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魏晋莞歌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亲人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亲人

目录:魏晋莞歌| 作者:耳东拾玖| 类别:玄幻奇幻

    亲人

    “建康这样热,为何还是有人拼了命也想往这挤?”

    蒓葭直把仕女的绣面团扇当成君子扇来用,八面来风,可还是扯着领子嘟囔。

    “去库里看看,再提盆冰来。”

    我终还是放下手中的杂书,向茯苓吩咐,待她称诺退下时,蒓葭便“啪”地一声收了扇,把团扇插在颈后,斜斜朝我笑道:“我就知道,郡主是不会忍心的!”

    是啊,终是不忍心,她大早上的来,我就自顾自地端着书不曾看她一眼,连茶水都是茯苓见了这样侍奉上来的。她加加我这样也不闹,学着我自顾自地讲着笑话。

    小时候姑母赠我的人鱼小明珠,被她见了,就充作了军饷。

    建康头一等傲的人,硬是让我晾上半日……

    “等会到阿姆那请按,要是和你像乌眼鸡似的,少不得惹她 起疑。”

    我瞪了她一眼,接着道:"没见过把仕女扇当成领扇用的,见了旁人,不知说是不是说小姐风雅?”

    她不以为杵,反而自得:“卢端修使得,为何我就使不得?”

    端修是卢经扬的字,当年才子风流,可是他极为惧热,听说三九严寒也是扇不离手。才人行动处也不拘于时,手上不得闲时,就随手把扇子插于领后,时人见此,赞他天成自然,道尔愿随,于是竞相模仿。后来还有巧思的女子受此点拨,将领子裁成荷叶一般,大立于领,仕女皆以为美。

    “如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偏得你晚生了这么些年,如若不然,定是要让卢经扬说这话了。”

    她也不以为意,只是笑嘻嘻地连声称诺,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襟,端起我的手,尖声道:“奴婢伺候娘娘起驾吧?”

    一行人往祖母处去,进了内室也不见一人,我和蒓葭狐疑对视一眼,让同行的人退下,只是隐约听得书房中有人声。

    “怕她就是这几年了,可就是找不着好法子……”

    “这么多年,竭尽心力,若再无处寻……那也是天命了……”

    “母亲……”

    我们双双退出,皆是不语,相携着折往花园,默默地约摸一刻钟,有个小丫头自廊下趋近,蹲身一福:

    “二位小姐何时到的?可是久等了?奴婢这就去通传?”

    “看着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就先到此处玩玩,你也不用去通禀了,下去吧。”

    我看时候差不多了,但还是遣退了她,只和蒓葭进去。

    遇着祖母正作画,听到环佩响动,抬眼睃着门口,我们笑嘻嘻地,正待上前见礼,只听祖母喊了声:

    “小蛮、阿旦?你们怎么回来了?……”

    一阵错愕,随上的是祖母迷惑但却潋似是水波的眼,茫然地闪着微蒙的光。

    “母亲……是阿茀和莼儿。”

    “阿茀和莼儿?……”

    祖母疑惑地起身,上前来,抬起蒓葭的收,敛着眉细细地摩挲,半晌才恍然:“确然不是……阿旦的手上有道红痕,”复又抬眼看我,“小蛮这么大时……却已进宫。”

    小蛮就是皇后娘娘在闺时使得小名,已多年无人提及,阿旦是我的小姑母,蒓葭的娘亲,嫁于骠骑大将军后一去北地,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看着面前的祖母,夏天回来时,鲜妍的形容,凡若是流年静止,她独享着上苍的眷顾,使人不知今夕何夕。

    可为何秋天一到,浓雾和落叶,不约而同,侵了这样的女子?让她的鬓角染上熹微的霜,眼尾惹了不察的黄?

    我们默默地,将她扶到座上,可是她的音调,应经沉浸着颓然的思念。

    “天将明时,恍惚间梦见她们也是香相携着到我这来,阿旦也是笑着和我说,终是见到她长姊了,回来看看我就走……”

    祖母忽的想起什么,抓着我的手:“我正要问她说这些胡话做什么,可是她们转身就到了门口,我叫她们,都不听……就这么走了……像当初似的……”

    祖母,终是到了暮年,叶落终是要归根,而她的孩子,已是经年未见。

    “母亲,那都是梦,做不得真。”父亲也有动容,瞧了我一眼,温声劝慰,“她们……应皆是无恙吧……”

    “阿嬷,你不疼莼儿了!”

    我记得小时候,蒓葭也是这般,她嘟着嘴:“莼儿也是好些年不见阿嬷了,可是一来,阿嬷就只念叨母亲和皇后娘娘!”

    祖母听到这话,神色微怔,低首掩住了心神,再看时确已恢复成一个长辈的神色。

    “你这孩子,亏得你母亲和姨母那样疼你,竟连和她们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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