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海妖 钥匙

钥匙

目录:海妖| 作者:饭卡| 类别:历史军事

    熙熙攘攘的突尼斯集市此刻寂静如死,在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包围下,一个卖杂货的孩子倒在地上,手脚有一半看来都不顶用了。

    海雷丁半天没做声,见这伤势严重不像装的,才蹲下轻轻掐着她腋下扶起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要你了,才没有回来?”

    尼克没做声,小脑袋蔫蔫的垂下去,像株烈日下缺水的豌豆苗。

    “还是被看得太紧,连带个话让我来救你都做不到?”

    尼克依旧不出声。

    海雷丁看她脸色憔悴,比三个月前瘦弱许多,显是受了不少折磨,心里已有了计较。

    从崩塌的墙上脱落的锁链一直拖到地上,海雷丁拔出削铁如泥的大马士革,铮的一刀,铁链落在尘埃里。但那铜颈圈直接贴到尼克脖子上,没有钥匙,硬要弄断必然会伤了她,只能先留下。海雷丁收刀抱起尼克,搂在怀里拍了拍她身上泥土,沉默地往码头方向走去。

    集市上闹成这样,连许多不相关的人都远远赶来看热闹,土狼早已听见动静,但他只有一个人,也没有枪,对方却人多势众,他只能躲在一棵椰枣树后苦候。这时候见海雷丁直接要把尼克带走,才冲出蔽身处激动地大吼:

    “她是我的!我救她回来,我照顾她养伤!”

    海雷丁心头火起,单手抱着尼克,一言不发转身抬手就是一枪。伊内狼狈逃窜,海盗们也识相的很,纷纷拔出弯刀,合围上去。尼克趴在海雷丁肩头,避开他的眼光对伊内做了个口型——跑。

    土狼眼巴巴地看着一辈子的梦想被夺走,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无奈对手太强,只能迈开飞毛腿跑掉了。沙漠里的悲剧通常是这样的:土狼费尽心思抓到食物,兴奋地吃吃发笑,这声音却引来了更强大的对手。狮子赶走土狼,吃着它辛辛苦苦捕获的猎物,而可怜的土狼只能在一旁围观等候,喉咙里发出哭泣般的悲鸣。

    在海盗们眼里,敌人落荒而逃不过是个小插曲,重要的是尼克队长回来了。可她的状况,又让人无法高兴起来。瘫倒在地、被拴在墙上的海妖!偶像落魄如斯,海盗们都有种心灵破碎的感觉。

    一行人登上驻扎在港口的冥王号,看着船长把尼克抱回卧室。船长卧室的布置跟已沉没的海妖号基本一样,只是空间更大了一些,多了几件固定在地板上的胡桃木家具。

    弧形舷窗上的纱帘在海风吹拂下轻舞,海雷丁抱着尼克倚在软榻上,细细打量这个被他抓捕归案的黑瞳小偷,弯弯睫毛下的这双眼睛蕴着一潭幽深池水,黑的极黑,白的极纯,泛着孩子眼睛特有的润泽光芒。一种财富和权力都无法给予的强烈感觉油然升起,让他的身心都感到了极度满足。

    找回来了,终于找回来了!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而在人世间,这个黑眼睛的小偷是他一人独享!

    重新回到这个强壮怀抱,尼克搂着海雷丁的脖子,贪婪地嗅着这股熟悉的味道。船长的手臂,船长的气息……火药、皮革、烟草,野性而狂暴的纯男性气息伴着炽热的体温环绕着她,让她在如此无力的时候感到安心。

    船长……船长……一切似乎都回到原点,只是海雷丁肤色暗沉,眼睛像熬了通宵一样冒着红血丝,脸颊下颌还有一层胡茬,看来几天都没刮胡子了。

    “船长,你要留胡子了吗?像大哥那样?”尼克瞅了船长半天,好奇地问。以前无论什么情况,他总是把自己弄得整洁利索,这样憔悴的形象从来没有见过。

    海雷丁摸摸下巴,想起这两天又忘记刮胡子,自嘲一笑,心想若不是这个小兔崽子,他这三个月怎会如此狂躁懈怠?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悦地问道:

    “小混蛋,刚才在集市上,你给那个杂种小子使了什么眼色?”

    “什么?什么眼色?”尼克眨眨眼,假装听不懂,眼神却不可抑制的向右上方飘。

    海雷丁老奸巨猾,自然不会漏过这样的细节,脸色一沉斥道:“睁眼说瞎话!趴在我肩膀上给别的男人做口型,当老子是傻的?!你跟他搞上了?”

