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嫡福晋 正文 风云变

正文 风云变

目录:嫡福晋| 作者:纳兰晗羽| 类别:历史军事

    送去装裱的画不及做好送回来,宫里已有了旨意,今年的塞外之行,胤祯随驾。

    有几年没去过草原,我是向往已久的,本是好事,奈何现在的我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了。

    在胤祯和孩子之间,我必然要做出一个选择,可是无论哪一方都是我割舍不下的,弘暟还小,不知道要和额娘分开一段时间,每天依旧只知道吃睡玩,倒是弘明,像只小尾巴似的抱着猫跟在我身后转悠,时而眨巴着乌黑油亮的大眼睛默默看着我,看地我一时纠结不已。

    这是个虽然听话却有些愁人的孩子,自小话就不多,总是安静地抱着胤祯送给他的小猫待在一边,有时即使发出些声响,怕也是怀中的猫儿在轻轻叫唤。

    他很少跟弘春或是别的孩子在一起玩,倒很喜欢黏着我,对弘暟也很好。有时看着他们两个安静地睡在一起,有种莫名地感觉,也许,他真的是我的儿子呢?随即又摇头,将这个念头打消掉,不是,他不是。

    最后,还是将弘明和弘暟送去了永和宫,而我,则随着御驾踏上塞外之行的道路。

    其实,自从永和宫出来时我就后悔了,转身想回去把弘暟抱回来,却被胤祯一把拦住,他默默望着我,良久才道:“玉儿,你要清楚,皇室之中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任性而为的。”

    我只能说,对于孩子,男人素来比女人狠心,也许是没有经历过怀胎十月的辛酸与期待,没有自鬼门关走那一遭。如果生下来的孩子不讨喜,父亲也许会将之晾在一边,转身去疼爱讨喜的孩子。可是母亲不一样,不论孩子是健康还是残疾,是聪明还是笨拙,美丽还是丑陋,在母亲的心中,自己的孩子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

    就像弘暟之于我,无人可以替代。

    就连胤祯都嫉妒自己的儿子,说我以前是一颗心扑在他身上,现在却是一分两半,有时连另一半都不属于他。

    我笑回了一句,“你就庆幸自己还占一半吧,若是孩子多了,你连一点点渣的位置都不剩。”

    话落,胤祯一时敛了笑,我亦别过目光不再看他,适才还温暖惬意的氛围立时冷却,他慢慢将我拉进怀里,抱着我的手臂轻柔地拍着我的肩,明明没有用力,鼻尖却忍不住酸涩起来。

    他从未明说过,我却一直都知道,从我出了月子还要持续地喝药补身子开始,从我们每次一谈到孩子这一话题便有默契地戛然而止开始。

    我这一生,再也不能为他生下一子半女。

    不过胤祯,我知道,就算全世界都遗弃了我,你也不会放开紧紧握着我的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越往北行去,视野便越渐辽阔,赶路的时候只能圈在马车里倚着车窗看风景,盼着行到下一处行宫可以停下来歇整。胤祯不用在御前候驾的时会陪我到周围骑马转转,若是脱不开身,我仍不闲着,跑去找韵雪,拉着她唠家常,亦或跟她学几个刺绣缝补的花样。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会不可遏止地去思念弘暟,不知他在永和宫住得好不好,可会想我这个额娘?

    同为母亲,我和韵雪有了很多话题可聊,这么多年过去,从未想过我们会如同闺中密友般相处地极为融洽。她亦如多年前我认识中的那样,坚强,美丽,亦有傲气,她却甚少能让人感觉出来,待人总是温和如沐,让人愿意与之亲近。

    只是,胤祯似乎不太喜欢我和韵雪走得甚过亲密,虽然他从未直言说过什么,可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有时一个细微的表情,我还是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意的。

    然而我虽然看懂了这点,却始终猜不出缘由,想了想,也无非是因为我和胤祥曾经的关系,可是如今,我和他的人生已没有任何的交集,身边都有了相伴一生的人,亦有了子女,不再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我们都放下了,胤祯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为何……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中,御驾已离京城越来越远,离目的地承德越来越近。

    八月的草原,已有了轻微的凉意。许是一时有些不适应天气的变化,随行之人中不少都不甚感染了风寒,尤以今年第一次随驾的十八阿哥胤衸最为严重。

    曾经听胤祯提起过,皇上现如今的几个未成年的皇子中,属这小十八最为天资伶俐,虽才将满八岁,却深得皇上宠爱,是以,今年着手准备秋狝之行时,特意将他带在身边。

    一路上,我也见过这个得宠的小阿哥,粉雕玉琢,眉眼灵动,嘴巴也甜,常常跑来缠着胤祯带他去练习骑射,还扬言说等到了围场要一展马上雄姿,为皇阿玛射只狐狸来。胤祯碍着我,本不想随他去,不想十八阿哥不知打哪儿学得奉承话,又过来讨好我,一口一个十四嫂叫得人心痒痒地,似能渗出蜜来。

