,“故交谈不上,曾有数面之缘。”

    “从朕十六岁即位起,汉匈和亲,屈于人下换来的也不过是片刻的相安。”他指节紧攥,脸上浮着一丝不甘和苦涩。

    “匈奴一日不除,汉土一日不安!”他砰地将竹简甩了出去,我捡起散落的物品,将它们摆回案上。

    刘彻这一席话,深深地触动了我,入宫这么久,我从未真正考虑过,也许我心里只装得下霍去病,可他的心里却必须装下整个乾坤,天下众生都是他的子民,这份责任太重,除却权势利益的光环,他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你知道祁连山?”他平静道。

    “嗯,去过那里。”那是我死生交叠的地方,也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

    见他疑惑的表情,我微微一笑,“在梦中。”

    “如此看来,朕也要去睡觉,到祁连山玩赏一番了。”他爽朗一笑。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运气这么好的。”我无奈地摊手。

    一觉醒来,回到了两千年之后,这样的遭遇恐怕前无古人了。

    他挑了挑眉,略带粗糙的手从我袖管里深进,牢牢握住我的手臂道,“那你陪朕一起睡便是。”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他却颇为得意,侧身拂着我柔顺的发,这默然相拥的一刻,陌生而温暖,我竟是有些眷恋。

    “咕噜”一声,打破了安静的空气,刘彻掌心轻按在我的肚腹上,婆娑了几下笑道,“饿了两天,今晚多吃一些。”

    我不好意思地挪开他的手,脸上讪讪地,“那就赶快传膳。”

    作者有话要说:旅游回来,第一时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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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完,飘走,反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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