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黎明的天色透过窗纱，屋子里也渐渐亮堂起来，桌上摆着的龙凤红烛却还在缓缓的燃烧。屋外，站着两排穿着大红长比甲的丫鬟，一边六个，苏梅杭菊领着四个府中平素服侍的二等丫鬟站在左边，雨莺雪雁领着梦苏几个站在右边。

    雨莺见天色已微明，可房中却仍未传有声音，召她们进去服侍，心里不由有些着急，今儿是大婚后第一天，是要进宫请安的。不说是皇家规矩，便是普通人家见舅姑也没得迟了的道理。只是她是王妃的陪嫁丫鬟，方来王府，尚不清楚王爷的规矩喜好，也不敢出言提醒。若是为了自己伤了王妃的脸面岂不糟糕。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担心王妃误了时辰，引得宫里的长辈们不快，便转头向站在另一边的苏梅低声道，“苏梅姐姐，不知王爷平素是什么时辰起身的，妹妹们初来，尚不懂王府规矩。只是眼看天快亮了，今儿是大婚头一日，你看。”

    苏梅心中也正嘀咕着，只是雨莺不敢出言是为着初来王府要给黛玉做脸面，想着苏梅到底是云妃宫里出来的，原比自己便要多几分体面，这才出言询问。苏梅心里却是本能的对王府的当家主母有些畏惧。王妃刚过门，尚不知其性情。只是平素此时王爷早已起身，此时房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当是及其满意这位王妃的。自己贸然出言唤醒他们，万一惹得王爷王妃不喜可如何是好。听了雨莺的话，心中也是有些犹豫，自己是从宫里面来的，这些规矩自然比雨莺是要多懂一些的。想想还是回道，“王爷平日里也起得早，只是昨儿大婚，或许是有些累了，偶尔起的晚了也是有的。此刻时辰还早，我看不妨再等等。”

    雨莺便忙笑道，“姐姐说的是，我也是说呢，王妃平素里也起得早，怎么今儿倒是迟了，我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呢。”

    她们虽担心吵醒新婚夫妻，声音压得极小，只是房里人早就已经醒了，此刻院子里又极是安静，虽不能很清楚的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却也能隐隐绰绰听到“晚了”，“时辰”的语句。

    徒瑜靠近黛玉耳边轻声笑道，“唤她们进来服侍梳洗？还是再歇息会？”

    黛玉半是羞半是恼的瞪了他一眼，却是不意目光流转，直直的便要将人魂魄摄去。

    徒瑜不由一窒，随即便抱紧黛玉低声道，“好玉儿，再陪我躺会，好不好。”

    黛玉却强自挣脱了徒瑜的怀抱，半坐起来道“快些起身吧，我记着待会还要进宫去见母后母妃呢，我可不想让人家以为我恃宠而骄。”

    徒瑜只得也跟着起身，倒也不恼，低声笑道，“恃宠而骄，恩，这倒是没错，你的确得宠。”

    黛玉这才发觉自己方才那话颇有歧义，道“说什么哪，我是说，哎，不和你说了。”心中却是颇为甜蜜，见着徒瑜下床，自己也跟着从床上起来。正好看见正燃着的红烛，不由惊道，“糟了，我们昨儿忘了守红烛。”

    徒瑜便走过来，见其中一支红烛已快要燃尽，还有一支则还剩一小节，便笑道，“这不过是应个景罢了，你还信这个？”

    黛玉看着那只象征着自己的快要燃尽的红烛，不由道，“其实也不怎么信，只不过既有这样的风俗，想来也还是有些意义的。”声音中却有些连自己都未察觉出的寂寥。

    徒瑜听了，不由皱眉看着那红烛，没再接话。

    一支龙凤红烛燃尽，烛火熄灭，最后一点烛心瘫在蜡油上，几乎是同时，另一只蜡烛也熄灭了。

    黛玉呆呆的看着那另一只还剩一小节的红烛，然后再看向熄灭蜡烛的人。徒瑜正放下熄灭火烛的宫扇，见她目光灼灼，难得一见的娇憨可爱，不由搂过她笑道，“如何，结发与卿，同生共死，这回不必挂心了吧。”

    黛玉半倚在他怀里，低低的“恩”了一声，又笑起来，“我才没挂心呢，我看，是你多心才对呢。”

    徒瑜笑道，“是，没错，你说什么都是，好不好。”

    黛玉斜瞪了他一眼，方欲辩些什么，却听到外面苏梅压得极低的声音道，“王爷，王妃，可要起身了？”

    黛玉听了她的声音，方才察觉门口还有丫鬟等着呢，亏得自己和徒瑜说话声音不大，不然岂不是在丫鬟面前失了面子。便忙忙的走开，整理了□上的衣物，看了一眼徒瑜。见他满脸无奈，不由轻笑。随即敛了笑容，道，“都起了，你们进来吧。”