    左一声“十四嫂,我听谙达说十四哥骑射功夫很好,可是又听十五哥说,十四嫂的箭术更妙,当年连十哥都不是对手,不知十四哥和十四嫂谁的箭术更为绝佳呢?”右一声“我和十七哥常常讨论哪个嫂嫂长得最好看,心眼最好。十七哥说九嫂生得美,又说十三嫂秀外慧中,依衸儿看,却是谁都不如十四嫂,十四嫂笑起来最甜了。衸儿以后也要讨一个像十四嫂这样的好看的媳妇来。”

    这不知掺了多少水的哄人话听在心里倒也格外熨帖,我径自笑得硬是合不拢嘴,将说得颇有兴致的胤衸和一旁脸黑得同包龙图有一拼的胤祯一起推出了帐子,转身收拾下准备去找他们那秀外慧中的十三嫂串门子去。

    远远地还能听见胤祯边走远边对胤衸说:“我警告你,不许你肖想你十四哥的福晋。”

    胤衸似有些懵懂地问道:“十四哥,何为‘肖想’?”

    胤祯想了想,果断解释道:“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胤衸想必听懂了这个比喻,不乐意地抗议,“衸儿才不是癞蛤蟆!”说完顿了顿又道,“衸儿长得比十四哥好看,又比十四哥聪明,若我是癞蛤蟆,那十四哥又是什么?”

    闻言,胤祯的声调高了八个音阶,喝道:“谁说你比我好看,比我聪明的?”

    胤衸被他一吓,小身板颤了颤,吭哧吭哧却吐出一个立时让胤祯无语的名字,“皇阿玛……”

    便是这样一个时常喜欢来找胤祯斗嘴的活宝,生生能把这几年已经内外兼修磨练地大有进步的胤祯几句话又气回了当年的样子。我不时地旁边帮衬几句,日子过得倒也快。孰又能料到,一场风寒而已,却摧枯拉朽般病倒了昨日还活灵活现的人儿。

    皇上虽疼爱这个幼子,却也不能因为他而耽误所有人的行程,更不能将蒙古各部落弃之不顾,只为爱子生病而已。身在帝王之家,九五之尊,原本最不能割舍的亲情却被狠心抛掷在最远最远地角落。

    于是,不到一日的功夫,皇上便做出甚为英明无私的决断,将胤衸留在永安拜昂阿继续养病,又指派了很多人留下照顾,其他众人则前往森济图哈达。

    在森济图哈达,蒙古各部落首领几乎都聚已赶来恭迎御驾。如往年一样,除却商议政务,必要的行围也如火如荼地拉开序幕。

    然而,每次当庆功宴上看到那些捕猎了最多猎物之人,得了封赏时脸上露出的笑容,不免想起那个曾一心盼着要给他的皇阿玛猎只狐狸的胤衸,也不知他现今病情可有好转?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况且不过是风寒,此次随行的几位太医也都是妙手回春之人,没理由这么多日都未见起色。

    当胤祯眉头紧锁从外面回来时,我就知自己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即将应验了,果然听他道:“收拾下东西,御驾即刻赶往永安拜昂阿……”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我却大致猜到了几分,同绮色默默收拾了东西。

    当晚,辞别了蒙古亲贵,即刻马不停蹄赶回了永安拜昂阿。

    胤衸病重,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开始的发烧现象让太医们以为是风寒而掉以轻心,熟料连日来高烧不退,进而两颊肿胀,经太医仔细诊断出的结果是痄腮。

    我不太清楚这是种什么病,却在听到太医如此向皇上回复的时候,胤祯握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下。

    而一向冷静沉着的皇上也是心急如焚,即刻发下手谕着宫中太医和一干伺候胤衸的嬷嬷日夜兼程,火速赶来。

    原本热闹欢快的塞外之行,因为胤衸的病重而披上一层阴霾。

    随行众人比往日更加小心谨慎,唯恐此时稍有差池极有可能会触怒龙颜,我也是整日待在自己的屋里不再随意走动,每日仅从胤祯那里得知些胤衸的病情。唯一能做的,也无非是多为他念经祈福,明知这些并不能起什么实际的作用,只求能从中得以些慰藉。

    幸而,许是上天怜悯胤衸,经过连日来的精心诊治,胤衸的病大有起色,皇上龙心大悦,其余众人也暂时松了口气,然对胤衸的照顾却也更加马虎不得,皇上更是将其安置在了自己的庭院里日夜不休地照顾,胤祯他们几兄弟时常过去劝慰却也无果。

    亲手做了几样点心前往皇上居处,一路上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尽自己所能地劝言几句。不想才跨过回廊,便见太子爷正带了几个人迎面而来,两相撞见,避开已来不及,只好让出路来侧身向他请安。

