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盟（1）
目录：艳色无疆|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玉卿端坐铜镜前，一身白袍，长发披散。身后三层婢女簇拥着，侍候她梳洗。
阿眉手拿牛角梳为她梳头，她小拇指缠着厚厚的白布，手艺显然不如从前灵活。玉卿叹口气，或许是她当时语气太重了些吧。
六月从泰山回来，玉卿每每想到周遭有人监视，把自己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就如鲠在喉。她只是随口问了阿眉一句，没想到她竟跪在地上，道，“郡主，闵眉虽为奴婢，却是将门子弟，不耻于不忠不义之事，若郡主信不过闵眉，闵眉可断指明志。”
玉卿不曾料到她是这般刚烈的女子，恍惚迟疑了一瞬。阿眉见她不为所动，将手中剪刀一挥，就要往小指上斩去。玉卿大惊，想一把夺下阿眉手中利器，终是迟了，她望着地上的断指，对阿眉说，“我若果真信不过你，就不会再费口舌来问。”玉卿命御医来给她止了血。
阿眉转念一想：是了，假如郡主真的怀疑她不忠，恐怕自己早就和兴平长公主一个下场了。郡主深谙兵家之术，若是预有所动作，事先必定深藏不露，不叫对方有丝毫防范。
就像郡主诛杀两王之后，只命人把长公主软禁在宫里，看似不闻不问，却让暗地里叫人把长公主的脸皮剥了下来。
阿眉正要为玉卿梳起惊鸿髻，蓦地想起长公主那满脸血肉模糊的模样，手哆嗦了一下，扯断几根头发，骇得手忙脚乱，忙道：“皇后恕罪。”
玉卿从铜镜里看着她，眸光闪烁，道，“阿眉，你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去端茶来。”对一个身着翠袄的高个侍女道，“喜娣，你来。”名唤喜娣的侍女略一屈膝，利索地给玉卿盘髻。
妆罢，玉卿站在落地琉璃镜前顾盼照影，身后一列宫人手捧了异彩流光的锦绣罗裳待她试穿。
她随手挑了一袭绛红色云锦暗凤纹夹棉凤尾裙，流云裁做广袖，长裾拽地逶迤，不过一抹红绛色，衣饰纹样并无出奇，一旦穿在玉卿身上，却艳的肃杀。
侍女喜娣心思伶俐讨巧，不失时机从旁谀赞，“皇后娘娘天仙之姿，今夜与回鹘国皇子盟宴，必定艳惊天下，”转而又嗫喏着说，“皇后发饰是否太素了一些？”
玉卿嘴角微勾。这喜娣，心窍倒不少。
她拣出一支赤金攒丝金牡丹斜插如发髻，淡淡道，“回鹘不过一方小国，又是战败国。败者为寇。回鹘皇子亲自为使节，就算本宫一身素衣出席，也毫不辱没他们。”她端起阿眉奉上的茶，浅嘬一口。
忽想起今夜由炎渊护驾，侧首道，“阿眉，今日盟宴，你跟着本宫。”
阿眉心跳砰然，应道，“是。”她并没敢抱太多的奢望能随皇后赴宴。想着能远远瞧上那人一眼，面上微微透红。
太监刘孩跑进来，气喘吁吁，“皇后娘娘，那只狮子又在撞笼子了，”他咽几口唾液，一边比划一边说，“新换上的金丝笼子，给它撞出这么大的一个窟窿。”
玉卿一听，疾步匆匆赶过去，流苏金耳铛玲玲轻响。
自从前些日子玉卿离宫待嫁，一时没顾得上小皓。它连续数日不吃不喝，到后来甚至疯了一样撞笼子。玉卿从尚府连夜赶过来哄它，才消停下来。从那以后，只要一连数日看不见玉卿，它就撞笼子。几次三番，竟似成了习惯。
小皓已经是成年雪狮，洁白皮毛如丝缎光滑，身上几处伤痕鲜血淋淋。
明知它故意使性儿，等见了它这般模样，玉卿仍觉心尖上被戳了一记，命人开笼，搂住它脖子，脸颊埋在白鬃毛里，“怎么又使坏。疼不疼？”小皓低低哼了哼，蹭蹭玉卿，趴在她身边。
玉卿咯咯笑了，拥着它轻轻摇动
。
笼子一开，宫人们吓得心惊胆战，缩成一团。玉卿见他们这样害怕，便道，“你们都退下吧。”
“谢皇后娘娘。”宫人们只觉捡回了一条命。
太监刘孩也松了一口气。刘孩从今年六月就开始照顾只雪狮，见识过它发狠发怒的骇人模样。那一声狮子吼，能把瓦楞都给震下来。他看得出，这畜牲高傲得很，除了皇后，它不让任何人接近它，已经咬伤好几个马夫了。
玉卿亲自给小皓清洗伤口，给它洗澡，又篦虱子。它倒不是真有虱子，玉卿发现拿着篦子篦几下，它就像小时候一样眯着眼哼哼。玉卿料想它一定是十分喜欢。
地上还有半尺许的积雪，小皓躺在地上，也分不出它和雪哪个更白。玉卿索性闭了眼睛，半躺在它身上。
万籁俱寂中，有脚步声簌簌靠近。