    当场被抓包,尼克吭吭哧哧不说话了。

    一个身受重伤毫无抵抗力的女孩子被俘三个月,跟多少人发生过性关系也不令人吃惊。海雷丁嗅觉敏锐,虽早闻到尼克身上有陌生男人的气味,但他并没什么贞操道德观,只是对尼克维护敌人的行为相当不爽,冷哼一声:“你倒想得开,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打进海里?还假装失忆不成?”

    “才没有!我才没被打败呢,是不小心被桅杆砸的!”涉及到自己的本事,尼克才大声分辨起来:“伊内就是把我捞起来,要是我好好的,他才不是对手!”

    “哼,好得很呐,还称呼上名字了!”

    尼克反复为土狼辩护,海雷丁心头火起,又舍不得打她,拖着尼克后脑勺把她的小脑袋摁过来,用胡子大力去蹭她的小嫩脸。刚长出的胡渣又硬又短,刺得尼克吱哇乱叫,街头赖皮的最大特点就是:遭受真正的病痛时可以一声不吭强忍,遇到这种小小欺负却喊得比谁都响。两人贴在一起打闹,就跟从前一样。

    海雷丁扎了她一会儿,戏弄的心情却渐渐消失了。以往假装要打她屁股,尼克总会像头小豹子四肢挥舞挣扎逃窜,现在却只是告饶,左边手脚软软垂着,真的动也不能动了。

    “咳咳咳!!我说,你们亲热好歹记得先关上门吧。”

    一个刻薄的男中音在门口响起,尼克越过海雷丁的肩膀张望,见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斜靠在门框上,装模作样的敲着门板。

    “我听说你失忆了。”船医慢条斯理的摆弄手指,比出一个数字:“你落海前还欠我20块钱,记得吗?”

    “没有!我从来没跟你借过钱!”尼克大声反驳。

    青年挑起清隽的眉毛:“忘了?那你多半也不记得在船长那存了多少钱吧,恩?”

    “213块半……”数字甫一出口,尼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恩,这颗脑袋是完全正常,没有进水。我就说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维克多掩饰不住唇边笑意,走进屋里,一反常态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尼克脸颊肉最多的地方使劲转动,把她拧的呲牙裂嘴。

    尼克的小脸刚刚被胡茬扎得红彤彤的,这时候想反抗船医的暴力行为,却被船长困在怀里,只能使出惯用的恶心:“吾今天木洗脸也木刷牙!”

    维克多形状优美的唇角露出后妈一样的狠毒笑容:“没事,我一会儿消毒洗手。”

    以前实力差别太大,难得有机会恶整她一次,此时机会难得,船医把这张画了百遍的脸拧成扭曲的形状,心里说不出的快意。海雷丁抓住尼克能动的爪子,笑眯眯的看着她被欺负。

    两位大爷出够了气,尼克的小脸儿已经被蹂躏的又红又肿,她眼含泪光,扁着嘴直哼哼。海雷丁起身,把她放在软榻上,背后塞了几个软垫,对船医道:

    “好了,你来瞧瞧她的伤。”

    听到这话,尼克脸上假装出来的可怜表情立刻隐去了,惨白着脸,等待最后宣判。她知道自己伤势严重,但从专家嘴里说出“你永远残废了”,打击力量自然不同。

    而接下来面临的,就是下船。

    “这里疼不疼?”船医轻按尼克膝盖以上大腿肌肉。

    “不疼。”尼克顿了一下,回答的很轻松。

    “这样呢?”船医换了一个角度,加了点力气。

    “也、也不疼。”某患者急促的抽了口气,依然红口白牙坚持自己的说法。

    “也不疼啊……”维克多盯着尼克的脸,银边眼镜闪出一片锐利光芒,他抬起头来,遗憾的对海雷丁摊手:“船长,看来这条腿神经坏死太多,按触都没知觉了呢。”

    海雷丁抱臂观看:“试试你的尖头锤,锥子之类的,使劲敲打敲打。”

    船医应声拉出工具箱的抽屉,露出一排看起来就会让人很痛的工具。尼克寒毛直竖,马上翻供:“别!别!其实,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疼的……”

    “只是有一点吗?这么大面积骨折造成的瘀斑,我第一次见人会说只是有点疼呀。”船医坏心的在皮下一处明显的断骨锐角上按了一下。

    “嗯!!!”这下尼克终于撑不住了,嘴唇惨白,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来。

    “老实点!维克多怎么问就怎么答,你还跟我装什么装?”海雷丁终于严肃起来:“听着,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不面对现实,还能怎样?”

