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分我析

    林之乎开门见阿敏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估计刚洗过头，一只手拿着遥控器。这所房子并不是雅馨礼品公司的房产，而是租用的，在一个小区里面，而公司在隔街对面，九十平米左右的面积，两室一厅，外带厨房跟洗手间，并有宽敞的阳台。阳台上种着几盆花草，有君子兰，茉莉等，林之乎种的，但其他三个人也经常浇水，施肥，锄草。这所房子住了四个人，林之乎，阿敏，苏菲，江曼，两个人一间卧室，林之乎，阿敏两个人一间卧室，苏菲，江曼两个人一间卧室。两间卧室一般大小，推门进去可以看到里面并排放着两张单人床，床与床之间隔着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一盏台灯，两边则是两张电脑桌，上面放着两台电脑，两台电脑旁均有一盆仙人球。两张单人床对面是整体衣柜，两个人共有，一人一边，互不侵犯。明亮的玻璃窗户上端垂直下来一根绳子，上面挂着一盆茂盛碧绿的吊兰，下面地上有一盆芦荟。客厅的布置相对比较简单，但同时又不失优雅，靠近厨房的空地是一个椭圆形的玻璃饭桌，围着六把靠背椅子；一台二十九英寸的液晶彩电，看起来还挺新的，但其实是旧货，二手市场淘来的，两边种了两盆龟背竹，这样整体开起来不会太单调；长方形的玻璃茶几，上面养了一盆水仙，苏菲记得每天都换水，还有一个黑色轮胎造型的烟灰缸，但其实这是女生宿舍，住的全部女士没有人抽烟；茶几三面，一面是暗红色缎面的长沙发，瘦人可以坐四个，胖人只能坐三个，但抱枕却有四个，也是暗红色缎面的，两面是单人沙发，没有抱枕。厨房有一个冰箱，几个人的食物分开储存在那里，不会弄混。锅碗瓢盆基本上都是崭新的，因为平时除了偶尔煮一下糖水，那些东西基本上派不上用场。

    阿敏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说：“你回来了？”林之乎一边弯腰脱皮鞋换拖鞋，一边说：“是啊。”换了拖鞋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挨着阿敏，很疲惫的样子。阿敏看着她说：“事情搞定了没有？”林之乎点头说：“搞定了。”阿敏说：“只要你林之乎亲自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林之乎微微笑了笑，接口说：“还有搞不定的人。”阿敏点头说：“是啊，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林之乎得意说：“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不是白住的。”看苏菲，江曼两个人房间的灯关着，“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宿舍？苏菲，江曼呢？”阿敏不在意说：“出去逛超市了吧。”林之乎说：“超市有什么好逛的？江曼倒也还罢了，‘苏菲’它不一直都在超市吗？”阿敏忍不住好笑，说：“苏菲听到这句话该抓狂了。”林之乎笑说：“没办法，谁叫她取的这个名字呢。”阿敏笑说：“她出生的时候应该还没有‘苏菲’这个牌子的卫生巾吧？”林之乎摇头笑说：“不知道，没研究过这个问题。”阿敏笑说：“自打在雅馨遇到苏菲，我就没用过‘苏菲’，因为感觉挺奇怪的，换了另外一种牌子。”林之乎笑说：“你想太多了，其实有什么关系？”

    阿敏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说：“对了，今天下午到公司来面试的那个男孩子，你看到没有？听辛晓芬说，邓小姐录取了他。”林之乎摇头说：“没有看到，今天下午车间里状况不断，我差不多一个下午都耗在那里，帮忙处理情况。”阿敏说：“那真是太可惜了，错过了一次流口水的机会，那个男孩子长得超帅。”林之乎说：“我知道长得超帅。”阿敏好奇说：“你都没有看到，怎么知道长得超帅？”林之乎说：“都流口水了，当然长得超帅。”阿敏笑说：“那倒也是，辛晓芬一眼就相中了，对那个男孩子是赞不绝口。”林之乎笑说：“辛晓芬有两只眼，怎么才一只眼相中了，另外一只眼呢？没有相中？”阿敏笑说：“你就是喜欢刻薄人。”林之乎笑说：“因为辛晓芬相中的人实在太多了，动不动就流口水。”阿敏笑说：“下午那个男孩子在会议室面试的时候，隔着玻璃墙，我们一群人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等他面试完走了之后，江曼拉住辛晓芬不放，问应聘什么职位？应聘上没有？辛晓芬从来没有像那一刻受欢迎过。辛晓芬说做业务的，应聘上了，邓小姐对他非常满意，说随时可以过来上班。还听说他不在公司宿舍住，而是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林之乎笑说：“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说不定已经有女朋友了，辛晓芬还一眼相中了他？”阿敏说：“有女朋友但未婚啊，有什么关系？吃不吃苹果，我去洗两个苹果过来？”林之乎说：“吃，补充维生素，最近皮肤挺干燥的。”阿敏一边起身，一边说：“你皮肤什么时候都干燥。”林之乎故意说：“算了，那不吃了，就知道你舍不得你昨天才刚买的精品红富士，客套什么？”

