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逢（4）

    “你看，我怎么能拒绝，我身边最出众的人才都被公主的风姿迷得神魂颠倒，我怎么舍得错过？”

    是啊，这个机会，你怎么舍得错过。

    这时，沉默许久的突利突然开口了。

    “你确定？”他直视李世民的之前，飞快地看了我一眼。

    “当然。”李世民极坦然地看着他，毫无窘迫异样。“

    “怎么？阿利，竟舍不得你妹子了？唉呀，我们突厥男人，都是大大方方的，你倒是学起中原人那一套了。看来那个中原女人实在是厉害啊。哈哈哈哈哈，”他爽快地拍着李世民的肩膀，“草原上，将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我笑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笑容，即使不知道为什么，仍是极灿烂地笑着。笑得沁出泪来，还要拼命兜住咽回去。

    我在他们热烈的恭维声里，想退得远些。

    悄声后蜷的时候，才发觉李世民的脚已经踩在我的衣摆上，在与他人觥筹交错的笑容里，偶尔向我瞥来白羽流矢的箭光。

    他连逃开的机会也不给我，对我，并不比对敌人仁慈。

    不，该说是更残忍。

    因为很多敌人没有办法伤害他，可我却可以深深地伤害他，不停息地。

    所以他有资格也有义务，加倍报复。

    我像个不会笑的木偶，由他牵着线，去赴宴，庆祝他联姻的晚宴。

    坐在他的身侧，喝鳢酪，那种东西我以前是从来不喝的。一口不沾。

    可今天，我一直啜着，一小口，一小口把那种东西，我讨厌的东西咽下去。

    我发现这世上并不是我不喜欢就不可以的，有些东西，我再厌恶也要去接受。比起那个，喝鳢酪已经是再轻易不过的。

    我不敢随心所欲。报应太重，我受不起。

    舞蹈在演着。那是很热烈的舞蹈。

    中间领舞的红衣女子纱缦覆面，身影跳脱灵悦，熟悉得让我想起在突厥的日子了。

    我正想在他人的酒酣面热里畅忆过往，李世民却一个鲤鱼打挺，电光火石间护在我身前。

    高高竖起的手里擎着什么。

    我略眼上去，登时怔在原地。

    银鞭，我看见的是一根银鞭。

    李世民绷着劲，狠狠一扯。

    目空一切的冷，眼中并无余物。

    一抹惊鸿的艳，燕子剪影般飞掠而过，呼啸声像朔风。

    我失口叫道：“那燕！”

    李世民诧然看我一眼，行动已快过思维，即刻横空踏去。

    待我看清时，两人的影子已经双双落在地上。

    他揽着她的细软腰肢，她惊魂未定地环着他的脖颈。

    真是再经典不过的场面。

    她花朵般的面容已经露了出来，眼睛似露水，颊上飞两片红云。

    我恍忽间想起那时，我与那燕的初见，今日更是有过之，心中生的一种别样的酸楚。

    真是讽刺，自作孽不可活。

    “燕儿，竟然是你！你在做什么！”

    她这才惊醒，自他怀中脱出来，面颊烧得极艳。

    “我听说你把我许给中原人了，自然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人物。我又不是你手里的玩物，说给人就给人的。”

    “那么现在呢……”

    “现在……”

    毫无防备，她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既然他赢了我，我为什么不嫁？”

    在场的人都笑了。

    我知道不应除却我。所以在他们的盛闹的笑声里，踩着影子孤清地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