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二）

    敬事房总管张德全带着一干宫人，等在体元殿外，巳时就要开始的复选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动静。外间户部官员派人来催了几次都被徒弟小三子骂了回去，谁都知道皇后不到，这选秀不敢开始，也都知道这个时候皇后心情极差，没人敢去催促。

    张德全心里却是不急的，他清楚得很：皇后顶多也就敢闹闹小脾气，大不了选秀推迟一两个时辰，终了还是要进行的，究竟朝堂内外都看着呢。因此上，当他远远看到皇后凤辇仪仗朝体元殿方向过来，面上不禁露出一副想当然的笑容，带着左右跪在路两旁接驾。

    打头的是内监四对，执掌的是彩色绣幡二面，金斧二把，金骨朵二个，金交椅一把，金脚踏一只。又有宫女十二人，捧着金水盆、金水罐、金香炉、金香合、金唾壶、金唾盂各一只，拂尘二柄，方扇四柄。之后才是八个内监抬着一顶金顶明黄绣凤銮舆，缓缓行来。

    紧随其后的是皇太后和太妃的仪仗銮舆。

    体元殿内早焚上了百合香，瓶内插满了时鲜花卉，左右备下了乐队，及至皇后到来之时，香烟缭绕伴着花影缤纷，细细的鼓乐之声，令人精神一振。

    太后太妃和皇后都降了坐，乐止。

    皇后那日到底穿了大红五彩绣金的织锦宽袖常服，头上戴了飞仙髻，簪着衔珠九翅赤金风，左右花钿十二支、垂珠翠钿十二支，微风吹过，钗钿上的赤金流苏相互撞击处一阵细密的轻响，说不尽的流光焕彩，金玉生辉。

    张德全带着一干人等跪请旨意。

    皇后先向太后笑道：“不知母后可有旨意？”

    太后沉吟半晌，方道：“其他的都好说，只是这些验身嬷嬷们。”张德全忙挥手招上来十几个老嬷嬷，前头跪了听旨。

    太后道：“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宫里的规矩都熟悉，别的我也不多说，只是今日验身时候要万分小心，不可再像上次那些嬷嬷们那样，粗手粗脚的坏了好几个姑娘的身子。你们要知道，那些姑娘们都是众位臣公家里娇生惯养的深闺小姐，平日里爹娘掌上明珠般捧在手心里疼爱着，连句重话都少听见的，最是尊贵的人。人家好好的姑娘送到宫里来，若被你们这样稀里糊涂的给毁了，人家家里人嘴上不说，心里岂能不怨的。

    上次那些姑娘里头我就听说有好些都是才貌出众的，这样的好姑娘不能为宫中所用就已经可惜了的。后来听说还有几个傻孩子想不开寻了短见的，那才真是作孽。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再听不得这些了。

    再者，那是因为先帝爷立下的规矩，众臣公们忠心报主才把姑娘们送到宫里候选的，不然你们以为有几个爹娘舍得让自家的女儿到这个地方来。万不可害了人家孩子，伤了大臣们的心哪。”

    殿下众人听了，都正容应道：“遵太后旨。”

    太后又道：“我今儿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若有人明知故犯，那就让他的脑袋换换地方吧。”

    殿下人等回道：“不敢，不敢，谨遵太后旨意。”

    仪太妃点头道：“太后娘娘说的极是，你们都要仔细。”

    殿下众人忙着磕头答应太后、太妃。这厢皇后心中就老大不自在，明知太后这番言论是冲自己来的，却也不好作，只得随众人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