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民国生包子]金丝笼 二十 入幕之宾(三)

二十 入幕之宾(三)

目录:[民国生包子]金丝笼|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陆长安让司机将开到了一处西餐馆子门外,同程亦风入内拣了一处清净座位,西崽递了菜牌之后,陆长安随口点了自己的那份大菜,程亦风点罢之后,陆长安又说再叫一份甜点,程亦风却摇头推拒了。

    “方才在那宅子里头,咖啡喝的有些多,占了胃口,如今并不很饿,不必浪费了。”

    陆长安道:“那些点心要了也不过是甜甜嘴巴的,吃不下了放着便是,这儿有一种杏仁薄饼,口感很好的,还有一种果子冻,你想吃哪一个?”

    程亦风见那西崽还杵在一旁,不愿同陆长安多加争执,便淡淡道:“哪一种分量少些,便上哪一种罢。”

    陆长安笑着将菜牌递回给西崽,又取了十块钱的小费出来,吩咐道:“要后厨利索着点儿,我们一会儿还有旁的要紧事要做,把那个杏仁薄饼随着大菜一起上,不必等到饭后了。”

    西崽领了钱,忙不迭的应了两声,快步去下餐单了。

    程亦风见陆长安这给小费的大手笔,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宜瀛楼同孟季冉的那一餐饭,心忖这二人在此上头竟这般相似,一般无二的大手大脚,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陆长安眼神尖,瞧见了便问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合你程少爷的心意了?”

    程亦风听见他略带讥讽的话语,也不作理会,只道:“我哪里当得起这‘少爷’二字,军长真是爱玩笑,待会儿用罢了午饭,我便回学校去罢。”

    陆长安皱眉道:“这下午还有大半天的光景,你急个什么劲儿?”

    “许久未曾回去,定有诸多需要打点收拾的,更何况这功课就不知落了多少下来。”程亦风机警的瞥了陆长安一眼,道,“军长一言九鼎,不会食言而肥的吧?”

    陆长安笑道:“你瞧瞧,我不过平白问上一句,你就疑心我了。我是想着待你回去之前,要随霜再过来瞧瞧,我用车送你回去,几条街的事情罢了。”

    程亦风忙道:“不敢劳烦军长,军长既也说了,不过几条街的事情,我自个儿回去便是了。至于沈大夫,就更是不必了,这身子如何,我自然比旁人清楚更多。”

    陆长安“恩”了一声,舒展开身子向后仰去,靠坐在沙发里头,手臂支在扶手上,支着脸腮瞧着程亦风笑,“你便是现在不肯允了的心思,好歹也不能断了我追求你的路子才是。这送你回去学校,既是我心之所向,又是分内之事,何必推辞呢?随霜那儿,你若不愿瞧,那我应了你便是。”

    程亦风知道同这人说理是说不清楚的,冷着脸瞧向窗外,对他所言不予理会。待西崽上了大菜之后,程亦风只拿起刀叉吃了几口,又配着咖啡尝了两口那薄饼,便放下了餐具。

    陆长安见了问道:“怎么,这样便吃饱了不成?还是饭菜不合口味?”

    程亦风道:“方才我便说了,没有什么太大的胃口。”

    陆长安却不知怎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将刀叉重重的往碟子里头一摔,目光带着钩子似的,凉凉划过程亦风的面庞。

    “同我吃饭便是没胃口、不痛快,只怕是一心想着回了学校去会那孟季冉吧?那小子对你献了几场殷勤,整了些酸腔软调的情话,你便吃不住了么?恩?”

    程亦风饶是性子再怎么和软,也由不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嘲弄,闻言忍不住站了起来,愤怒道:“陆长安,你别太过分了!”

    陆长安眯起眸子,双臂交叠胸前,冷笑道:“这可真是有意思了,我怎么过分了?我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让你连吃一顿饭也能给我掉脸子?我堂堂一个军长,待你还不够宽和温柔么?如今这餐馆里头这么多人,倘若你真要站在这儿与我争吵,就是摆明了要折我的面子,对不对?”他顿了一顿,又道,“折我面子的人,我可不会宽贷了去。”

    程亦风气的浑身发颤,以陆长安这人的性格,保准是言出必行的,可是倘若要他现在说出软话来,又实在拉不下脸。

    分明蛮不讲理的人是他,怎么如今竟能说成是自己的过错一般?

    真是让人恨不得狠狠的在那张俊脸上甩两个耳光,挫了他这副趾高气昂的威风去。

    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站着又显突兀尴尬,程亦风余光瞟到,已有好事的频频朝他们投来目光了。

    正僵持着,陆长安却开了口,“好了好了,闹什么脾气呢?堂堂东宁陆军学校的人,怎么倒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捏。方才是我胡言乱语了,你莫要往心里头去,坐下陪我将这一餐饭吃完,下午我便将你送回学校去。”

    程亦风愣了一愣,似乎诧异于他这态度突然的扭转,怔着没有动弹。

    陆长安见状伸手拉了他一把,摁着他的肩膀要他坐下,道:“怎么,听不懂话了不成?你不是一心想回学校去么?我顺了你的心思,送你回去见你的‘同窗好友’,你还要在心里头骂我霸道蛮横不成?我这份大菜也快用完了,你不必焦急。”

    程亦风抬头瞥了一眼,冷淡道:“不敢当军长这一番话,我既为军校学生,回去上课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陆长安不再同他在这上头争执,低下头去吃完了菜,又将程亦风方才剩下的那点薄饼用了,擦了擦嘴巴,起身道:“走罢。”

    从始至终,连一丝笑意也无,眸子里头尽是冷意。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途中陆长安一言不发,程亦风自然也不会去开口搭话,便如此一路静默着回了公馆。程亦风来的时候便未带什么行李物件,腿上的伤势已好,连药也不必带走,只是回屋去换了自己来时的那件长衫,将陆长安这阵子替他备下的衣裳都摆在了屋里,那手表更是连着盒子一并压在了最上头。

    转过身,系了围巾,便下了楼去。

    陆长安见他换了一身衣裳下来,脸色沉了一沉,却不多说什么,只同老徐道:“去程先生的房里,将那些衣裳,都丢了去。”

    程亦风闻言不禁皱眉道:“那些衣裳你大可分发给贫苦人家去,他们整日只怕连件厚实的长衫都没有,何必要扔了?”

