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谈

    李世民的病很快痊愈。

    仍是拿病的由头耍我服侍他，我哭笑不得，只得由他去。

    “裳儿，枕头下有一件白衣裳，拿来给我。”

    “你又不是断手断脚，就不能自己动吗？”

    我没好气看他一眼，回身过去，却在触到衣裳的那刻，愣了神。

    他自我身后，依过身子拢住我，宽大的手握住我僵直的手。

    “怎么没有力气了？”他戏谑道。

    握着我的手轻轻一抬，那衣服便完完整整的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绫光锻。

    美丽如初，更添洁净。那种微微晕染的独特光芒，来自手心的温度。

    “不是叫我洗了还你？”

    几日后长孙无垢来找我。

    她自然会来，这是迟早要来的一天，我们该摊牌。我们都不是喜欢明争暗斗的人。

    我不想自己表现得尴尬。我并不为这一段爱情感到羞耻。

    爱情没有错。错的是时机，是人。

    倘若不是相遇在这个时空，倘若他不是流芳百世的李世民，我也不是史书无痕的风语裳，那么，我们也可以成就一段完美无瑕的倾城之恋。可谁知道呢，若是早知道，我必会在他轻轻问起的时刻，那扭转命运的片刻，低低告诉他我的名姓，我会告诉他，我叫无垢，长孙无垢。那么，或者一切的苦楚，都可消散如烟。我们也可能执手相看，至白发苍颜。

    我清沏一杯茶。

    透过迷蒙烟气，细细端详她。

    她不是多么美貌的女子，但可以叫人清心。

    平淡之中，难掩高贵。淡静通透宛若一壁瑞玉。

    素衣简服，肌骨莹润，她是一个有独特韵味的女子，宛如一坛好酒，岁月越久，你越品的出她意味绵长。

    我很羡慕你，甚至嫉妒你。我在心里低低的说。所有现在及以后的人，都将知道你是他的妻子，没有人知道我。我无法向后人证明，我爱他，或者，他爱我。无法建一座泰姬陵，作为我们永世的纪念。我知道爱情大多数时候只是两个人的事，可是仍是抱着那样天真虚荣的愿景，渴望得到前仆后继的恋人们，欣羡的目光，祈求我们给予他们，今世的祝福。

    她低头轻呷一口。“我想我应该来与你谈谈。”

    我想这几日，她已经将我弄得明明白白。

    该知道，她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李世民不会让她知道。

    “哦？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请恕我冒昧，以后，请你不要再来见我。”

    她极诧异看我，想不到我竟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把手中茶杯放下，起身自顾看向窗外。

    “我觉得很累，不想在你面前装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而我更明白你是谁。我在你面前会觉得煎熬，想你在我面前也是一样，所以不见面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们可以和平相处。”

    “不，我做不到。说实话，我本不讨厌你，你是个很好的女子。可是你是他的王妃，所以我无法喜欢你。我不是那种可以和他的女人和平相处的女人。我看到任何他的女人都会不舒服。最好的方法就是离我远点。不要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任何人。我只要自己的空间。不要妄图踏入我的空间。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形同陌路。你可以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可以看到，我没有野心。我只希望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长孙无垢是个明晰透彻的人，我既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亦起身离开，并不做纠缠。

    干得真好，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我们把情敌关系处理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