玉卿一疑，睁眼，见雪地里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负手站在一丈之外，神情箫肃如松，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莫名的压迫感。
那人有双暗金色的瞳仁，高耸的鼻梁微勾，眼窝深邃，一袭绛紫色锦罗窄袖胡袍，显然并非中原人。
他毫无礼数地盯着她瞧。玉卿猜他或许是跟随回鹘国皇子一同前来的使节，本想忽略他的无礼，却渐渐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索性扬起下颌与他对视。
她这般无礼，那人挑在唇角的一丝笑容反而愈更深，暗金色眸子里咄咄的全是直截了当的欣赏。
他一身闲散派头，丝毫不显轻挑，问，“这雪狮，是你养的？”汉语十分流利，却带着明显的西域腔。
她不做声。
他又问，“你是公主？还是颐朝皇帝的妃子？”
“都不是。”她懒懒回答，别过了头。这样明显的“送客”，他就算是西域人，也应该看得出吧？
果然，那人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玉卿有了恼意，睁开眼，道，“你……”
竟是裴然含笑站在她面前，白狐裘上落了几片梅花瓣，他弹了弹，那花瓣仿佛舍不得离开他，仍粘在裘绒上。再环视四周，方才那个西域人已经没了踪影。
“你不该睡在这儿。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裴然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透着淡若无痕的关切，等细细端详了她，眸色恍惚起来。冰天雪地里，她一身红绛色衣裳，依着通身雪白的雄狮，美不胜收，艳不可方物。
玉卿翻身坐起，起得太急不由一阵目眩，裴然忙扶着她站定。时值冬日，他朦胧眸水中却掺着一缕春日的烟色。
玉卿令小皓回到笼中，上了锁。它可怜兮兮趴在那里，一脸委屈。玉卿摩挲着它的鬃毛，笑，“我明日再来看你。”雪狮打个哈欠，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她仰头望着裴然，笑道，“你回来了？”他愈发消瘦，好似精力都被耗空了一般。
裴然在她婚前就去了岐城等疫区，亲自救治身患疫症的百姓。他当时的理由是，冬日正是瘟疫的低发期，此时医治能将疾病的种子扼杀，来年夏季就不会再度爆发。
“回鹘使节来访。我身为丞相，再不回来就说不过去了。”裴然道。雪地上映出他的剪影，细瘦，挺拔，宛若翠竹。
外邦使臣来访，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回鹘、颐朝两国关系一直处于不咸不淡的状态：既不会撕破脸，也不会格外亲近。景帝在位时，仅有边关贸易纠葛，不曾起战事。
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回鹘、西冷、大颐、鲜卑四国以迦兰城为界，数百年来互不干涉，只在商贸往来上结盟。只要有一国打乱这种平衡，四国必起纷争。
而今丰曦登基，治世日渐好转，如果不是回鹘三皇子插手太岳一战，这种平衡会一直持续下去。
偏偏那三皇子死了。
回鹘干涉大颐内政，已是理屈。此番似是有意主动修好，遣皇子为专使，携礼来贺。这本是两国修好的契机。惟独对于三皇子的死，回鹘国究竟作何打算，尚不明朗。
裴然道，“这次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自是最好。”
玉卿喃喃道，“必须化干戈为玉帛。颐朝至少三年之内不能再有战乱。”
裴然也认同她的看法，点了点头，颇无奈地笑道，“就怕有人已经等不及要出兵四川了。”
丰曦不知何时出现，笑，“裴然，你在说朕？”
裴然行过君臣之礼，坦然道，“如果主公愿意等几年再出兵四川，臣做梦都会笑出来。”
丰曦抿唇一笑，却转开话题，“裴然，今夜的盟宴，你与皇后一同出席。”
玉卿仰望他，“你不出面？”
丰曦拥她入怀，下颌抵住她如云发髻，“今夜只是私宴。亲王来访，由朕的皇后、丞相亲自接待，已经给足了回鹘面子。如有必要，朕或可出席。”
玉卿在他怀里脸颊发烫，再看去，裴然已不知何时离去了，唯有地上留下几片梅花花瓣。
