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三）

    终于快开学了——邓布利多觉得最近过得很不顺。在学校里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的密室就不说了，哈利和罗恩乘坐飞车到学校的事被那些斯莱特林的贵族们大肆宣扬，偏偏韦斯莱先生又是调查滥用麻瓜物品司的官员，影响尤其恶劣，自己费了好大心思才帮他保住了自己的工作。

    这件事还没完全平息下来，又不知从哪传出了马尔福先生正在联络校董，寻求罢免自己的消息——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好在罗恩和哈利在调查密室时从德拉科马尔福嘴里打探到了马尔福庄园密室的真正所在，于是凤凰社暗中推动再一次突袭搜查马尔福庄园，希望能搜出一些违禁物品，即便不能让马尔福家伤筋动骨，也要让马尔福先生措手不及，让他无暇顾及到霍格沃茨正发生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的搜查又是无功而返……连续两次对马尔福庄园的搜查，都是这个结果。这不仅让魔法部开始怀疑凤凰社的动机，同时也让明面上推动这件事的韦斯莱先生名声扫地，反倒是原来名声不好的马尔福家，开始重获民众们的同情和支持。

    更糟糕的是，由于搜查时机不对，英国巫师界的贵族普遍对魔法部的做法不满，认为魔法部的行为无视了他们的尊严和荣誉，这使得在伏地魔倒台后如一盘散沙的贵族们，竟隐隐有又一次团结在一起的意思。

    邓布利多头疼的想起五十年前那一次，本来不算大事的花瓶事件……必须阻止他们，否则谁也无法保证五十年前的悲剧不会再一次重演！莲茉——必须得密切注意她，邓布利多锐利的蓝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虽然她表现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这一切的转变都是从她回来后才发生的——而且，五十年前的事她也有份参与……

    想到这，邓布利多果断的撒了把飞路粉进壁炉，叫道：“西弗勒斯，我需要你过来一下。”

    莲茉坐在马尔福家的客厅里，神情轻松的品尝着一杯红茶，“这红茶的味道真不错，卢修斯，不比当年阿布拉克萨斯用来招待我的差。”

    卢修斯笑笑，“能让您满意就好。这是产于斯里兰卡的锡兰红茶，而父亲则偏好产于印度的大吉岭红茶。”

    “怎么？大吉岭红茶不能让您满意吗，卢修斯？”莲茉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相较于上品大吉岭红茶浓郁香醇的口感，这种茶未免偏苦了一些，不是吗？”

    卢修斯意有所指的说：“不瞒您说，我也曾偏爱大吉岭红茶香醇的味道——但人总是会变的，锡兰红茶虽入口苦涩，但却回味甘甜，此时喝它再合适不过了。”

    “能根据季节的变化而饮用更加适宜的饮料，看来我对您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莲茉微微笑道，琥珀色的眸子亮若晨星。

    卢修斯骄傲的扬起下巴，“当然，一个马尔福总是会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莲茉的眼光就扫过卢修斯身后的空白画框，“当然，这大概也是马尔福家历久弥坚的秘诀之一。”

    卢修斯笑了起来，“能得到您的理解真是太好了，但如果能得到您的支持那就更好了。”

    莲茉转过头来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说是什么事。

    “我曾听父亲提到过五十年前您正式加入斯莱特林的那一次‘战斗’，”卢修斯说，“他对您的能力赞叹不已。不知您对目前巫师界的形势是怎么看的呢？”

    莲茉不觉微笑了起来，瞬间脑中闪过大片的回忆和汹涌的感情……她长长的吸了口气，说：“说到这，我想我必须得称赞您，卢修斯，您做的太好了，您造成的情势与五十年前的那一幕太像了，您又给了贵族们重新站在一起的理由——在尊严和荣誉面前，斯莱特林们永远都不会后退。”

    卢修斯得意的笑了起来，似乎要开口说话，可是莲茉没给他这个机会，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但形式终究与五十年前不同了，五十年前的那一事件的结果不可能再重演了。”

    卢修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您只知道当时的形势与现在很像，但是您不知道的是双方实力的变化——

