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尚御

    梧心去的地方不是养心殿，却是到了御书房。

    总管公公说，宫中就只有她一位尚御，无论什么时候也要贴身侍候。

    梧心只是清清冷冷的笑。第一位封的尚御么？她到底是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还是他怕她“狐媚惑主”，故意把她调到身边监视？

    监视么？梧心暗自冷笑。凤泠，你会后悔的。你困不住我，却会为我所困。

    踏进御书房的时候，那九五之尊一身明黄正装，正端坐铺上了金黄锦缎的的龙案后。

    梧心静静凝望着他，肃然，专注，满脸的一丝不苟，正手执朱笔，批阅着案上的奏折。

    梧心竟有那么一刻怔住了，仿佛回到了多少年前，她静静的凝望着他俊朗的侧面，静静的，恍若天神。

    “你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的声音，阴晴不定，森然冷意彻骨，又怎会是那个幻梦中的他？

    她，又怎可以再次沉沦？

    她是梧心，到来他的身边只能有一个原因，一个初衷，一个目的……就是复仇。

    一双眸子中，顿时回复了一片幽邃，让人看不透，却是隐隐约约的感到了寒冷。

    眸光，很快被下垂的羽睫遮盖，梧心低眉垂首道：“是的，正是奴婢。”

    凤泠以朱砂在奏折上批了一句，缓缓放下朱笔，一双凤目微眯，直直的对着一脸恭顺的站在那里的少女。“知道为什么朕会把你调来吗？”

    梧心没有抬首，望着青瓷地板，淡淡一笑，从容不迫。“回皇上的话，奴婢不知。”

    “不知？当真不知么？”饶有趣味的声音自凤泠口中吐出，嘴角的笑意渐浓，只是染上了丝丝寒意。

    “回皇上，奴婢不知，亦不敢知。”

    “不敢知？好一个不敢知！”凤泠笑了，爽朗的笑声回荡殿中，冷冰冰的，空洞洞的。

    “好好地呆在朕的身边，不要作任何的非分之想。”

    梧心一愣，却是轻轻笑了。“皇上难道如皇后娘娘一般认为，奴婢是在狐媚惑主吗？”

    凤泠没有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声音亦阴沉了许多：“别以为朕和皇后一样，不知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梧心心下一凛。他都知道吗？还是……？

    一阵沉寂。仿佛过了很久，才听凤泠低低道：“尚御，你是一个聪明人。尚御应该明白，没有用的棋子，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梧心笑了，笑里满是嘲弄，还有那丝丝凄清。“棋子，皇上的棋子，不都只有一个下场的吗？有用的，没用的，最终都会被斩草除根。”

    凤泠凤目一眯，寒芒自眼缝中直射而出，仿佛要把她刺个通透一般。“尚御，何出此言？”

    “皇上……不是吗？”梧心抬首，眸中秋波流转，潋滟妩媚。“没有利用价值的，利用完毕的，即弃之如粪……不是皇上一贯的作风吗？”

    凤泠目中寒芒更甚，声音如千年寒潭，冷得不似处于人世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尚御？”

    梧心笑了，一脸的平淡，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再也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即便是有利用价值的，也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工具、玩物，用世间一切诱人至深的，权势，感情，玩弄至死。”

    那一刻，凤泠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少女眸中晶亮的杀气。寒凉，幽暗，和自己的如出一辙。

    她的微微一笑，清淡似水，恍惚有那么一丝的熟悉。恍如……那个淡静若水的女子。

    眼前少女的微笑中，更多的却是幽冷的嘲讽。让人猜不着、摸不透，偏又觉得如芒在背。

    他……和她有过什么大过节吗？那一闪而逝的杀气……仿佛，他曾屠了她全家似的。

    可是，他一直自认明君，不曾滥杀无辜，像她这种普通出身的平民百姓家，更不可能杀戮。

    看向那里站着的少女，却见那双眸子中，只有如无星子夜一般的暗黑，再无刚才的杀气。是他的眼睛花了吗？

    梧心静静的看着那九五天子的脸，上面的阴晴不定，让她暗自冷笑。

    还是想不起来吗……泠哥哥？

    还是，你杀的人太多，慕氏九族于你，不过是茫茫血海的一粟？

    还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梧心冷冷笑了。

    我们还有一生，慢慢的……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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