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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字成灰

目录:寒枝拣尽| 作者:未知| 类别:都市言情

    <span class='l7'>红|袖|言|情|小|说</span><span class='l7l7'>刚到门口,就看到小家伙百无聊赖的坐着。

    我叫了他一声,他的脸立刻神采奕奕,忙上来扯着我的袖子。我“哎呦”了一声,他不好意思的朝我吐一吐舌头。

    “哎呀,你怎么回来了?是回来陪我玩的吗?嗯,一定是的。对了,那么今天去干什么了?好玩吗?我看一定不好玩。”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我一直以为只有老人才啰嗦,现在才知道,小孩子才是最啰嗦的。身旁的大公子,也不知是不是被小家伙滔滔不绝的话听混了,还是被我吓惊了,早不见了。

    “咦?”他难得的一停,小脸一扬,朝我的发上看去。“哇,二哥对你也太好了,连这缎子也给你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没有他这么夸张吧?

    “怎么了?”我摸摸头上的发锻,傻兮兮的问:“很贵吗?”

    “贵就算了,怕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还好,”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小小的安慰一下。

    我很疑惑的看他?什么还好?

    “还好,没给你做衣服啊,不然,他不心疼,我也要心疼死了。”他的眼睛又眨巴眨巴,需要这样吗?太吓了。心里却高兴了不少。

    正当我和他在园子里没事干的晃来又晃去的时候,眼前忽的飘过一缕白。

    我的心忽然的一惊。俯身去看。

    那是一朵开得很美的花,薄如蝉翼的花瓣,温润如玉的月是花中之蕊,美轮美奂。

    我轻轻的凑近,去闻花香。

    这时我听到小家伙极不确定的声音:“我,我听说,你,你是女孩子吗?”

    我愣愣的回头看他。

    “你,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有啊”他小心翼翼的瞅瞅我,又看看花,“我刚刚觉得你和花在一起的样子很好看。虽然大哥二哥他们也好看,可是跟你的样子很不一样啊。”

    难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是谁告诉你的?大家都知道了?”

    “没有啊,”他看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倒是笑开了,“除了昨天在场的人和我,爹不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是因为正好溜出去时,看见二哥和四弟吵架,才知道的。”

    “什么,他们吵架?”

    “对啊,好像就是因为你呢。要不是我在说不定会打起来的。老四就算了,二哥平常的脾气很好的……..”

    “是,”我打断他的话,明明是欢喜的,却又有说不出的忧虑。“我是女的。”

    “哦。”他好像恍然大悟,“那你为什么不穿像姐姐她们一样的衣服,而要穿男装呢?”又瞅瞅我的衣服。

    “我觉得好玩啊,你也打扮成女孩子吧,一定很好玩的。”我一下子玩心大起。伸手去捏他的脸。

    “是吗?”他的大眼睛又往天上瞟。

    “当然了。他们都猜不出我是女孩子,这样多有意思。”

    他的无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又立即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都这么大了,扮女孩子不是叫人笑话吗?对,不行不行的。”

    他的头立刻像摇不停的拨浪鼓。

    “我一直都很想问的,”我拼命憋住自己的笑,认真的问:“那个,你真的是老四的哥哥吗?”

    “当然,这还有假?”他一副毋庸置疑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一下子笑出声来:“你看起来也就是小屁孩一个。”

    “什么啊,我都已经快18岁了。”他脸上写着小小的骄傲。

    “啊?那你那个弟弟……..”

