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盲狙(强强)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目录:盲狙(强强)|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萧清惊呆了。

    干了这么多年缉毒,萧清一直都是守在边境线上和制毒运毒的毒贩子们打交道,如此近距离看到这样一大片罂粟田却还是第一次。对于罂粟花之美,从耳闻到目睹的巨大差异带给他的是毫无预料的震撼冲击,有那么一瞬间,萧清脑袋里一片空白。

    在萧湛说他要带萧清去看罂粟田的第二天,萧湛就兑现了诺言。而且这一回是萧湛亲自出马。直升飞机把它们带到一处在热带雨林深处辟出的庄园,萧清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只觉得这里似曾相识。之后这座庄园的主人,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人接待了他们,萧清暗自感觉这个人也有点面熟。

    直到萧湛拒绝了庄园主人热情地早餐邀请,提出他们要去看罂粟田,而那庄园主人毫不犹豫地派人带着他们穿过庄园,萧清蓦然在后院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封闭的地窖出口……然后,他想起来了!——这里正是他和Zero初见那一天,Zero把他拷起来交给那庄园主的地方!他当时以为Zero背叛了他,结果Zero却和他联手闯出庄园……说来,一切正是从这里开始……

    而现在,当萧清再次回到这里,他蓦然发现萧湛原来是真的盯了他很久,从开始到现在……而Zero的背叛,或者他真正的意图,也从一开始就明确的要命。想到这里萧清忍不住抬眼看萧湛,却发现萧湛只是但笑不语地注视着他从思索到顿悟,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终于明白了,是么?”

    萧清只有转回头拒绝再看他,以此压抑自己潜藏的愤怒——对萧湛的愤怒,以及对自己的愤怒。

    罂粟花在萧清的印象里曾经是一片鲜红欲滴的存在,而现在他才突然罂粟花不只有红这一种颜色。

    殷红纯白和魏紫姚黄的花海让萧清一时间眼花缭乱,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一步步向田埂深处迈进的脚步。他隐约觉得在他看不到的花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鉴于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也就任由自己一探究竟。

    萧湛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在萧清没注意的时候,他伸手挥散了打算跟上他们的手下。于是当萧清走了一阵儿后回过头来,被花海包围其中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很美,对吧?”萧湛见萧清回过头来,悠悠地说了句,抬眼,眺望着似乎无尽头的田野。

    萧清下意识地点头,可当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将要赞同的人是萧湛,就生硬地顿住了。

    “可是……当它们变成鸦片,变成海洛因,你还会觉得它美么?”萧湛没理他,而是径自将他的后半句话说出来,然后转头别有意味地看着萧清。

    萧清报之以同样的目光:“那是因为它们变了,变得不再美丽纯粹。再美丽的东西,当它和金钱、和欲望相关联起来,它就会变得肮脏不堪!”

    萧湛并不为萧清的暗讽所动,只是定定地看着萧清,似乎想要说服或者被说服:“可它们难道不是一种东西么?罂粟之所以能够变成鸦片和海洛因,是因为它们在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既然是本质,它们的属性又怎么会改变?”

    “那是因为它们被人利用了!用心险恶的人利用它们的美丽来制造丑恶,强迫它们改变原本并不符合它们的属性!”萧清有点急了。

    不知道是否是他想的太多,萧湛的意思在他听来分明是:他萧清今天变成“海盗”的人,那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观念,他又怎么能够接受?

    萧湛心平气和地摇了摇头:“被利用也需要有利用价值,如果价值不存在,那么无论‘用心险恶的人’如何利用,也不会造成丝毫改变。”

    连最戳脊梁骨的概念都被萧湛用来反击,萧清颓然面对着萧湛的过于冷静,意识到萧湛也好、Zero也罢,他永远都不可能和一个价值观跟自己不一样的人讲清道理。

    和Zero在一起的时候,萧清从没尝试过忍耐。而现在,他忍了……毕竟,如果不忍,他又能如何?

    萧湛似乎对萧清此刻的沉默有点意外,皱了皱眉头,更深入地打量他。

    萧清避开他的目光,刚想开口说回去吧,便被一道刺眼的金属光泽晃了一下眼睛。

    ——“别动!举起手来!”两句萧清想也没想到的台词。英语,尽管带着不多的西班牙语口音。

    那匍匐在不远处、穿着警用防弹背心的人将食指扣入扳机圈,以表示他真的会开枪。

    萧清下意识回头看萧湛,而萧湛则面无表情地照做了。这一瞬萧清感到了莫名的快感,全然忘了对面那人警告的该是他们两个人。毕竟,萧湛失策了——他的手下都在一公里外的田垄外围,完全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现在,慢慢蹲下,解除你身上所有的武器。”对面那人的枪指向萧湛,好像从始至终就只对他一个人下着命令。

    萧清几乎是愣在原地,看着萧湛慢慢俯身,从身后掏出一把明晃晃的东西——匕首,他的那把匕首!