    尼克合上眼,抬起右胳膊压在脸上,泄漏出来的一点点声音意外软弱。

    “船长……我不想……不想下船啊……”

    维克多抿紧嘴唇。他不喜欢给熟人诊治的原因就在这里。不认识,可以直言相告:你这辈子只能吃流食了;你得切掉这条腿;你完了,只有一个月好活。再残忍的话他都说过。但是面对这个孩子,这个一直努力活下去的孩子,他真的狠不下心去。

    海雷丁深深叹了口气,扭身坐到床边,摸着尼克的头发,语气难得温柔:“不要那么悲观,你瞧,厨房里的特里奥装了一条木腿,还不是过的不错?无论什么规格的宴会,不都是他先尝,我后吃嘛。”

    虽然有试吃特权,但厨师长那肥胖迟钝的身形实在让人无法羡慕,尼克捂着脸闷声拒绝:“我不要木头腿……”

    “那就银腿。我二哥尤萨曾经丢了一条胳膊,然后装了根银钩子,人称“银手臂”,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海雷丁哄孩子一样,轻言软语的安慰。

    “再闻风丧胆,后来还不是死掉了……那手臂是纯银的?”尼克眼睛睁开一条缝,冒出丝丝贪婪的光芒。

    海雷丁笑起来:“绝对纯银!融了两百多枚双柱大银币铸的呢!再说,你就是要象牙、黄金的腿,或者用祖母绿嵌脚趾头,我也不是弄不到。”

    象牙,黄金,祖母绿。

    尼克彻底把胳膊从脸上放下来,两眼放光,呼吸有点不稳。

    “我说……你们能不能回到现实一下?知道一条纯金实心的义肢有多沉吗?装上动都动不了!”维克多伸手往尼克眼前晃晃,试图召回她贪财的灵魂,“所以我才讨厌工作的时候有不相关的人在旁边插嘴!我还没确诊,你们怎么就知道一定需要截肢了?到底谁才是这船上的医生?!”

    “当然是您,高贵的、博学的、令人肃然起敬的维克多·F·美第奇阁下。”海雷丁呵呵笑着站起来,“既然医生发话了,那我还是暂时回避一下吧。”他给了尼克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开卧室。

    让医生和患者单独交流,其实是船长的体贴。维克多收起不满表情,准备开始真正的检查。尼克被海雷丁许诺的金腿迷住心窍,目光迷离痴痴想了一会儿,又沮丧起来。

    “船长不会要我的。”她低声说,“切了胳膊,再切了腿,我就只剩下半个人了。”

    “相信我,就算你只剩下一把灰,他也绝不会放你走。”

    海雷丁在尼克身上投注的精力就像一笔巨额投资,任何人都不乐意看见自己的债务人还没还清钱就沉入海底,维克多用自己的银刀保证,这段孽缘不会轻易被斩断。

    “可是,他要个废人有什么用?除非去厨房……”

    “厨房?你别做白日梦了,不会做饭只会偷吃,多少猫才能捉住你这只大耗子?”

    维克多恶言恶语不断,下手却极轻,小心翼翼剪开尼克身上的绷带,继续触诊。皮肤上的烧伤已基本痊愈,只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绷带内侧还有黑绿色的药物残余。天气酷热,如此大面积的烧伤没得坏血病已是庆幸,收口更是难得。

    “你的烧伤,是突尼斯哪个医生治疗的?用过什么药剂?”

    “没请医生,是伊内用草药贴好的。”

    “伊内?”

    “就是那个混血雇佣兵。”

    “哪种草药?”

    “谁知道,都是绿色叶子。”

    维克多对这个敷衍的回答非常不满,正想详细询问叶片的形状,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冥王号停驻在港口并没出发,这种起航时的兴奋叫声不应该出现。船医放下剪刀,高声唤人询问情况,可叫了好几声也没人理会。蓦然想起海雷丁离去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奇怪表情,维克多说了一声“我出去看看”,便把尼克丢在床上跑出船长卧室。

    下了舰楼,甲板上接踵摩肩,能离开岗位的海盗全都跑上来,看大戏般你挤我挨,见船医出来才给他腾出点位置,维克多没想错,甲板上多了一个不属于红狮子的船员。

    “弄死他!走木板喂鲨鱼!”

    “吊起来让突尼斯的太阳晒干他!”

    “还是抽一顿再泡个海水澡吧哈哈哈!”

    一阵阵嘘声和狂笑在海盗中传出来,维克多厌恶的避开周围臭烘烘的人体,踩到一个木箱上增加视力范围。只见人群中央有个混血男人双手被绑,一双金眼睛困兽般放出敌视的目光。他身体结实,破烂的无袖衫下露出油亮的棕色皮肤,臂膀肌肉从绳子下凸显出来。

    土狼逃跑的本事一流,如果就此离开突尼斯,就像鱼入大海谁也抓不住他。但他心心念念都是尼克,跑出去几里就绕了回来,在码头上潜伏着准备把她偷回来。眼见冥王号上的船员一直在补充食水,说不定随时都会起航,他心里火烧火燎,几次想找机会混上船,结果正好中了陷阱,被等待良久的海盗们用火枪顶着抓了起来。