梅花，能熬过严寒，却熬不过眼前这撩人的春意吧。
阿眉手拿牛角梳为她梳头，她小拇指缠着厚厚的白布，手艺显然不如从前灵活。玉卿叹口气，或许是她当时语气太重了些吧。
六月从泰山回来，玉卿每每想到周遭有人监视，把自己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就如鲠在喉。她只是随口问了阿眉一句，没想到她竟跪在地上，道，“郡主，闵眉虽为奴婢，却是将门子弟，不耻于不忠不义之事，若郡主信不过闵眉，闵眉可断指明志。”
玉卿不曾料到她是这般刚烈的女子，恍惚迟疑了一瞬。阿眉见她不为所动，将手中剪刀一挥，就要往小指上斩去。玉卿大惊，想一把夺下阿眉手中利器，终是迟了，她望着地上的断指，对阿眉说，“我若果真信不过你，就不会再费口舌来问。”玉卿命御医来给她止了血。
阿眉转念一想：是了，假如郡主真的怀疑她不忠，恐怕自己早就和兴平长公主一个下场了。郡主深谙兵家之术，若是预有所动作，事先必定深藏不露，不叫对方有丝毫防范。
就像郡主诛杀两王之后，只命人把长公主软禁在宫里，看似不闻不问，却让暗地里叫人把长公主的脸皮剥了下来。
阿眉正要为玉卿梳起惊鸿髻，蓦地想起长公主那满脸血肉模糊的模样，手哆嗦了一下，扯断几根头发，骇得手忙脚乱，忙道：“皇后恕罪。”
玉卿从铜镜里看着她，眸光闪烁，道，“阿眉，你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去端茶来。”对一个身着翠袄的高个侍女道，“喜娣，你来。”名唤喜娣的侍女略一屈膝，利索地给玉卿盘髻。
妆罢，玉卿站在落地琉璃镜前顾盼照影，身后一列宫人手捧了异彩流光的锦绣罗裳待她试穿。
她随手挑了一袭绛红色云锦暗凤纹夹棉凤尾裙，流云裁做广袖，长裾拽地逶迤，不过一抹红绛色，衣饰纹样并无出奇，一旦穿在玉卿身上，却艳的肃杀。
侍女喜娣心思伶俐讨巧，不失时机从旁谀赞，“皇后娘娘天仙之姿，今夜与回鹘国皇子盟宴，必定艳惊天下，”转而又嗫喏着说，“皇后发饰是否太素了一些？”
玉卿嘴角微勾。这喜娣，心窍倒不少。
她拣出一支赤金攒丝金牡丹斜插如发髻，淡淡道，“回鹘不过一方小国，又是战败国。败者为寇。回鹘皇子亲自为使节，就算本宫一身素衣出席，也毫不辱没他们。”她端起阿眉奉上的茶，浅嘬一口。
忽想起今夜由炎渊护驾，侧首道，“阿眉，今日盟宴，你跟着本宫。”
阿眉心跳砰然，应道，“是。”她并没敢抱太多的奢望能随皇后赴宴。想着能远远瞧上那人一眼，面上微微透红。
太监刘孩跑进来，气喘吁吁，“皇后娘娘，那只狮子又在撞笼子了，”他咽几口唾液，一边比划一边说，“新换上的金丝笼子，给它撞出这么大的一个窟窿。”
玉卿一听，疾步匆匆赶过去，流苏金耳铛玲玲轻响。
自从前些日子玉卿离宫待嫁，一时没顾得上小皓。它连续数日不吃不喝，到后来甚至疯了一样撞笼子。玉卿从尚府连夜赶过来哄它，才消停下来。从那以后，只要一连数日看不见玉卿，它就撞笼子。几次三番，竟似成了习惯。
小皓已经是成年雪狮，洁白皮毛如丝缎光滑，身上几处伤痕鲜血淋淋。
明知它故意使性儿，等见了它这般模样，玉卿仍觉心尖上被戳了一记，命人开笼，搂住它脖子，脸颊埋在白鬃毛里，“怎么又使坏。疼不疼？”小皓低低哼了哼，蹭蹭玉卿，趴在她身边。
玉卿咯咯笑了，拥着它轻轻摇动
。
笼子一开，宫人们吓得心惊胆战，缩成一团。玉卿见他们这样害怕，便道，“你们都退下吧。”
“谢皇后娘娘。”宫人们只觉捡回了一条命。
太监刘孩也松了一口气。刘孩从今年六月就开始照顾只雪狮，见识过它发狠发怒的骇人模样。那一声狮子吼，能把瓦楞都给震下来。他看得出，这畜牲高傲得很，除了皇后，它不让任何人接近它，已经咬伤好几个马夫了。
玉卿亲自给小皓清洗伤口，给它洗澡，又篦虱子。它倒不是真有虱子，玉卿发现拿着篦子篦几下，它就像小时候一样眯着眼哼哼。玉卿料想它一定是十分喜欢。
地上还有半尺许的积雪，小皓躺在地上，也分不出它和雪哪个更白。玉卿索性闭了眼睛，半躺在它身上。
万籁俱寂中，有脚步声簌簌靠近。
玉卿一疑，睁眼，见雪地里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负手站在一丈之外，神情箫肃如松，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莫名的压迫感。