    随即门被轻轻推开，几个丫鬟捧着巾子，刚换过的热水便走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拿着盆桶。因手里还捧着东西，便只是蹲身道，“请王爷，王妃安。”

    徒瑜在旁并不做声，黛玉便道，“起吧。”

    几个丫鬟便应声而起，上前给两位主子梳洗，穿衣。一道苏绣屏风隔开，黛玉在隔间里，徒瑜在隔间外，各自梳洗。

    因新婚，又要进宫，黛玉便穿了一身大红绣凤鸟吉服，梳洗好了便坐在妆台前，雪雁用大巾子掩了衣裳，开了妆奁，雨莺便取了黛玉惯用的象牙梳子先给黛玉通了头发，然后便用另一把玳瑁梳子稍稍沾了些桂花油，慢慢梳理，结髻，用几只赤金小簪子固定好。便取过礼冠，戴在黛玉头上，再用条销金碎云纹的发带固定好，取了套玛瑙流苏赤金耳坠戴上

    不过一会，徒瑜也穿戴好了，便绕过屏风，走到黛玉身边。黛玉瞅着妆台上格外清晰的水银镜子笑道，“怎么进来了，我还没上妆呢。”

    徒瑜回道，“就是要在你没上妆之前进来呢。”又见丫鬟已经给黛玉扑好了粉，打上了胭脂，正拿着黛石要给她画眉。便道，“我今日也做一回张敞，给爱妻画一回眉如何？”

    拿着眉黛正欲给黛玉画眉的正是染墨，闻言随之一楞，也不知是该继续给黛玉画眉呢，还是该将手里的眉黛交给走过来的徒瑜。

    黛玉不由笑出声来，转过身，徒瑜已接过染墨手中的黛石，屈□。黛玉只觉自己眉毛那一处被黛石轻轻划过。徒瑜便站起身来，笑道，“王妃可要鉴赏一下本王的手艺。”

    黛玉脸色微红，转过头去，娇嗔道，“自是要的，要是不好看，我就不理你了。”

    徒瑜只是一笑，借着给黛玉整理首饰，低声附耳道，“我可是头一次给人画眉，不过看上去效果还不错，不枉我画了那么多你的肖像，玉儿可还满意？”

    黛玉再不说话，只是脸色愈加红了。

    宫门庄严，上一次进入皇宫，自己还是林家嫡女，而这一次，自己却已嫁作人妇。所幸，如今站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可以信赖，托付终生的人。明明没有和他相处多久，却仿佛早已相识，似乎是认定了一般，他会照顾自己，疼爱自己，相守一生。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黛玉心中暗道。

    新婚夫妻先是得去中宫见过皇后，然后再去太妃宫中。当今圣上生母嫡母早逝，由先帝的慕妃所教养。先帝去后，圣上登基，便将自己养母尊为太妃，虽说名号只是太妃，圣上待之宛若生母，一应物具礼仪和前朝的太后并无差异。只是这位太妃也是个疏懒性子，又不像皇后好歹担着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名头，便日日夜夜呆在自己宫中，并不轻易见人，纵是和几位皇子也并不十分亲近。好在也不十分难说话，并不是爱刁难人的性子。

    黛玉穿着吉服，和徒瑜一起，给太妃奉了茶，磕过头。太妃则是赏了红包，又额外赏了几件摆设首饰给夫妻二人。便让他们去皇后那里道，“哀家如今日日诵经，已极少再管其他事，你们新婚见过我，行了礼也就是了。不必再多事，早些去皇后那里奉茶认亲是正经。若是孝顺，日后给皇家多多添丁，我心里便是高兴的。”

    黛玉以前便知道，太妃素来不喜见人，能留他们在宫中呆了这么一会，又额外赏赐了东西，已是给了他们体面，因而心里到并没又什么想法，只是想着待会在皇后宫中，那么多的王妃世妇诰命，自己一言一行都不能出差错，因而有些紧张，面上不由带出几分来。倒是徒瑜误解了，看着她脸色不大好，便瞅着周围下人宫女都并不靠近，低声道，“你别多想，太妃平时就是那个性子，其实待小辈还是很好的，只是性子清淡，又不大爱说话。咳，有时候，她说的话是让人听得挺难受的，”

    黛玉心中一暖，便也低声回道，“不是太妃娘娘的缘故，我只担心待会在皇后娘娘和云妃娘娘面前露怯，给你丢脸呢。”

    徒瑜见她这样说来，便当了真，笑道，“不必担心，母后素来温和，母妃也不难说话。况且你不是也和他们相处过么，其他人就更不用担心了。”

