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棠流岚，万艳无悲(2)

    “我想过的，我昨晚就在想，一直在想，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屈辱。你那么轻易的，就将我最最宝贵的自尊心踩在脚下，擅自替我决定了今后命运。可是就算你这样蛮横的对我，我还是想，嫁给你吧，抛弃过去，抛弃自己，嫁给你吧。自尊，自由，自我，都可以祭给爱情。或许会后悔，会失望，可这一生，可以跟你这样近。即使屈辱，你也仍是我这一生最矜傲的存在。我以为……我竟然以为……你是真心想娶我……”我的声音渐次低落下去，却又像被谁刮了一耳光，震愕道，”可是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竟然把这场婚姻当作你赌局的筹码。你不过是利用我赢得最大利益。”我笑得越发厉害，且歌且诵且狂，“遗光遗光，碧玺之藏。天命之女，贵匹无双。得之拥之，天下归昂。”

    他的瞳孔瞬间剧烈扩张，语气狰狞：“是谁？谁告诉你的？”

    我嘻嘻笑了一笑，“你可真是聪明，娶了我，应了预言煽动民心不说，匡扶旧隋的正义之名也做实，隋朝的旧部自然顺理成章归你麾下。没想到啊，我这辈子也有那个资格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啊，真是受宠若惊。”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加上顺带娶了不算讨厌的我，一箭三雕？”

    他面色铁青。

    终于无法再笑了，再不想笑了。“李世民，你的心机真的好深，你真的好可怕。我一直以为再怎么样，你总不会对我狠下心。我以为我会是特别的，不同的。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情，呵呵，爱情，真可笑，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东西，是你不忍心玷污的，你生命中纯粹的东西。可是我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你永不会放过可以利用的一切。即使是我，是感情，你也无所谓。为了那个位子，你在黑暗杀戮阴谋里，走得满身血污。我尽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天真地以为我们之间可以是最后一块净土。可是你，你终于还是，打破我的种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了。你连我也算计在内，实在精明。我早该看透你的心机，早该放弃奢望。”

    他猛然捧住我的后脑勺，指甲深深陷在我的皮肉，痛的痕迹道道分明，惶乱与无错，恐慌与害怕，“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要娶的就是你，只是你。这个公主身份，你爱与不爱，我都不在乎。我现在就可以立刻宣布我娶的是风语裳，没有来历，没有背景，只是我的女人，我要娶的女人。”

    我恍恍惚惚含着一点笑意，“我不敢再天真了，再不敢了。李世民，你放过我吧。我不是你的对手。”

    他停下来，停下他最后的挣扎，忽然笑起来，绝境深处竟有种明媚。“我们，还是走到这一步。”

    说着，轻轻放开我，抚弄我的杂发，像贵族逗玩他蓄养的家猫，“明天会是很艰难的一天。可是不要紧。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的。即使你不相信，也无法阻止我带给你那个明天。所以，明天见。”

    他说完，径自走了，手指的余温极长久的停留，直到脸颊冷透了还隐隐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