    “慢点!别耍花样!”萧湛在那人的呵斥下把匕首放在距他一臂之遥的地方。

    对面那人的枪口不依不饶地指着萧湛,萧湛张开两只手,表示没有了。那人小心翼翼地伏身走过来,在萧湛身上彻底搜查了一遍,然后用枪指着萧湛的太阳穴命令道:“双手抱头,趴下。”又将匕首从萧湛身边踢开。

    上述一切指令萧湛都无比顺服地照做了。这让萧清感到愕然,这还是萧湛么?

    但愕然并未持续多久,持枪的那人就转过头来对萧清说道:“你好,207号调查员。”

    对面这人是个ERPO丝毫没让萧清感到奇怪,他奇怪的只是这人对他过于友好的态度。萧清迟疑地点了点头:“你好……”

    “我是来接你离开这里的,207号调查员。”那人一面用枪瞄着萧湛,一面语气诚恳地对萧清说道,“上级知道你出事,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你!”

    “离开?……去哪?”萧清戒备地和那人保持着半臂距离,同时位置稍挪,已到了被踢开的匕首旁边。

    毕竟他现在是个通缉犯,而且现在还跟“海盗”的人在一起,这本该是件百口莫辩的事。而面前的这个TERPO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回总部。”那人似乎没意识到萧清的防备,还一脸诚恳地回答着,“上级相信你是清白的……总之,先跟我离开这里再说,你知道自己人是不会为难自己人的!”

    在经历过这么多之后,萧清对这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持有怀疑态度。

    见萧清久久不答话,对面那人的面色变了变:“怎么了,207号调查员?……你不会真是……?”

    “不!”萧清连忙否则,“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暂时还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不能?”那人皱了皱眉头,却还不忘把枪对准丝毫没什么动静的萧湛。

    “我……”萧清顿时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他是“海盗”的人了,可他能这么说么?总部的人又真的相信他么?而且他走了,Zero怎么办?还有萧湛……

    萧清想到这里,立刻驱散了自己的最后一丝犹豫:“我不能跟你走……调查员。就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萧清不回头地指了指他身后伏在地上的萧湛。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对面那人脸色大变,顿时也不顾萧湛,把枪口移过来指向萧清:“你这是要叛逃你明白么,207号调查员?这其中的罪名你担当的起么?”

    萧清冷笑:“我有什么是担当不起的?回去告诉上级,清者自清,事情一了我会把述职报告和徽章一并交回去!”

    萧清说完这句话就动手了,一脚踢飞对面那人手中的枪,捡起匕首拉上萧湛就往他们来的地方跑。萧湛跟上他的速度却也飞快,似乎早知道他有这一手。

    跑出十米距离,萧清回头见那人已经重新握回了枪,便再不迟疑,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那东西冒着火星在空中引爆,正是萧清用手机电池自制的微型炸弹!

    不过对面那人可不知道这东西威力“奇大”,连忙抱头匍匐闪躲,也就趁这功夫,萧清和萧湛两人已经冲出了田垄,上了他们来时的汽车。

    随着汽车马达的呼啸声,罂粟花海就此淹没在雨林乱丛中。

    萧清是在床上把这一整件事情给Zero讲清楚的。

    讲完,Zero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萧清身上滚下来:“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可能都是萧湛设的计,想探探你的真心?”

    萧清对Zero的突然中断感到不满,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当然想到了。萧湛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如果TERPO发现了那片罂粟田,那里也留不到今天吧?何况就算是刚刚发现,怎么就这么凑巧,我就能碰见一个想要带我回去的TERPO,而周围就只有我和萧湛两个人?”

    “唔……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Zero却直接否定了萧清,“TERPO里也有厉害角色,何况‘海盗’可算不上是条小鱼,否则萧湛也不会急于想把你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往‘禁域’上引。——如果那人真的是TERPO,你怎么办?”

    萧清仰面在床上摊了摊手:“还能怎么办?我说的本来就都是实话。我现在不能走,至少,不能就这么走。”

    “因为我么?”Zero笑了笑,探身过来,在萧清的脸颊上留下一串唇印。

    “嗯……”萧清半哼着反啄了回去,“才不是呢!……”

    后来就这件事情,萧湛自己也问过萧清。萧清当然不能告诉他内心中真正的答案。

    而事实上,就算那个人真是个TERPO,就算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萧清还是会照做今天他已经做出的选择。因为那答案中的其中一条——萧湛是他的哥哥,无论如何。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落入TERPO之手。

    然后萧清心寒地意识到,他恐怕是真的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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