    阿敏笑着打了她一下，然后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两个苹果，洗干净拿了来，递给林之乎一个。林之乎接过咬了一口，说：“挺甜的。”阿敏说：“当然甜，精品红富士，五块九毛八块一斤。”林之乎说：“就六块钱了，辛晓芬挺敬业的，人家是干一行爱一行，她是见一个爱一个，也巧了，她做人事的。”阿敏说：“你接着刻薄吧，她是人事，近水楼台。”林之乎说：“近水楼台却不一定先得月。”阿敏说：“但辛晓芬看起来挺自信的。”林之乎说：“她的自信是蒙着眼睛的。”阿敏问：“此话怎么解？”林之乎说：“盲目自信啊。”阿敏皱眉说：“不止辛晓芬一个人对那个男孩子有好感，办公室里几个人都对那个男孩子有好感。”林之乎看了她一眼，说：“这其中也包括你吧？”阿敏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是啊。”林之乎不屑说：“别不好意思，喜欢帅哥就好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样，天经地义，如果不喜欢，会遭天打雷劈的。”阿敏说：“那你也喜欢啦？”林之乎斩钉截铁的说：“不喜欢。”阿敏说：“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林之乎一本正经的说：“劈死了正好，可以重新投胎做美女，免得我现在总是郁闷没有钱去韩国整容。帅哥的力量还真是伟大，阿基米德的那句话要改一改了，不是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而是给我一个帅哥，我可以压塌宇宙。”阿敏忍不住笑出了声，说：“你别这么说，下午你是没有看到那个男孩子，你如果看到了他——”林之乎打断说：“看到他怎么着？”阿敏说：“也不怎么着，你好像对帅哥没什么兴趣？”林之乎说：“不是我对帅哥没什么兴趣，而是帅哥对我没什么兴趣？记得《东邪西毒》里有一句话，如果不想被别人拒绝，就先拒绝别人，既然帅哥都对我没什么兴趣，我干嘛要对他有兴趣？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的。”阿敏故意说：“那倒也是。”

    正说着，苏菲，江曼两个人回来了，两个人合力提着一个环保购物袋，看得出来今天晚上收获颇丰。阿敏轻轻招了一下手，说：“两位美女麻烦过来一下，我跟林之乎正在讨论今天下午到公司来面试的那个男孩子。”江曼笑说：“过来了，我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说着把环保购物袋整个交给苏菲来拿，她自己急匆匆换了拖鞋过来这边沙发一屁股坐下，“我打听过了，那个帅哥叫‘刘成畅’，成绩的‘成’，通畅的‘畅’，武汉大学毕业的，学的国际经济与贸易，在学校年年拿一等奖学金，总之是非常优秀，好像家境也还不错，有点小钱。”阿敏又是吃惊又是不屑，说：“你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一点吧，有成为狗仔队的潜质。”江曼得意说：“刚逛超市的时候遇到了辛晓芬，还有薇薇，听辛晓芬说的。”林之乎说：“人事嘛，当然了解那些基本信息。”苏菲先换了拖鞋，然后把环保购物袋放在饭桌上，过来坐在单人沙发上，说：“不知道刘成畅明天会不会过来上班？”林之乎说：“管他过不过来，反正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各位记住了，明天一早起床把装备提高到一级，拿出见男朋友的诚意来，发型，服装等各方面一定要尽善尽美，因为第一印象很重要。”阿敏说：“虽然知道你这是在刻薄我们几个人，但我们不会跟你一般计较，因为我们真的打算那样做。”林之乎故意说：“可怜的刘成畅，一不小心就误入了盘丝洞。”江曼忍不住好笑，说：“什么盘丝洞？还女儿国呢。”苏菲说：“还大观园呢，我没打算那样做，还是跟平时一样吧，保持一颗平常心。”江曼说：“我打算那样做，姐们单身了二十几年，终于有机会告别单身了，当然得好好努力一下了，把握机会，雅馨办公室难得招一个男孩子，又是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孩子，我甚至怀疑是老天显灵了。”阿敏表情似笑非笑。

