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前路（三）

    唐艾起身站在水晶帘里，两人隔了世般对望着：“当年普光寺上香，莞姐姐是为了找我才遇见你的。后来你中了进士，再后来你弃了官入宫做太医，你守了姐姐这么多年……如今她去了，你的心也死了……”

    谢荫亭跪在水晶帘外泪流满面：这些年来他在老家已然成了众人笑柄，见过哪个傻子放着进士不做跑去做一个九品御医的？他们怎能明白那日与唐莞巧遇是何等惊心动魄，倾心相许……他不是没试过忘记，他做了官，他弃了官，他行了医，最后还是一头扎进太医院……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焦灼不安的随着太医院史出入内宫各个殿阁，只为能看一眼，哪怕远远的看一眼……终于，他如愿以偿，他成了她最亲信的人，他以为可以守护她一辈子，却还是眼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

    谢荫亭低声道：“是她告诉你的么？”

    唐艾蹲下来，和谢荫亭面对面，摇头道：“不是，姐姐不知道，连凝霜都把你忘了。我也是猜的。”

    谢荫亭伏地泣道：“昭仪……见笑了。”

    唐艾隔着帘子，伸出手轻轻抚摸谢荫亭肩膀：“姐姐在天上此时一定知道了，她感激你的。”

    谢荫亭多年的孤单相思被唐艾点破，只觉得解脱。

    唐艾含泪道：“你说要去讨荫封，我不信。能舍弃进士做太医的人怎么会将功名利禄放在眼里。当日我要寻死，你拦了下来，说你自己无法护得姐姐周全。如今我也要拦你了，我一人无法护得迦儿周全。谢兄，无人的时候我叫你谢兄，我怎么会笑你，你这样痴情我只能满腔敬重……求求你帮帮我，帮帮姐姐守住她的迦儿罢。”

    …………

    晚间凝霜伺候着唐艾上夜，唐艾和唐莞一样不愿折腾宫人，只让凝霜铺了厚毡子在寝宫打地铺，两人夜里隔着帐子聊天。说起唐莞生前的事，不知不觉说到谢荫亭身上。

    凝霜说谢太医对唐莞真是忠心耿耿。

    唐艾在帐内叹口气道：“凝霜，你果真不记得他是谁了么？”

    凝霜思量一回，真是想不起来了，等着唐艾说明，那帐子里头却没了声响，想必睡熟了。

    唐艾仰面躺在帐子里头，她之前不是愿意费心思琢磨别人的性子，怡亲王也说了她以前的心思没这么深。

    她入主毓殊斋没多久，来了个眼生老嬷嬷，只说有包东西是人家托付的，只给昭仪主子。按理这是私相授受，唐艾也疑心是旁人给下的套，却还是接了。包袱里是整整齐齐的一摞写满字的包药纸。

    这样包药纸唐艾在安乐堂常见的，这是公孙婆子留给她的遗物，清丽娟秀的梅花小楷写就的医书药方，谁说公孙婆子不识字……

    这宫里，你永远不知道身边那个人隐瞒了什么，你要想活着就必须学会琢磨人的心思。

    作者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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