    “他啊”他的小眉毛一扬,“也就15,6岁吧。”

    “我看你倒像15.6岁的。”

    “对哦,很多人也都这么说,”他露出小小少年烦恼的样子,拉拉我的衣袖子,可怜怜的看着我,“哎,你教我怎么样才能变得像大人一点。爹爹姐姐他们总是叫我‘三儿’,跟叫小孩子一样。”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快要断气。“二哥他只比我大了一岁,可爹都叫他世民。”

    我的笑像凝固一样,直接冻在脸上,挂着拿不下来,空气沉闷的整个压下来,我喘不过气,我的大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嘴上直僵僵的只是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爹都叫二哥世民。”

    不知道从哪里忽的涌起了一阵恶心,涌到胸口,又涌到喉间,喉咙里含着似乎带了血丝的痰,血腥味竟然会往头顶冲。就像每次半生半死的跑完800米,难受的想吐。没有刻意忍住。由着那血腥味一股脑的汹涌而出,头被迫一扬,那血色就溅了出来,毫不留情的飞洒,让人心惊恐慌,悲烈的下坠。

    小家伙一把抓住我,应该是痛得我哇哇叫的,可是喉咙不想讲话,也好像并不是很痛的。

    我一挥袖子,迅速的抹去嘴边的痕迹,就像它从未存在过,可是衣裳上的斑斑血迹是什么?这件衣裳又是什么?原本它是纯白的,原本它是我所喜爱的。

    可一切因为刚刚一瞬变得不一样了。

    我宁可自己昏过去,这样算什么?吐血?笑话!

    我回头去看白色的花,瘦白虚弱的花瓣溅落恶红色的狂妄斑点,诡异的恐惧,可怕的迷魅。又好像咳了血楚楚可怜的随风模样,苍白无力。

    当时想的,觉得很像黛玉的帕子,又是诗又是血又是泪的;张爱玲的云轩信笺上落了血红色的泪珠,也不知道像不像。

    脑子里已经忘却的血腥又一点点的冒出来。我捂住自己的头。不,不,不要想。

    可越是不愿想,脑子的记忆却不肯饶恕的一点点的往外冒。王威,高君雅,太原留守,晋阳宫,叛变。

    这这就是,晋阳宫事变。大业十三年五月十四日。

    太原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对李渊的募兵云集产生怀疑,企图杀害李渊,这一阴谋被常出入于王、高家的晋阳乡长刘世龙察觉,立即报告了李渊,李渊得到消息后,决定先下手一步,让李世民伏兵,伺机行动。李渊杀掉了王威和高君雅,排除了公开起兵的障碍。晋阳宫事变,标志李渊正式起兵。

    呵,人的脑子多么可笑,给出现的时候。偏偏什么也记不起来。一旦有了裂缝,记忆就像奔涌的潮水,停也停不住。我疑惑的问自己,你是真的忘记了吗,是真的吗?还是你刻意地不去想,不要想。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你在自欺欺人吗?

    “你怎么了?”小家伙一定是被我吓到了,露出孩子似的恐慌。

    我想勉强笑笑,却还是不能。“我累了,先回去。”我挣脱他的手。灰灰沉沉,往前走。

    “我陪你吧……..”

    “不要!”声音生硬的连我自己也吃惊,只是我实在无法去照顾他的心情了。

    跌跌撞撞的坐在床上。

    空白的脑子慢慢浮出几个字来,我仔细努力的去看,才发现上面写的是,李,世,民。

    李世民,他是吗?他是吗?他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怎么不是?他怎么不能是?他怎么能不是?

    我扪心自问,难道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就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英雄?在他意气风发,在他傲气凌云,在他的眼神,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我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吗?只是我的意志太不够坚定,怀疑太不够认真,随时想起,随时忘记。只是怀疑也不敢去证实,不敢打破自己刚刚拥有的,刚刚得到的白马王子。

    每个女孩都是幻想着的灰姑娘。这不是幼稚的游戏,是人的天真。

    只是我的这段时间太像一个美梦,不管他是真是假,我也要享受我所能享受的一切。及时行乐是不够聪明的人都会做的。偏偏我就是。那么现在好了,一切真相大白,你要你怎么做,你会怎么做?