    林之乎说：“你别说，我们办公室还真像是一个袖珍版的女儿国。”苏菲说：“是啊，全是女的，前台文员，报关，业务，人事，会计，生产文员，采购，跟单，仓管，总经理助理，整整十个，再加上老板邓小姐，十一个。”林之乎说：“而且都单身，竞争好激烈啊，还没有开战，我已经看到伏击圈，听到刀枪声，闻到硝烟味了，到时一定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清朝康熙皇帝在位的时候，他的九个儿子争储，有‘九子夺嫡’一说，现在我们办公室有十个女孩子，我除外，剩下九个，你们也可以展开一场类似的争夺，叫‘九女争夫’吧。”阿敏故意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你除外？”林之乎也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的。”阿敏说：“我不知道。”林之乎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这个人淡泊名利，无心争斗。你们一个个实力太强了，我还没上阵就先败阵了。”阿敏皱眉说：“这什么逻辑？你不觉得有点混乱吗？”林之乎说：“我意思气势上输了。”苏菲笑着看着她说：“你太谦虚了。”阿敏不屑说：“就是。”江曼根本就不关心林之乎为什么要除外，反而问她：“那你觉得我们剩下的九个人谁最有希望追到刘成畅？”林之乎说：“这个不好说，都有希望吧，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有特点。”阿敏假装不在意说：“分析一下嘛，看看你的思路清不清晰，若干年后有没有机会得老年痴呆症。”林之乎针锋相对说：“如果有那个机会，到时我一定大方让给你。”江曼，苏菲忍不住好笑。

    阿敏笑着掐了林之乎的胳膊一下。林之乎往旁边躲了一下，撞到了江曼，说：“你这个人就是这样，野蛮派的代表，说不过就动手，我又不屑还手。”江曼笑说：“知道你大方，分析一下嘛，我们几个人之中就只有你思路最清晰，表达能力最好了。”林之乎说：“有必要吗？到时实战就知道了。”江曼说：“太有必要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苏菲笑着看着林之乎说：“你还是赶紧分析吧，不然她一晚上都不会放过你的。”阿敏补充说：“像鬼一样。”林之乎起身说：“先把垃圾扔了。”“垃圾”指苹果核。阿敏说：“我帮你扔。”林之乎说：“不谢了，反正顺便。”阿敏无奈笑了笑，起身去扔苹果核，然后回来坐下。林之乎开始分析说：“先说薇薇吧，她是前台文员，声音甜美，形象活泼可爱，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今年才刚十九岁，这些都是她的优势。至于劣势嘛，就是学历有点低，才刚中专毕业，是整个办公室学历最低的；然后有点孩子气，思想单纯，不喜欢用脑子，考虑问题很片面，做事又没有计划，花钱更没有节制，挣一个钱花两个钱，如果不是辛晓芬管着，她估计得负债生活。她根本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总之是看到帅哥就喜欢，忍不住往前凑。”阿敏说：“我觉得刘成畅应该是一个有内涵，有品位的男人，应该不会喜欢像薇薇那样肤浅，胸无点墨的女孩子。”江曼说：“那可不一定，薇薇肤浅是肤浅了一点，但很可爱啊，而且身材不错，胸部挺丰满的，现在男人不是都喜欢那种**的女孩子吗？”苏菲说：“是啊，我也觉得薇薇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不能小看了她，听说车间很多小男孩喜欢她。”阿敏鄙视笑了笑，表示不认同她们两个所说的。

    林之乎继续说：“宋小雨，她的名字是有一点俗，但人就一点都不俗，性格温和，端庄大方，几乎从来不会大声说话，当然了也就不会生气和发火。她那个人有一点孤单寂寞，不大爱说话，可能因为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的缘故吧，平时跟我们的交流沟通比较少，又做的报关，工作上没什么交集。”江曼说：“老实说，我平时连话都很少跟她讲，因为没有机会。我觉得像她那样温柔端庄的女人对叶畅有一定的吸引力，因为男人通常都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阿敏默不作声，觉得江曼说的有点道理。江曼看了苏菲一眼，问：“我分析得有道理吧？”苏菲淡淡笑了笑，说：“有道理。”林之乎说：“而且她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做得一手好菜，煲得一手好汤，听韩菲霏说的，说有饭店大厨的水平。当然了，我没有吃过，不知道真的假的。宋小雨属于那种一心一意过日子，贤妻良母型的，喜欢做家务，而且做得非常好，像替别人做拿工资拿奖金一样，非常尽心尽力。”阿敏冷冷说：“你当然没有吃过，你跟宋小雨是什么关系？就工作上有一些简单的来往，而韩菲霏跟宋小雨又是什么关系？经常去她那里吃饭，听说有时还打牌。”江曼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莫莉跟宋小雨的关系也不错，她们三个人是一个小集体，没事经常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莫莉，宋小雨两个人都在外面租房子住，而且租的同一栋楼，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每天又一起上下班，关系好是正常的。韩菲霏因为跟莫莉的关系很好，所以顺便跟宋小雨好上了。”阿敏不屑说：“韩菲霏简直是隔壁宿舍的叛徒，跟她宿舍三个人的关系一般，却跟莫莉，宋小雨关系很好。”林之乎淡淡说：“人与人之间相处讲究一个缘分的。”阿敏默不作声，心里有点生气，林之乎明显就是帮韩菲霏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