    五十年前，以保护麻瓜为口号的巫师势力刚刚兴起，虽然一天比一天强大，一天比一天更加咄咄逼人。但总的来说，无论在政治还是经济上，以斯莱特林为首的贵族们依然占有绝对优势。所以，我们才能仅凭霍格沃茨中学生间发生的一件小事，推翻当时魔法部的决定，赢得最后的胜利。

    而且尽管如此，我们也无法彻底压制对方的兴起，以致到了最后……战争……，其结果……您也知道。”莲茉长长的叹息声几乎压住了自己的话音。

    “而如今，贵族们早已不复往日荣光，实力更是大不如前，战争给斯莱特林带来的创伤远远大于对方。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如今双方位置已经调转，如今占有优势的已经是以邓布利多为首的亲麻瓜派了……

    事到如今，如果您还想重复当年的胜利，恐怕已经行不通了……”

    卢修斯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们？别这么说，好像您还跟我们站在一块似的。还不如说您一点也不看好我们了，或者说您已经决定站在邓布利多——就是您所谓的胜利者那一方了，是吗？”

    莲茉看着手中的茶，不答反问道：“刚刚我还以为你是明白的，卢修斯——同样都是红茶，可其中滋味却是千差万别，难道能够一概而论吗？

    同为世界四大红茶中的大吉岭红茶气味高雅香醇，上品甚至宛若岁月悠长的红酒，最宜盛夏；锡兰红茶却入口苦涩，只有回味甘甜丰润，好似深秋；阿萨姆红茶茶性最烈，上品宛如玫瑰盛放，香气逼人，却是冬日的首选；而中国的祁门红茶干鲜醇厚，上品更是蕴含兰香，经久不散，乃是春日不二之选。

    茶性不同，所以冲泡的手段也就不尽相同，如果用冲泡大吉岭红茶的方法来处理锡兰红茶，只会适得其反，反倒失去了锡兰红茶的优点，这种做法又岂是懂茶之人应该选择的？”

    也许是莲茉淡淡的语气起了作用，卢修斯看起来似乎平静多了，但还是有些不满，“那么难道放置不喝，任茶叶发霉就是上策了吗？”

    “当然不是，”莲茉放下茶杯，双手交握，面向卢修斯说：“您这壶茶就泡的很好——想要把锡兰红茶的余味充分的浸泡出来，就只能徐徐图之。

    在中国，有时候甚至一壶清茶要反复浸泡好几遍，直到除去其蕴含的杂质，茶叶本身的色泽和香气才能真正展现出来。

    所以，想要真的喝到一杯好茶，有的时候耐心是必不可少的。”

    卢修斯不满的说：“可时机却是稍纵即逝，如果错过了，再多的耐心也无法弥补。”

    “我并非要您放弃如此大好局面，”莲茉微笑着说，“只是邓布利多的实力摆在那里，只要他一日还是魔法界中最强大的巫师，那么一日我们的所为就将屈于其绝对的实力之下。与其一击不中，徒遭反噬，倒不如徐徐图之，寻求平衡之道——

    如今，我们已无法再次站在最高之处，但只需重新寻得平衡，便可重拾昔日荣耀。”

    卢修斯沉默了，许久他垂下眼睛，问：“恕我直言，难道我们真的已经……”

    莲茉的目光又一次扫过卢修斯身后的空白画框，悠长的叹息在马尔福庄园的客厅里久久回荡：“这就是历史的潮流啊……如果我们想要继续向下走，那么就别无选择……”

    卢修斯在她的叹息声中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清冷而理智的光芒：“既然如此，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呢？”

    莲茉赞叹的看着他，“当断则断，卢修斯，我越来越相信，这次，我们一定能够成功。”

    他身后的空白画框上泛起了一阵涟漪……

    当莲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发现阿布拉克萨斯已经在画框里等着她了。

    “怎么？已经想通了吗？”莲茉好整以暇的坐下问他。

    阿布拉克萨斯心里回荡着卢修斯最后的话语：“我这么做不是因为能认同那些亲麻瓜者，我依旧厌恶他们到无以附加。可我亲身经历过儿时家族的辉煌，那位大人在位时的恐惧，还有战败后的冷眼，现在贵族们艰难的处境再没人比我更清楚——