    海雷丁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来,双手分开向下一压,几百人兴奋的嘈杂声音立刻消失无踪。

    “松开绳子,把他的武器还给他。”

    命令清晰果断不用解释,立刻便有一个海盗用匕首割开土狼双腕的绳索,把缴获的缺刃破刀扔到他怀里,周围的船员也自觉为这两人让开了一圈空地。伊内弯腰弓背紧紧握着弯刀,似乎随时都能扑击出去,但处于如此困境,除非奇迹发生,不然没有幸存的可能。

    “我最讨厌的对手就是你这种……总像臭虫一样阴魂不散,每次还没交手,就立刻撒腿跑得没影。”

    时隔三月,面对这个多次坏他大事、抢走他冲锋队长的混血儿,红头发的海盗头子脸色阴沉的恐怖,声音不大,可甲板上每个人都能听清他的一词一句。

    “听说你是个水鬼,那么走木板跳水就免了吧。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想玩点别的什么?”

    伊内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不敢接话,屏息等待时机,打定主意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钥匙。”海雷丁伸出手来,“脖子上的钥匙,乖乖拿出来,就给你个痛快。”

    土狼心头一凛。

    奴隶颈圈的钥匙,代表主人拥有奴隶的权利,只要交出去,就等于他自愿放弃了尼克。

    尼克。土狼心里默默念着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他小小的、雪白皮肤的俘虏!天赐给他的死亡精灵!他悉心照顾、每天换绷带梳辫子的小尼克!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他名字的女人!她称呼他伊内,用无声的言语叫他逃命。

    土狼心一横,从脖子拽下一把小铜钥匙,高高举起,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上面。

    “很识相么!还不算无药可救。”海雷丁伸出手。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混血儿屈服了,投降了,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事发生了,当着几百个船员,土狼张开嘴巴把钥匙扔进去,下巴一抬喉咙一动,这个小东西就被吞了下去。

    “我的!她是我的!谁也不给!”伊内大吼一声,伸手拔刀,准备死拼。

    “啊哦……这可真让人失望……”海雷丁轻声喃喃。

    土狼身强体壮,动作敏捷,也经历过许多年的磨难锻炼,本以为自己怎么能拼上一会儿。可当面前红影闪动,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个巨拳击中脸颊,像个小破娃娃一样横飞出去,砸烂了三四个木桶,摔进一堆碎片中抽搐。

    “哎呦!!”虽然没打在自己身上,维克多仍忍不住叫了一声,眯着眼睛扭开头。

    肯定痛得要死!海雷丁的徒手格斗技很少有人见过,但“船长一拳打趴过骆驼”“船长一下把人脑袋从前拧到背后”等传闻流传甚广。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辨,被海雷丁的怪力迎面打中,下巴或者鼻梁骨折是肯定了,而脑震荡留下的后遗症则会让这个倒霉的家伙两三天内走路都像醉酒。

    不自量力的当众挑衅让海雷丁真的火了,他大步流星走进那堆碎片,一脚踩住土狼手腕,屈膝弯腰扼住他喉咙,膝盖则紧紧压住他的腹部。

    “小杂种。”海雷丁冷冷盯了他一眼,从腰后抽出一柄匕首,照着土狼的胃直刺下去。

    伊内被之前那一记重击打的血流满面昏头胀脑,此时咽喉腹部被制,根本没有还击余力,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等等!嘿,船长等一下!”

    维克多从他看戏的木箱子上跳下来,急急忙忙推开人群挤了过去。刚刚对尼克展现出的温柔耐心只是一面,维克多知道,其实这个草莽出身的枭雄本性残忍暴烈,开膛破腹从敌人胃里拿出点东西,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你有意见?”匕首已经扎进皮肤半寸了,海雷丁口气不善。

    “没,我只是觉得还有更科学的办法。”维克多心里念叨着能治疗烧伤的草药配方,决定对陌生人施以援手,“交给我吧船长,不过是一壶甘油,上下灌灌,一会儿就出来了。”

    海雷丁皱眉,俊颜露出了厌恶表情:“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想什么,一会儿洁癖的要死,一会儿干那些比开膛更恶心的。”

    “为了医学进步,总得有所牺牲!”船医面不改色的撒谎,假借弯腰察看伊内伤势的机会,对海雷丁低声道:“给我吧,我有事问他。”

    维克多已在海盗船上工作了四年,海雷丁知道他不是什么慈悲圣人,既然不让杀人,定是事出有因。于是拔出匕首插回腰里,吩咐两个可靠的手下把土狼拖进医疗室。

    曾经接受过船医“甘油治疗”的海盗们无不屁股一夹,心生畏惧,对这个混血小杂种接下来的命运暗自叹息。无意识状态落在船医手里,除了灌肠,还会发生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可怜的家伙,还不如被船长开了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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