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

    李洵登基的第二年正月，也就是李洵与我约定的一年期到期的日子。我遇到两件为难的事情。

    其一，大唐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将在这个正月举行，清逸必然是要参加考试的。

    可是放榜要到二月。我也必然是要等着清逸多年苦读有个结果之后再走。可我已经和李洵说死了，时间一到我立刻出宫远走高飞，但是这一个月我去哪？总不能还赖再宫中。如果回家去，必逃不过李洵的耳目，他会不会又把我抓回宫中“保护”起来也未可知。

    其二，于伯也闹着要和我一起走。说什么答应过老爷，一定要护着我周全将我送到川蜀去才放心。可是，李洵已经一刻也离不开他，他生性多疑，除了一路陪他走来的于伯谁也不信。放我走，已是他最大的让步，如果于伯再跟着走，我估摸着，我和于伯谁也别想走成。

    整整一年，我没有得到七哥的只字片语。不过我也知道，这宫中肯定还有他的眼线，虽然飞霞阁一般人进不来，但是我一旦出宫，他那边必然能收到消息。

    除夕，李洵又赐了我一堆无用的金银珠宝一堆华服。

    即将出宫的事，在我飞霞阁内的宫女之中，只告诉了月茹与月茵。月茹到没有什么不舍，很坦然，只是求我能不能和徐总管（于伯）说点好话，将她们姐俩安排给一个好主子。月茵就显得凄惨多了，抱着我大哭了一场，非让我带着她一起出宫。

    我念了她俩的好，从李洵平日的赏赐之中分了一部分送给了她俩，就当是送她们未来的嫁妆。

    跟过我的贴身婢女，也就月茹和月茵算是唯一两个守的善终的。

    可能我确实命太硬。身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当然李洵除外，他毕竟是真命天子，没人能克的了他。

    初一，清逸朝贺过李洵之后，便穿着深紫色朝服来到我的飞霞阁。我叫月茹和月茵在偏殿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

    我第一次告诉清逸，徐?就是于伯。

    如今的清逸已彻底的学会了什么叫处变不惊。一丝惊讶与惊喜似乎只是迅速的从他眼中掠过，便熟练的被他用暖意掩盖了，快的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清逸杵着拐杖，在殿中缓缓踱步。

    “其实第一个问题不难解决，只难在了第二个问题之上。”

    我微怔的看着清逸，等他继续说下去。

    “姐姐可以放心将第一个问题交给弟弟安排。姐姐的第二个问题――于伯当日能为了帮父亲复仇，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之事。那么也是铁了心要护姐姐的周全。”

    “就是因为姐姐知道这点，所以烦心。于伯这些年在宫中已是荣华之至，又深得李洵的宠幸与信任，加之他年岁已大，我怎么忍心让他随我出宫。何况我这一去，还不知道未来是否朝不保夕，如何能让于伯再随着我吃苦。”

    “姐姐休要胡说，有弟弟在，你想朝不保夕都难。于伯的事情也交给我，我去找他谈，以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一定要好好感激于伯救命之恩。”

    说完，清逸便轻甩广袖，杵着拐杖快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起了芮溪的话：似乎清逸杵着拐杖都有别人没有的清新俊逸之感。

    正月十六，李洵整整登基一年。李洵特地将科举考试定在了这天，以示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之怀。

    正月十五的夜里我已紧张的无法入睡，不知清逸这夜又如何度过。一直睁眼看着殿内唯一的烛火到了五更，想此时清逸应该已进了弥封所。

    在床上躺的腰酸腿疼，翻身而起。没有惊动宫女，自己悄悄的点拿了柏川送来的行游志迎着微弱的烛火心不在焉的翻阅。

    渐渐的，天色变成了墨兰，藏青，深蓝，浅蓝，灰蓝，灰白之后浅橙色的阳光缓缓透过窗纱射在殿内。月茹见我一夜未睡，面色稍有责难，但是并未说出来。她知道我心中有事。

    宫门刚开，芮溪就跑来了飞霞阁。想必她一夜也未合眼。面色稍稍有些苍白，眼中几缕浅浅的血丝。

    再次对着自己说：萧清逸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