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L市。

    凌子卿的第一场戏被排在了今天下午。

    上午的第一场是同样是新人的元凯和孟诗诗的对戏，他们在剧中扮演的是一对兄妹，多数戏份都在一起。刚开始拍摄的并不顺利，因为同是新人的缘故，虽然他们比起凌子卿经验丰富些，进剧组之前就拍过一些其他的小制作，却依然因为紧张被频频G。

    ……其实，王轩一脸平静的样子也给人很大的压力啊。= =

    凌子卿并没有看多久，由于下午就有他的戏，因此一大早就被剧组的化妆师Sherry叫了过去。

    Sherry拿了一套玄宇衣服让凌子卿换上以后就开始帮他化妆做造型。

    Sherry是资深造型师，跟王轩合作多年。原本她得知王轩要在这部电影里居然一下子用这么多新人，连主角都是之前从没拍过戏毫无经验的人时，Sherry觉得王轩这次实在太冒险了。虽然他是著名导演，光冲着他的名声和《苍穹之上》的热度，拍出来的戏肯定有人看。

    只是看过之后呢？新人演技太嫩，再好的制作和剧本都难以掩盖这个硬伤。就算观众因为对演员外型的接受度而不太挑剔演技，但这部电影若想要得奖，恐怕就难了。

    其实Sherry第一次在剧组见到凌子卿时就知道他。大大礼堂里的试镜会她也有在现场，自然把凌子卿的表现看在眼里。

    记得当时是很短的一段表演，几乎是所有试镜者里用时最短的了。虽然扣住了要求的主题，但也实在看不出演技哪里好。倒是那份从容坦然的态度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当Sherry得知王轩确定下来的人选就是他时实在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却又不是太意外。

    Sherry本身也看过《苍穹之上》的原著，原因无他，那段时间这本书实在太红了。看完之后她虽然没一些年轻的书迷那么狂热，却着实觉得这本书不错。Sherry虽然也喜欢里面的主角玄宇，但在看完之后却认为也许作者自己也太偏爱玄宇，也许只是一种文学表现，但比起其他角色而言，离渊把玄宇写得有些理想化了。

    为此Sherry刚得知《苍穹之上》要拍成电影时还很忐忑。就怕把里面玄宇这个角色给拍毁了。

    之后一路跟着王轩参加海选，到最后定下来。Sherry非常清楚整个的过程以及王轩后期的失落，她明白王轩对电影的一丝不苟，所以对最终确定下来的人选始终抱着一份好奇。

    凌子卿长得好，这是第一眼就能知道的。他肤色白净五官精致，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从没那种时下年轻人普遍给人的浮躁感，反而在举手投足间都有种从容不迫的优雅大气。

    玄宇也是大家族出身，因此在凌子卿换上了玄宇的戏服出来时Sherry觉得确实有几分见到玄宇的感觉。

    凌子卿换好衣服出来后Sherry就立刻把凌子卿拉到椅子上忙碌起来。又是化妆又是发型，各种刷子和道具简直令人有种眼花缭乱之感。幸而要忙碌的不是凌子卿，他只要乖乖保持姿势坐在那儿就可以了。

    其实因为凌子卿本身底子就好，化妆的过程也精简了不少，节约了很多时间。当Sherry最后给他整理好假发时也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Sherry在看到凌子卿定装后效果的时候，恍然间就觉得自己彻底明白了王轩找遍全国最终却定下了这个什么经验也没有的新人的缘由——这个少年，实在太像是玄宇了！

    Sherry甚至觉得，他就是玄宇。

    这种想法让她一时间忽然升起一种非常激动澎湃的情绪，见惯了大明星的Sherry已经很久都没有过的情绪，那种见到自己的偶像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感觉！特别玄宇只是个书中人物，现在就宛如书里的人物活了过来，出现在这里。

    她甚至有种最好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的想法，好让书中那个光彩逼人的少年永远不从眼睛里消失。

    Sherry知道，凌子卿拍完《苍穹之上》一定会大红。

    ……

    凌子卿一切都准备好从化妆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元凯和孟诗诗的戏还没有拍完。

    他一出来就有很多工作人员看向了他。

    王轩也立刻注意到了整个剧组的动向，转头往凌子卿的方向看了一眼。

    穿着一身白色华服的少年安静地站在一旁，如墨长发束成一束垂于脑后。他身上透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与生机勃勃，又有着一种出身名门浑然天成的优雅，骄傲而自信，仿佛天生就该站于高处引人注目。