    黛玉低声道，“你不知道。”黛玉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做姑娘和做人家儿媳妇总是不一样的。”

    徒瑜听了心中不由大乐，又见她颜色如初阳，心知她面皮薄，再说下去，也怕她恼羞成怒。只得回道，“是，是我不懂了。”

    黛玉心里那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不理会，只瞪了他一眼。见皇后的宫殿大门已在不远处，便退后半步，有意跟在徒瑜身后进殿。却不想，也不知徒瑜是如何走的，进殿时却又似两人同时进入大殿。

    皇室人口众多，纵然殿中只是坐着些女眷，却也已有不少。好在奉茶认亲的规矩夫妻二人也都是知道的，成亲之前便已将那规矩练过许多次，倒也没有差错。

    认过亲后，便圣上遣来宫人传召徒瑜，道是有朝廷正事需他前去处理。徒瑜只得应诏而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皇后行礼笑道，“母后，儿子要去前头了，您可得帮儿子照看会媳妇，别让嫂嫂们欺负她了。”

    众人皆被他逗笑，云妃还道“胡说什么呢，你嫂嫂们还在呢，你可不怕你媳妇害羞？”

    黛玉在一旁低头轻笑，皇后看看这一对璧人，不由笑道，“放心吧，有我呢，绝对不会让你媳妇受委屈的。”

    恒王妃便笑道，“完了，母后母妃的心全偏给新媳妇了，咱们这些旧人被嫌弃了不说，还都成了恶嫂嫂了。还有你，十二弟，你小时候我可没少照顾你，怎么这会还担心我欺负你媳妇。”

    徒瑜便笑道，“我小时候是没少被你欺负，我是怕我媳妇受不住嫂嫂的照顾呢。”

    恒王妃还要说些什么，却没再说出口。皇后便拉过恒王妃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最恶的便是你了，仗着我疼你，什么都敢说。”

    众人笑过一回，徒瑜便先行告退。

    徒瑜走后，一身金黄色宫装的太子妃便笑道，“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弟妹呢，昨儿身子不好，没去弟妹婚礼，弟妹可不要挂心。”

    黛玉便笑回道，“怎么会呢，太子妃育有皇孙，自是身体为重。”

    太子妃便道，“弟妹既能理解，我也就放心了。”

    纯王妃便在一旁笑道，“怎么会不能理解呢，太子妃肚子里怀的可是嫡子嫡孙呢。什么事儿，不得以太孙为重啊。”

    太子妃不由皱眉，便道，“二弟妹这话说得，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就来了什么嫡子嫡孙的说法了。只是二弟妹你也是怀过孩子的，也当知道，怀着孩子，都是要万般小心。”

    纯王妃听了脸色一凝，还欲说些什么，却听到旁边四皇子之妻宁王妃娇笑道，“太子妃说的不错，怀着孩子可不能轻易乱动。唉，我记着二嫂嫂那时候也是贤惠的，怀着孩子还担心二王爷没人服侍，特意要给王爷纳侧妃，谁晓得，唉，那孩子也是个没福气的。”

    这话一出口，纯王妃脸色立刻青了一半，黛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种阵仗她还真没经历过，这妯娌之间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轻轻巧巧就把人家这样的伤心事给揭起来。

    皇后皱了眉，却没发话，只是和恒亲王妃在一旁也不知说些什么，却没有对这边妯娌之间的对话做出任何反应。

    却听坐在皇后右下首，与云妃相对而坐的一位穿着银红色烟霞缎宫装的妃子道，“说起这儿女缘，原本便是上天注定了的，说也说不上来。有些呢，孩子虽来的迟些，却也没多大福分，早早就离去了，倒反累的长辈伤心一场，倒还不如本就没有呢。有些呢，虽说来的晚些，却是和父母缘分深的，纵是来的晚，却也能平平安安活到老。就像本宫，当年也是早早就怀上孩子，若是能养活，倒比咱们太子还要大上两岁，却不想也是个无缘的，早早就舍了我去。我那时候也是伤心呢，还弄坏了身子，养了七八年才又生下二皇子，所幸老天垂怜，他倒是个身子骨强健的。”说罢便微笑的抿了口茶水。

    这话一说完，殿内立时安静了不少，太子妃气的脸色铁青，她其实早已生下了好几个儿女，可偏偏身子骨都不大好，这么多年，处处防范，小心照看着，竟仍没能保下一个来。

    黛玉在一旁一言不发，若是前世贾府中的自己听了这些，虽也能察觉出些许不对来，可是却并不会十分在意这些，可是这一世的自己，再想想自己出嫁前，曾听教导过自己的嬷嬷们隐晦的说起过的一些旧事，竟有些心惊肉跳之感。这一位，可是服侍当今最久，却仍未失宠的顺妃，她的话，意味着什么？