    但您不要误会，如果只有我，那么我宁肯抱着这种艰难去死，也不会与邓布利多他们妥协——可是我还有小龙，小龙还那么小，从没经历过……怎么能让他……我只希望这么做能让他得到自己应得的幸福……”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画像的工作除了到处串串门，看看老朋友，就没什么了，偶尔休息休息也是正常的，要是人世间的事还要来麻烦我们，那可太残忍了。”阿布拉克萨斯圆滑的说，似乎对着莲茉饶有兴趣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假咳了一声，“——当然，我也不反对偶尔帮老朋友个小忙。”

    莲茉开心的看着他笑，美丽的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的辉映下璀璨夺目，刚要说话，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请进。”莲茉好笑的看阿布拉克萨斯迅速的藏进画框边缘。

    铂金发色的小马尔福就应声而进。

    “教授，您回来了。”他骄傲的扬起自己的小脑袋，“圣诞节过得还好吗？”

    “当然，”莲茉好笑的回答，“谢谢你的礼物，德拉科，我很喜欢。”

    德拉科的脸红了起来，他送了莲茉一本《贝奥武夫》（Beowulf），好像想说英国也有精彩的诗史，不要总拿别的国家的书来教育自己。可最让莲茉开心的是那本书讲的虽然是巫师的故事，却是麻瓜版的。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德拉科。”莲茉看到小马尔福的脸都要烧起来了，生怕一会不好跟老马尔福交代，赶紧转移话题道。

    “是这样的……”德拉科给莲茉讲起了圣诞节那天哈利和罗恩来试探自己的事，“……结果他们不但没从我这得到什么，反倒被我耍了一顿。”说到这，德拉科又兴高采烈起来。

    原来是来炫耀来了啊，莲茉看着他的样子，不禁苦笑不得，果然还是个孩子呢，情绪变化这么大，可是说来现在的情形这孩子也出了很大的力呢，能当面羞辱韦斯莱就那么让他高兴吗？但深知马尔福本性的莲茉，还是笑笑，一本正经的夸奖他说：“您这次做得可真不错，小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高兴地脸都要放出光来，还要努力假装自己其实很矜持，并没多么高兴的样子，那古怪的表情让莲茉暗地里笑得肚子痛——阿布拉克萨斯脸上可从没出现过这么纠结的表情，这下都从小马尔福身上补回来了。

    她假装没听到画框里阿布拉克萨斯的磨牙声，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德拉科的话上：

    “……难道圣人波特真的以为自己能抓到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吗？还真以为自己有很大本事了？不过说来也怪，几乎每次出事都在他身边，难怪那些傻瓜们会误认为是他打开的密室了。只有我知道，他才没那个资格呢……”

    莲茉的脸不禁严肃起来，没错，几乎每次出事都是在救世主身边，第一次他率先发现了那只被石化了的猫，第二次那个男孩是在偷溜去看他的路上被石化的，而第三次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被石化的鬼魂和男孩……为什么每次他都能第一个赶到现场呢？莲茉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莲茉打断了德拉科的长篇大论，“也许我们很快就能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德拉科，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德拉科疑惑的点点头，莲茉示意他到桌前，低声跟他交代了什么，看他离开时的样子，除了有点疑惑，更多的却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你让他做那个干什么？”阿布拉克萨斯走出来疑惑的问，“你明知道那个咒语除了吓唬吓唬人，就没别的作用了。你要真想叫他决斗，至少应该选个威力更大的，比如……”

    “魔鬼火焰？”莲茉好笑的打断他，“你想把霍格沃茨都烧了吗？何况我不过是真的想让他吓唬吓唬人而已，那个咒语刚刚好，还能试出我想知道的……”

    阿布拉克萨斯古怪的看着她，“你不会真的认为……”

    莲茉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别急，德拉科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