    犹如玄宇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王轩几乎立刻就想把这一幕拍下来。

    好在拍完元凯和孟诗诗的这条戏之后下一场就是玄宇的戏了。

    这场戏可以说是万众期待，无论是作为整部电影主角的第一场戏，还是在看到了凌子卿化妆成玄宇扮相之后产生的期待。

    第一幕拍的是玄宇从桥上走来的一幕。

    年轻俊美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华服从桥上走来，腰间别着一把朴素至极的黑色古剑。阴沉的天气和淅淅沥沥的雨丝让桥上没什么行人，偶尔路过几个撑着油纸伞的路人也是行色匆匆。

    玄宇并没有撑伞，脸上也丝毫看不出匆忙，反而以一种惯然的优雅又带着少年意气奋发的姿态从桥上走过来。就好像在他眼里天气究竟是下雨还是晴阳都没什么差别，没有什么能左右这个少年。

    他是天生的天之骄子，优秀聪慧又心怀抱负，从未经历过任何挫折与失败，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信，就算在雨天里仿佛都有阳光从他身体里流淌出来。

    王轩一直看着取景框，直到玄宇的身影从镜头里走了出去才恍然醒悟过来，大喊一声，“卡！”

    “最后几秒剪辑一下，这条直接过了！”

    其实王轩根本就没做好一次过的打算，他甚至做好了头一次拍凌子卿的戏时G几十次以上的准备，他本也打算边拍边教。

    毕竟凌子卿试镜时候的表现实在没看出多少演技。就算像元凯和孟诗诗这样演技不错，又算是有经验的新人，在一开始拍的时候还是紧张得无所适从被G很多次。

    虽然王轩抱着由简入难的想法把剧里比较容易拍的几幕都提前了拍，但王轩也没想到凌子卿居然能做一下子就演得这么……

    完美。

    其实不只是王轩，在场所有读过原著的演员或是工作人员都还沉静在这玄宇自雨中走来的一幕里，就算没有读过原著的人，也难以不被这个少年所散发的光芒吸引。

    接下来的几幕也出乎意料拍得异常顺利。

    王轩注意到，凌子卿甚至从头至尾都没念错过一句台词，有几次被G的时候也只是因为经验不足脸没有对好镜头或是直接走出了取景框。

    中间休息的时候，就连王轩都纳闷了，跑去问凌子卿，“既然你能表现得这么好，为什么试镜的时候完全没表现出来？”

    这是王轩最困惑的问题，要说别人也许是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吧，他可是看到凌子卿从头至尾都镇定得很。王轩不相信那份从容是装出来的，因为就连他都没看出任何破债，如果是演技，那他的演技也太可怕了，都能甩影帝好几条街了。

    但如果说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究竟是什么让凌子卿没有发挥好呢？

    凌子卿听到王轩的问话就转头看向了他，想了想说，“我在来这里之前就看过《苍穹之上》的原著。小说描写得非常详尽，玄宇的神态，动作，语气，这些都写得一目了然。”

    王轩听糊里糊涂：原著谁没看过啊，像凌子卿那样没到现在才看的人才少吧？但也没见谁看了原著就能把戏演好的！于是又问，“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王导你还记得我当初试镜时抽到的题目吗？”凌子卿说，“那时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唯一有用的信息只是一个定义模糊的形容词——没有设定背景，没有设定台词，没有设定内容。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要演些什么。”

    就好像是大演艺课时遇到的一样的问题。也许教授是希望看到学生自主的更加富有创造力的演出，因此就算设定了背景台词都是非常简单的，还有很多需要自由发挥的空间。

    可是凌子卿并不知道在这些留下来的空间里他应该有怎样的表现。就好比他曾经开过一家小公司锻炼能力，那时他明确地知道目的是赚更多的钱。在学校里学习各种专业，他明确地知道自己要拿第一。小时候学习礼节，从走路步伐频率宽度到微笑弧度每一项都有明确标准。

    但是演戏的时候不一样，凌子卿不知道那些空白的部分他到底应该怎么表现，他不知道怎么演才是好的。比如说表演痛苦，大哭可以是痛苦，沉默可以是痛苦，面无表情可以是痛苦，歇斯底里也可以是痛苦……

    凌子卿根本不知道要表现哪一种。他也不知道哪一种才算好。

    可是《苍穹之上》的小说却写得非常详尽，玄宇的神色，语气，态度，动作，背景，这些都很明确。凌子卿可以轻易地就明白究竟该怎么表现。

    王轩听完后算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记性越是好的人，想象力越是差。

    凌子卿对于自行构建场景非常不在行，所以设定得越是详尽丰富他就越是很好地能还原出来。

    想通了这一层的王轩倒是对之后的拍摄放心下来。他最担忧的其实是凌子卿一时戏感好拍的戏全过了，第二天戏感没了就怎么G都拍不好这种情况。

    不过转而又有些为凌子卿担忧起来。虽然凌子卿能演好戏，但一般的电影电视剧试镜会，导演为了挖掘艺人的潜力，试演内容都不会有很详细的设定。

    如果没办法克服这样的弱点，绝对很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