那人有双暗金色的瞳仁，高耸的鼻梁微勾，眼窝深邃，一袭绛紫色锦罗窄袖胡袍，显然并非中原人。
他毫无礼数地盯着她瞧。玉卿猜他或许是跟随回鹘国皇子一同前来的使节，本想忽略他的无礼，却渐渐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索性扬起下颌与他对视。
她这般无礼，那人挑在唇角的一丝笑容反而愈更深，暗金色眸子里咄咄的全是直截了当的欣赏。
他一身闲散派头，丝毫不显轻挑，问，“这雪狮，是你养的？”汉语十分流利，却带着明显的西域腔。
她不做声。
他又问，“你是公主？还是颐朝皇帝的妃子？”
“都不是。”她懒懒回答，别过了头。这样明显的“送客”，他就算是西域人，也应该看得出吧？
果然，那人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玉卿有了恼意，睁开眼，道，“你……”
竟是裴然含笑站在她面前，白狐裘上落了几片梅花瓣，他弹了弹，那花瓣仿佛舍不得离开他，仍粘在裘绒上。再环视四周，方才那个西域人已经没了踪影。
“你不该睡在这儿。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裴然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透着淡若无痕的关切，等细细端详了她，眸色恍惚起来。冰天雪地里，她一身红绛色衣裳，依着通身雪白的雄狮，美不胜收，艳不可方物。
玉卿翻身坐起，起得太急不由一阵目眩，裴然忙扶着她站定。时值冬日，他朦胧眸水中却掺着一缕春日的烟色。
玉卿令小皓回到笼中，上了锁。它可怜兮兮趴在那里，一脸委屈。玉卿摩挲着它的鬃毛，笑，“我明日再来看你。”雪狮打个哈欠，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她仰头望着裴然，笑道，“你回来了？”他愈发消瘦，好似精力都被耗空了一般。
裴然在她婚前就去了岐城等疫区，亲自救治身患疫症的百姓。他当时的理由是，冬日正是瘟疫的低发期，此时医治能将疾病的种子扼杀，来年夏季就不会再度爆发。
“回鹘使节来访。我身为丞相，再不回来就说不过去了。”裴然道。雪地上映出他的剪影，细瘦，挺拔，宛若翠竹。
外邦使臣来访，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回鹘、颐朝两国关系一直处于不咸不淡的状态：既不会撕破脸，也不会格外亲近。景帝在位时，仅有边关贸易纠葛，不曾起战事。
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回鹘、西冷、大颐、鲜卑四国以迦兰城为界，数百年来互不干涉，只在商贸往来上结盟。只要有一国打乱这种平衡，四国必起纷争。
而今丰曦登基，治世日渐好转，如果不是回鹘三皇子插手太岳一战，这种平衡会一直持续下去。
偏偏那三皇子死了。
回鹘干涉大颐内政，已是理屈。此番似是有意主动修好，遣皇子为专使，携礼来贺。这本是两国修好的契机。惟独对于三皇子的死，回鹘国究竟作何打算，尚不明朗。
裴然道，“这次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自是最好。”
玉卿喃喃道，“必须化干戈为玉帛。颐朝至少三年之内不能再有战乱。”
裴然也认同她的看法，点了点头，颇无奈地笑道，“就怕有人已经等不及要出兵四川了。”
丰曦不知何时出现，笑，“裴然，你在说朕？”
裴然行过君臣之礼，坦然道，“如果主公愿意等几年再出兵四川，臣做梦都会笑出来。”
丰曦抿唇一笑，却转开话题，“裴然，今夜的盟宴，你与皇后一同出席。”
玉卿仰望他，“你不出面？”
丰曦拥她入怀，下颌抵住她如云发髻，“今夜只是私宴。亲王来访，由朕的皇后、丞相亲自接待，已经给足了回鹘面子。如有必要，朕或可出席。”
玉卿在他怀里脸颊发烫，再看去，裴然已不知何时离去了，唯有地上留下几片梅花花瓣。
梅花，能熬过严寒，却熬不过眼前这撩人的春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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