    “十四弟妹也来看皇阿玛啊?啧啧……还真是有心,不过我劝弟妹还是回去吧,连爷我都吃了皇阿玛的闭门羹,皇阿玛更不会见你。”

    令人讨厌的声音透着几分戏谑,我心中冷冷一哼,皇上自是不愿见你,这些日子你做的事儿又有哪一件不是丧德败行的?之前在森济图哈达,这位大清国的太子爷随意鞭笞贝勒大臣,又公然无视蒙古贵族,擅自骑了蒙古人进贡给皇上的御马,皇上虽心有不满,却一直压制着情绪对他隐忍而不发。如今,弟弟病重,又毫无手足之情,继续骄纵跋扈,皇上这边为胤衸的病情忧心,哪还有心情见这个不断给自己惹是生非的儿子?

    我想了想,淡淡回道:“太子爷说得是,不过奴才亲手做的点心,还是要带过去给皇阿玛尝一尝的。奴才愚钝,不能为皇阿玛分忧,也只能做些琐事聊表奴才一片孝心而已。”

    他却没有放我就此而去的意思,眼睛一扫落在绮色手中的食盒上,“原来还是弟妹亲手做的,爷倒是好奇了,不知弟妹一双巧手做出的点心究竟加了什么秘方,能够哄得皇阿玛开怀,又骗得老十四围着你团团转?”

    话落,他身后的随从上来欲抢过食盒,绮色自是不从,碍着太子爷的身份不敢反抗,但她是练过武艺的,也没让那随从讨了便宜。见此,太子面上一寒,喝道:“大胆奴才!竟不把爷我放在眼里吗?!安广,拿了她!”

    我欲护住绮色,不料却被太子死死抓住手腕动弹不得,他冷声笑道:“不知这是弟妹的孝心还是老十四的呢?进给皇阿玛的食物自然要万万分仔细,我挂心皇阿玛,命人检查下,弟妹又为何反抗不从?莫非当中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你无中生有!”我忍不住回了一句,四下里看了眼那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守卫,碍着太子的身份,谁都不敢多说什么,眼下我倒是孤立无援了。明知他是故意挑事,却不敢将事情闹大。此时不比平日,皇上整日为十八阿哥忧心不已,若我们发生冲突惊扰了圣驾,也许他一怒之下可以不问青红皂白通通降下罪来,我倒不怕什么,只不愿牵连了胤祯。

    太子见此,怒极反笑道:“莫不是叫我说中了?哼,老十四他们几个向来就不安分,我今日——”

    “二哥!”

    来人打断了太子的话,步履匆忙地走上前不动神色地将我护在身后,一眼都未看我,只状似恭敬地对太子道:“二哥,眼下十八弟还在病中,二哥此举若是惊扰了皇阿玛……”

    他没有往下说,太子已明了他的意思,不甚甘心地放开钳制我的手,略整理了衣襟,摆高了姿态道:“十三弟说得倒也在理,料某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手脚。罢了,今日便给十三弟一个面子。”

    我敛了眼中的怒意同胤祥目送太子离去,临走时仍听他甚为不满地抱怨了声:“不过一个庶子,也值当皇阿玛如此……”

    待他走远,我才对胤祥福了一福身道:“这次多谢十三爷为我解围了。”

    他淡淡一笑,“你我便无需这般客气了,这是我应做的。”

    话落,二人一时怔住,胤祥随即打破尴尬,问道:“这是为皇阿玛做的点心?”

    我点点头,心道今日这一闹,我是不能亲自过去了,免得皇上有所耳闻问起不好回答,只好命绮色将点心送过去。

    “我原本是过来给皇阿玛请安的,再看看十八弟。既是这样,我也不方便过去,我送你回去吧。”

    行宫不算大,从皇上所住的院子到我和胤祯的住处并没有多远的路程。然,许是我和胤祥都有心事,这一路走得尤为慢了些。彼此都没说话,很有默契地维持了这片刻的宁静。

    “就送到这儿吧,十三爷。”我停下脚步,转身说道。

    他看了眼我身后不远处的院落,笑道:“不请我喝口茶吗?不知十四弟可在?”

    我一愣,才想到自己确实怠慢了,刚要开口,他又道:“说笑的,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我想讨口茶喝,十四弟也未必会愿意。”

    我不懂他为何说这番话,刚想问,他已不给我这个机会,转身而去。

    默然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回去时,胤祯正坐在桌案旁手里握着一封打开的书信,恍然竟未察我已进来。

    “京里来的信?可是额娘写的?弘暟怎样了?”我走过去欲拿信,胤祯抬头见我,神情竟是分外凝重,我心一颤,刚伸手碰到信沿,他却猛然惊醒般,迅速将信折好塞进衣袖里。

    然后才笑道:“不是额娘寄来的,弘暟他们好地很,不是前儿个才收到的信吗?”

    我自是知道不是德妃寄来的,因刚刚那一瞥,已然看见落款处一个清晰的“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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