    陆长安抬头瞧着他,冷冷道:“我花的钱,我买的东西,送与了你,你却不稀罕,那我如今要如何处置,又何须你来过问?”

    程亦风给他的话一堵,脸上一红一白,咬牙道:“是我多管闲事了,连日来多谢军长照拂,学生这就告辞了。”

    说罢,当真连头也不回的,径自走了出去。

    陆长安在后头瞧着,只觉得胸口的闷火都要挤到了嗓子眼儿来,猛地一把将手旁的东西扫到了地板上,又不解恨似的,抄起个古董花瓶,狠狠的砸了出去。

    花瓶的碎片溅的四处都是,险些刺到了进来通报的听差身上,吓得浑身哆嗦,连说话都颤颤的,“军长……程……程先生执意不肯坐车,咱们也不敢硬来,他向前头走了几步,便坐了黄包车去了。”

    陆长安正在气头上,闻言瞪起眼睛,怒道:“他爱坐什么便由他去,你进来告诉我做什么!”

    听差吓得跪在地上,连声讨饶,“是小的不长眼,惹了军长生气,军长息怒,军长息怒……”

    陆长安咬着牙一脚踢飞了脚旁瓷片,吼道:“滚出去滚出去!别在这儿杵着让人心烦!”

    听差跌跌撞撞的退了下去,老徐却捧着一堆衣物走了过来,见这厅里的一片狼藉,暗自心惊的想扭头退下,却被陆长安喊住道:“有话就说,有屁就给老子放!畏畏缩缩的是躲闪什么呢?”

    老徐避无可避,只得堆笑着上前道:“是……方才从程先生房里头理出来的东西,这些衣裳,正欲拿去丢了的。只是这个东西,却不知该怎么处置。”

    陆长安冷冷的瞟过来,瞧见那个盒子,伸手抓过来打开一瞧,那手表果真端端正正的摆在里头,表蒙子崭新如故,顿时更加气恼,将手表往沙发上一扔,吼道:“丢了丢了,统统给老子丢了!”

    老徐这些日子瞧下来,对二人之间的事情多少也有些计较,如今看来必定是起了什么争执,引了不快。

    于是便连忙将手表拿起,同衣裳一并抱着,走要往门口走去。

    “等等,站住!”

    老徐连忙扭过脸来,瞧着陆长安。

    只见他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那衣裳和手表半晌,又冷冷道:“不必丢了,扔回那房里去。”

    老徐不明所以,却深知不可去触陆长安的眉头,忙不迭应了,又原样儿捧回了程亦风先前睡的那房里去。

    陆长安阴沉着脸,将腰带上的手枪拔了出来,走到院子里头,对着个现成的靶子“砰砰砰砰”连放了十枪。

    弹匣打空了,便喊来卫兵,又取了子弹过来。

    直至那块靶子都快让陆长安给打穿了,他才收了手,重重的吁了口气,将手枪别回了腰间。

    对程亦风,陆长安是志在必得,只是这人骨头很硬,性格又冷冰冰的似块石头。

    偏偏他又只对着自己的时候才像块石头,对着旁人,无一不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只要一想起这个,陆长安心里头就恨不得将他一把摁在床上,好好的罚上他一通,尝了那番滋味再说。

    可是,当初又打定了主意,要磨石见玉的,否则若是太过心急了,弄得个玉石俱焚,那可如何是好?

    陆长安也说不上自个儿对程亦风有几分认真的心思,只是他却是头一遭待人这般上心,偏偏那人又毫不领情,可不是要将他气个不行了。

    只是他这一番心思,程亦风却着实是半点不知,他从陆公馆出来之后,喊了黄包车,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回了学校。离了十数天,程亦风再一进宿舍的楼里,许多认识的同学都十分热络的过来问好招呼。程亦风客客气气的笑着同他们寒暄了两句,便到了宿舍门外头,推门便走了进去。

    今日是休假,孟季冉也未出去玩耍,忽然听得门口传来动静,一抬头,惊喜的跳了起来。

    “亦风,你可是回来了,那日听说你从马上摔了下来,可伤着了哪儿么?我同教官打听,却也不知你的去处,可把我给担心坏了。”

    程亦风放下东西,便听孟季冉问了这样一连串的话,忍不住笑了笑道;“你瞧我这模样,可有半分伤患的样子么?不过是医生嘱咐多休息些日子,这才耽搁了这样久呢。”

    “没事便再好不过了,你这些日子都在哪儿?住在医院里头不成?”

    程亦风含含糊糊道:“先前是在医院,后来就回去家里头了。”

    孟季冉点头道:“原是这样,正巧今日休假,咱们出去玩玩儿,也替你去去那医院带出来的晦气。”说罢,替他投了毛巾,待程亦风擦了脸和手后,便兴冲冲的拉着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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