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相逢芳心初动

    到了第二日，袁梨晨打点好行李，问了店家去边城的路径，雇了车滚滚而去，只不过一日就到了边城。这边城因两国交好，可互通往来，往来车马客船及行商者众多，城内商铺林立，繁华热闹。袁梨晨并未直接入越，在边城先找了家上好的客栈休整。

    那客栈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袁梨晨说要住店，便有小二来引往后院。袁梨晨询问道：“小哥，你们这城里可真热闹啊，你们店里这人来人往也是络绎不绝。”

    那小二笑道：“这两日人比往常要多些。因为快到秋天了，这两日正在做秋神会，祈祷秋神给咱们今年来个大丰收呢，所以这做生意的比往常更多，白天还有集市，附近的人都往这赶来了，夜里还有花灯、杂耍等好多乐子呢。客官从外地来吧？晚上一定要去看看，到时候外面又热闹，又好看。”说完又抿嘴对着袁梨晨一笑，道：“像客官这样俊俏的小相公，今晚出去一定讨好多姑娘的喜欢，咱们这的年轻人常借今晚找到心仪的对象呢。客官今晚出去，说不定也会遇到喜事。”袁梨晨听的不由一笑，那小二又跟她说了些本地的杂事，一时带到客房才告辞离去。

    到了太阳西下，袁梨晨发现这客栈也悬挂起绢纱、明角、麦秸、通草制成的各式花灯，还挂了些灯谜，一些住店的客人正在围观，又有一群外面的小儿为了那彩灯、鲜果、小吃等奖品，也围在那想着谜题。先时那小二看见了她出来，便笑着来说：“客官出去玩玩吧，外面才叫好看和热闹呢。”

    袁梨晨点点头，回房里去，想到就要离开这里了，恰好还碰上个热闹节日，于是便真想出去走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外面美丽的夜景感染了她，她心血来潮，换了套素净的女装，乌发稍挽，只用那只玉簪别住，揽镜自照，却嫌风流婉转，又挑了块纱巾，别在发上遮去脸面，这才出了房。

    这时店中比先时人还多，都在看那群孩童绞尽脑汁想谜题，抢奖品的憨态。偶尔看见她的人虽觉得这女子身姿好看，但只当她是住店人家的女眷，并未引人怀疑。

    袁梨晨来到街上，只见外面各色漂亮的灯悬挂在街的两边，明亮犹如白昼，人们扶老携幼拥挤争道，观彩灯，猜灯谜，放烟火，看杂耍，热闹非凡，人山人海，又有马拉着装饰精美的车子往来其间，一些富家眷属坐着轻便的小轿，抬着在街上来来去去。两边高楼上的情形，帘后灯影里，正有着很多人朝下看……袁梨晨顺着人流走，只觉得大街上到处是热闹、欢愉的气氛，这夜风也暖暖的飘溢着芳香的气息。

    她这沿路跟着别人尝了几家摊贩的小吃糕点，走到一个花灯铺子前又驻足观赏，这小货铺上有圆的、扁的、正方形、圆柱形、四方、八角的各种形状的宫灯、纱灯、花篮灯、走马灯、龙凤灯、棱角灯等，她被挂着的一盏小小的羽毛贝壳的灯吸引，便伸手去取那玲珑小灯。那灯挂得稍高，她便踮起脚来，谁知此时身边一只手也斜伸过来，正往那灯方向去，她这一踮脚，正撞上边上那人胳膊，一个踉跄，灯是抓住了，那提灯的小柄却往脸上戳来，她下意识的去躲，偏偏撞到边上那人身上，那灯柄戳到头发，面纱就被挑掉下来。

    那纱顺风却轻飘飘得落在那人脚边，她发急要去捡，扶着摊位站稳转过身来，一抬头，正对上那人，只见他一身平金白袍，容仪如玉，俊朗挺拔，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恰似一轮明月从在这星星般的灯影、人影中透射而出，清风徐徐般地涂抹开来。袁梨晨只觉得面前那人明亮耀眼，这周围的一切只迅速地隐动，沦为他闲静从容、冉冉升起的背景。

    袁梨晨一时看得愣住，只听那卖灯小贩“嗐”了一声道：“天呐，今晚居然见到这样两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啊，站在一块，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公子，这么好的缘分，这灯你就买给这位姑娘吧。我们这节日成就过多少好事。要是公子和这位姑娘能成一对，那才叫什么千古佳话啊……”

    袁梨晨惊诧这男子的相貌，原本就微微有些心跳，现在听到这小贩什么“一对”，“缘分”，“好事”等词，顿时涨红了面孔，想要谴责那贩子别再说了，但是，羞涩却使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她迷离失措地丢下那灯，扭头就走。

    在那人群里直往人少的地方奔去，一时间突然觉得身边安静下来，却是到了一个僻静的河岸处，在绿树掩映下，偶尔有几盏花灯顺水流来。她扶着栏杆，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突又觉得好笑，怎么就这么羞涩失态，都不知如何却跑到这来了。转念又想到那人优雅神俊，嘴角不由弯起一弧微笑。