    没心没肺的人会说,喜欢就是喜欢,管他是李世民还是李小二,我喜欢就足够了。

    那么,你喜欢去吧。

    我不是空想派,即使我是,我也很现实。我不是花痴。

    脑袋好痛,想不清楚吗?

    叫人备了热水,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似乎被蒸汽蒸的清明一些了。

    我想起他手中的剑,才明白杀人真的不过头点地,只需要他的剑一提,我就可以轻易的死去,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的眼中,有褪不去的血腥。只有我一直在忽略,直到现在的避无可避。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一如既往的坚持自己的诺言,可我知道我害怕,我怕他的眼神,怕他的血腥,我不敢回想今天的那个场景。也不敢相信,为什么人,可以冷漠如斯,杀了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可以谈笑声风,恍若无事。难道今后我真要追随他看见更多的血,更多的剑,然后学会他的麻木,他的镇定,笑着看两个挡了他的道的人,是怎么样付出生命?

    这只是开始,你从未想过,他会杀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比你见过的,还要多很多。不论他们是否有罪,是否无辜,只因为他们挡住了他的路。他留不住他们。或者,昨天还在跟你谈笑的人,今天就死在你的脚下,你连呼喊也来不及,更遑论落泪。

    你要习惯这一切,习惯血,习惯冷,习惯死亡,习惯不再流泪。

    他要这个天下,从一开始,他就要。

    一个君主,特别是还未得到天下的君主。他们有异于常人的血腥味。他们的天下需要血的来稳固。他们切忌心软。

    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是可以胜利,杀谁他也不会犹豫,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他就绝不会手软。我的心里一寒。想到的是玄武门之变。他是多情的,却也可以随时无情。或者,必要的时候牺牲你,他亦不会心软。

    那么,你是心软的。你是的,你受不了,你受不了。否则,所有人都漠然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疼得这样厉害。这两人根本算不得无辜,可你还是这样痛。那么你要怎么样,面对今后的他?

    他身上的担子太重,束缚太多,你受不了的,你取名为风,希望自己可以自在,你若选择了他,只能陪着他,,守你不愿受的规矩,担你不愿担的担子,做你不愿做的事,那么,你来这里的初衷呢?你要得自由呢?恣意呢?都不要了吗?不要了吗?

    你可以么?

    你可以么?

    我低头看自己水里的影子,她那么美丽。她那么不安。她在问我。

    我不可以。

    我被蒸汽迷了眼睛,熏熏然然的,只想落泪。泪溶在水里,看不见了。

    原来再美好的一切,都是转瞬即逝,多是看不见的。我试着回想他的摸样,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我轻轻的笑了起来,很好,这么快,一切就可以忘记了。我会把他忘记的。只要我愿意。

    我猛地从热水里站起来。细细擦干身子,默默换上寝衣。

    对,不要在一起,不要和他在一起。你不够爱他,你现在还不够爱他,你完全可以出来,这样就不会那么痛,不会伤心,远离他,疏远他,忘记他,只把他当作陌生人。对,你们还没有真正相爱,还没有,一定还没有的。那么,不要跟他在一起,不要。

    “砰。”门一下子被推开。

    是他。我的脑中又是一片空白。胃又是一阵疼。我扑向床,裹紧被子,脑子才清楚一些。

    “怎么了?”他快步走过来,俯在我的床前。

    他半跪着,背后不知道是不是有月光阴影浮在他的脸上,他的眉,看来浅谈了一些,微微蹙着,那些时而强硬,时而柔和的线条,眉尖,眼窝,都朝眉心收缩,在我看来是这样怜惜的样子。有点小小的惊慌。

    “刚回来就听三儿说你呕了血,怎么会这样?”他的语速好快,我都插不上话。

    “我,我没有事。真的。”伸出手,从裹紧了的被窝里。然后轻轻用指尖滑他的眉心。那些褶皱的痕迹,叫我欢喜也难过。

    “不要皱着眉头。”我朝他摇了摇头。

    忽的一惊缩回手来,想触电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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