    不过，黛玉看看拉着恒王妃说话，一点也没在意下面情景的皇后，再看看端着茶，和身边嫔妃说话的云妃，以及身边眼观鼻鼻观心近乎发呆一般的诚王妃，心里却还是平静下来。自己是方入门的小儿媳，丈夫非嫡非长，母妃虽不得宠，却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这几个妯娌之间，甚至是更可怕地一些事，和自己说起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关系，置身事外也并非不可能。

    宁王妃见太子妃并不发话，自己也不敢多言。反倒是十皇子妃，似无所觉，还道，“怎么突然一下这么安静了？”又仿佛发觉了什么便道，“方才不是说孩子么？哦，我知道了，你们定然是在催十二弟妹快些有孕吧。我说嫂嫂们，你们可真是心急，这才新婚一天呢。怪不得把咱们弟妹给吓着了。”又转向黛玉道，“好弟妹，别害羞了，回去就去十二弟告状，就说嫂嫂们欺负你，大好日子还不给你面子。”

    黛玉心知其意，却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一女声道，“胡说什么，皇后和各位娘娘还有太子妃都在这儿，还容你胡言乱语？”这话字面意思看起来严厉，只是说话者语调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软绵绵的不带一丝火气。

    黛玉见是十皇子的生母淑嫔，又见她语及皇后，太子妃，和其他娘娘，便也不插话，只低着头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皇后到底还是发了话，道，“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闹得人脑仁儿疼。罢了罢了，我也不留你们了，都各自回去吧。太子妃，你回宫好好安胎，这一胎定要平平安安的给本宫留下个嫡孙来。顺妃，你也早回去歇着，也都是抱孙子的年纪了。总和小辈们计较像什么话。好了，老六媳妇留下来陪我，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见皇后这样说话，倒也识趣，也懒得争一时之气，便纷纷告辞。唯独恒王妃留了下来，陪伴皇后。

    众人走出宫门，黛玉也只是跟在诚王妃身后，慢慢走出皇后殿。诚王妃携了黛玉的手，低声道，“咱们慢些，待会母妃必会让我们过去。”

    黛玉便点头道，“是，多谢嫂嫂提醒了。”

    果不其然，还未走多远，便有个小太监急急赶来道，“两位王妃请留步。”却正是云妃身边行走传唤的小太监。

    黛玉和诚王妃果然停下，诚王妃亦认出此人，便问道，“可是母妃传唤我们？”

    那小太监便道，“王妃说的是，云妃娘娘让奴才请二位王妃前去。说是时辰已晚，请二位王妃在宫中用过膳后再回府不迟。”

    诚王妃便笑对黛玉笑道，“不说还不觉得，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到午时了，怪道我也觉着饿了呢。咱们今儿就去母妃那里蹭饭去。

    黛玉便笑道，“那可不是便宜咱们了？”

    那小太监平素被云妃差遣各处行走，自然也是机灵的。便立时领着两位王妃往云妃宫中走去，倒也不曾多话。

    云妃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了，云妃正坐在偏殿的一张檀香木嵌贝长木榻上，显见是正在等她们。

    妯娌二人一同给云妃请过安后，云妃便令他二人靠近坐了，又将又对黛玉道，“方才在娘娘宫里没吓着你吧。”

    黛玉没想到云妃如此直接，便也回道，“是有些。”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原先娘家家里就只有我和弟弟，以前没见过，所以。母妃，我”

    云妃便道，“别想太多，这些事儿是越闹越凶了，很不与你相干呢。今儿本是你认亲的日子，却是让你受委屈了，可也没法子。他们一个占了嫡一个占了宠，年纪又相差不多，有些矛盾也不奇怪。只是你也看到了，日后若是他们又有什么，你远远的躲开就是了。你看今儿皇后也不愿意搭理呢。”

    黛玉便点头应了，道，“是，母妃，儿媳明白了。”

    云妃便笑道，“我知你是极懂事的，明白了我也就放心了。”又转头对一旁的诚王妃道，“你也是一样的，你比你弟妹早入门，这些我也叮嘱过你了。今儿你们做的都不错，他们说话别轻易回话，咱们娘几个安安分分的，也没人能欺负得了咱们，可不要惹祸上身，都记住了么。”说道这时脸色又严厉起来。

    黛玉和诚王妃对视一眼，便都站起来，屈身一福道，“儿媳谨遵母妃吩咐。”

    云妃这才又重现笑颜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传膳吧。十一和十二应当都在皇上那里，我们也不去打扰他们了，就咱们娘三用饭吧。”

    黛玉和诚王妃便又行了礼，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