    袁梨晨在这里出神，突然黑暗处传来“桀桀”两声笑。扭头一看，只见十几步开外站着几个家丁簇拥着一个人，年约二十来岁，浓眉角眼，锦衣华丽，嘴含邪笑，眼含轻薄，那人死死盯着她，把她从头到脚不住打量。袁梨晨又羞又恼，掉头绕开他们就走，那些家丁却偏偏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她再绕，又过来拦。

    那人走上前来，嘻皮笑脸道：“我说的没错吧，刚才在人群里虽然看不清，我就说是美人。现在看看，真美啊。”

    就有家丁附和道：“对，少爷的眼光从来没错过。”

    那人又对袁梨晨道：“美人儿，咱们这秋神节相遇，这叫缘分。你叫什么名字？”说着伸手就抓住袁梨晨就往自己怀里拉。

    袁梨晨一边挣扎，怒喝道：“你赶紧放开手。”

    那人笑道：“你告诉我名字，我就放开你。”

    袁梨晨怒急，趁他不防，用口在那人肩上用力一咬，只听那人“唉哟”一声，忙把手缩了回去不怒反笑，道：“还挺泼辣，我就喜欢这样的，比往日那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有趣多了。”却松了手，一挥手，那些家丁会意，就上来拉着袁梨晨走。

    袁梨晨由怒变成了急，一边挣扎一边道：“你居然敢强抢良家子。”转眼她就被那些家丁拖走了几步，她不由急喊：“救命！”

    那人十分得意，抚掌笑道：“美人儿，你省点力气一会咱们回去快活用吧。叫什么呀，你跟了我去，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就是喊来了人也没用，有我叶知秋在这，再没人敢救你。”

    他正在得意，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谁说没人敢救的？”叶知秋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来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的事！”

    一语未了，一把雪亮的剑却架到的他脖子上，吓得他一哆嗦。众家丁见状一时也松了手，袁梨晨忙退到一边，整装望去，原来叶知秋身后不远，立着今日灯摊上遇见的那白衣俊美少年，两个华衣侍卫护从，一个侍卫已拿剑抵在叶知秋项上。

    叶知秋咬牙道：“你不想活了吗！居然敢这样对我？”

    那拿剑侍卫冷冷道：“闭嘴，你不过一个小小城守的儿子，也敢对我齐国太子殿下口出狂言！”

    叶知秋哆嗦一下，道：“你……你是东方曦？”

    袁梨晨闻言也不由一惊，原来这位与陈国东邻的齐国太子的美名早在四海之间流传，就连她以往也听过，世人传言这齐国太子东方曦少时就夙成聪敏，容止端雅，深得齐王喜欢，于是立为太子，传说中他长大后姿容端丽，文史造诣深厚，更兼仁厚孝义，礼贤下士，体恤民意，深受齐国君民的褒奖和拥戴，就是在列国中也是声望极高的一位皇子，传闻他常在列国游走。

    袁梨晨看东方曦站在黑夜里，他一身笼在淡淡的的月光之中，如同谪仙一般夺人的眼睛，袁梨晨心中不由暗叹：“真是名不虚传啊。”她不自觉的把吴歆跟东方曦做了个比较，吴歆虽也同是贵族皇子，长相也英俊温厚，但是比起这东方曦来，显得温厚有余，明净潇洒不足。

    叶知秋叫道：“你说他是……”原本他想说“你说他是太子就是太子了吗？”话未说完，只见东方曦身边的侍卫目光一凛，那股英气飒爽压得自己底气顿时不足了几分，再一看东方曦淡定若水地站在那，身上那种那股高贵从容的气质，像月光一样照了过来，自己只觉得心虚，想叫嚷的话全缩回了肚子，十分不甘的盯了袁梨晨一眼，甩手带家丁离去。拿剑的侍卫却也未曾再追，退回到东方曦身边。

    东方曦站在那里，开口道：“这位姑娘受惊了，姑娘以后别在这深夜单身一人行走了。请问姑娘住在何处？”

    袁梨晨回过神来，回道：“我住在悦来客栈。”

    东方曦回头对侍卫道：“承德，你送这位姑娘回去吧。”

    袁梨晨想起他今日救自己于凶险，欲行大礼，东方曦摆手婉拒她道：“不必了，好好回去吧。”说完，便告辞离去。

    袁梨晨看他消失在夜色中，一时迷惘，叹了一口气。

    那叫承德的侍卫开口道：“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袁梨晨点点头，举步回身，回到客栈，店内的人都赶热闹去了，只留一个小二在柜台打瞌睡，无人留意他们，那侍卫护送她安全回房才道辞离去。

    袁梨晨洗漱上床，暗悔自己今晚出行鲁莽，差点惹出事来，幸亏遇见了东方曦一行，要不然今天真不知是如何是好，心里又惊又愧。又感念起东方曦行事潇洒，态度从容，正是自己常看书上所述的君子人物。如此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何时才朦胧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