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对食（四）

    话说唐艾在德仪殿待了将近半年之期，眼看两日后就是除夕，那天夜里唐艾服侍云桓睡下，回到房中正要歇息的时候，听见外间人声嘈杂打开门看时不由惊呆了：李嬷嬷带着一众婆子，打着灯笼站在院子当中。

    李嬷嬷大声道：“各房姑姑们，都穿上衣服出来了。”略使颜色，身边的嬷嬷们散开逐个拍门叫人。不多大功夫德仪殿大大小小宫女们都站在院中，又惊又怕，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李嬷嬷和颜道：“姑姑们别怕，不过是上房少了件东西。大家混赖起来说不清楚，索性查一查好去了疑。”此言一出，众宫女都怔住了。嬷嬷们逐房搜检，不大会儿功夫从下方房中拿出一个包袱，扔在地上问；“这包东西是谁的？”

    唐艾看那包袱皮儿上绣的并蒂莲，正是自己的东西，遂站出来道：“回嬷嬷话，这包袱是我的。”

    那老嬷嬷冷笑一下，将包袱皮儿一抖落，散开两三件衣物，还有一张大红喜笺。老嬷嬷上前拾起那喜笺，道：“你可认得这个。”

    唐艾摇头道：“不认得，那并不是我的东西。”

    老嬷嬷冷笑道：“事到临头了还嘴硬，见了太妃看你还有什么说的。”一挥手，上来两个人，架唐艾去了德仪殿东厢。

    东厢原是太妃礼佛的小佛堂，此刻灯火通明，太妃穿了家常衣服，拢了狼皮褥子，抱了手炉坐在房中间的太师椅上。那群嬷嬷们把唐艾摁在地上，呈上那张大红喜笺。

    太妃低头念道：“赵柱儿和唐艾结为夫妻，心无二志，永结同心。”念罢，抿嘴笑了，道：“唐艾，你可有话要说？”

    唐艾道：“那不是我的东西，我没见过。”

    太妃奇道：“这上面可写着你的大名呢。”

    唐艾此时已经知道被人陷害了，吸口气，道：“娘娘明鉴，这东西是从我包袱里搜出来的没错，只是我们小宫女的箱子向来不许上锁，又没人天天守着，塞些东西进去也寻常，我倒说是这嬷嬷塞进去的。二者，唐艾来德仪殿后没有写过字，怎么就能证明这笺子上的字是我写的，不然我们可以比对字迹。再者，莫说我唐艾没这回事，纵使我有这回事，到底粗通笔墨，也不至于写这么浅陋的表语，况且这样性命攸关的物件也不会轻易让人翻出来。”

    太妃笑道：“好一张利口，我倒是小看了你了。依你说，你是被人陷害的，你有什么值得人害你的地方么？”

    唐艾道：“奴婢小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怕有人成心栽赃我们唐家。”

    太妃道：“还是的，旁人也没有理由陷害你这个小宫女。这物证你既不肯认，那就带人证上来让你看看。”向李嬷嬷点点头，李嬷嬷高声道：“带小结子。”

    两个太监押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太监进来，往地上一甩。

    唐艾看的分明，正是此案的主角之一，在家时叫赵柱儿，进宫后叫小结子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