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劳心劳力

    正说着小唐加班回来了。韩菲霏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说：“辛苦了，过来坐一下吧。”小唐说：“好。”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换了拖鞋过去坐下，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薇薇照例问她吃不吃薯片。小唐笑着摇了摇头，说：“谢谢，不吃。”韩菲霏看着薇薇说：“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啊，吃什么都长不胖，也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我们要保持身材。”薇薇说：“保持身材做什么？在盘丝洞没有人看的。”韩菲霏说：“之前是没有，但以后就有了。”薇薇激动起来，说：“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有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到公司来面试，叫什么来着？”辛晓芬说：“刘成畅，跟你说过了。”薇薇说：“忘了，他面试通过了，办公室以后就有男孩子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节食，然后锻炼身体，保持身材。”小唐说：“你身材已经保持得很好了，可以贴‘魔鬼’标签了。”薇薇开心的说：“不知道那个刘成畅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的话，我非常乐意当他的女朋友。”韩菲霏说：“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个刘成畅未必乐意当你的男朋友。”小唐忍不住好笑。薇薇说：“我会努力的嘛，让他喜欢上我。”辛晓芬不屑看了她一眼，说：“得，人家是武汉大学的高材生，而你才中专毕业，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薇薇说：“也许他不在乎呢，如果他喜欢我，我就是小学毕业他也不会介意。”辛晓芬皱眉说：“还小学毕业呢，你干脆幼儿园毕业。”薇薇说：“也行，扫盲班出来的都可以。”

    韩菲霏故意打趣她说：“你表姐也看上了那个刘成畅，所以你千万别跟她争，你小时候应该听老师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吧，好好学习一下，你反正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勾搭上超级无敌大帅哥，但你表姐就不一样了，她老大不小了，恨不能现在就嫁人。”薇薇信以为真，回头看着辛晓芬说：“真的啊？”辛晓芬笑说：“你听韩菲霏胡说八道。”韩菲霏笑说：“我胡说八道？也不知道下午谁在办公室兴奋的说一眼相中了那个帅哥？”辛晓芬说：“我那是开玩笑的了。”韩菲霏说：“得，你什么时候开过玩笑，说认真的了。”小唐笑说：“就是，我也觉得你那是真情流露。”韩菲霏说：“其实那挺符合你的性格的，你这种人就是敢爱敢恨，喜欢一个人就会大声说不出来，不会扭扭捏捏，藏头露尾的。”小唐笑着看着她说：“没想到你还挺了解辛晓芬的。”韩菲霏笑说：“过奖了，那是因为她性格非常突出。”小唐微微笑了笑，韩菲霏有风趣幽默的一面，也有聪明睿智的一面，此一点非常难得。辛晓芬稍稍感到有点吃惊，其实平时她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私底下都跟韩菲霏的接触不多，因为有点讨厌她，但没想到她挺了解自己的，比薇薇还了解自己。韩菲霏真的很聪明，十个薇薇也及不上她，但她为什么要跟莫莉走得那么近呢？薇薇嘟嘴说：“就是真的，我也要跟你竞争，因为爱情面前人人平等。”辛晓芬说：“到时你碰了钉子，别怪我事前没有提醒过你。”

    小唐认真说：“其实现在讨论这些太早了，都不知道那个刘成畅有没有女朋友，等打听清楚了再讨论吧。老实说，像他那样优秀的男孩子，肯定非常招女孩子喜欢，说不定早已经有女朋友了。”薇薇说：“有女朋友但未婚，喜欢一样可以去追啊。”辛晓芬皱眉看了她一眼，说：“谁教你这些的？”薇薇说：“电视里看的。”辛晓芬生气说：“以后少看一点偶像剧，一群少男少女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就是谈恋爱，一点深度都没有。”薇薇为难的说：“有深度的那些我看不来。”辛晓芬说：“算了，说了也白说，你还是一样的看。”韩菲霏说：“薇薇还没有长大。”薇薇说：“我希望自己永远都长不大。”韩菲霏说：“得，给你一个建议，待会躺在床上睡觉再考虑这件事情吧。”小唐忍不住笑出了声。薇薇笑着伸手打了韩菲霏一下。韩菲霏假装无奈说：“好心给你提建议，你还打我。”小唐说：“这就叫‘好心没有好报’。”辛晓芬若有所思的说：“那个刘成畅好像没有女朋友吧，邓小姐问过他。”韩菲霏吃惊说：“邓小姐面试的时候怎么会问这么私人的问题，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啊？”小唐点头说：“就是，挺奇怪的，邓小姐不喜欢八卦，面试的时候一般问的都是与工作相关的问题，与工作不相关的问题她是不会问的。”辛晓芬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韩菲霏，小唐这么说倒想起来了，说：“是有点奇怪。”薇薇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好奇怪的？邓小姐也许就是随便问一下呢。”韩菲霏，小唐默不作声。辛晓芬皱眉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什么？你都不了解邓小姐那个人。”薇薇假装委屈说：“我哪有机会了解她啊？她平时都不大关注我。再说了，当初我进雅馨的时候，她又没有面试我。”韩菲霏说：“你是你表姐介绍进来的，邓小姐相信她，所以不用面试你。”小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辛晓芬提到这个就有点不大自在，整个办公室十个女孩子，就只有薇薇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其他的人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应聘进来的。其实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直到现在仍有人不断提起，因为薇薇平时在工作上表现一般，水平明显低于办公室的其他人。大家提起的时候表情通常都有点不屑，一是不屑薇薇，她不是凭真本事应聘进来的，而是可耻走后门进来的；二是不屑她，竟然利用人事的特殊身份，介绍她表妹进来上班，如果她表妹无论学历，还是水平都过得去也就算了，偏偏过不去，才中专学历，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是大学本科学历。一直以来，薇薇在大家眼里除了可爱还是可爱，除此之外，她好像就没有什么其它的特质了。辛晓芬经常感觉挺无奈的，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不止一次的劝薇薇平时少玩一点，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去报个培训班，参加个自考什么的，但薇薇根本就听不进去，没有那个心，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别糟蹋那个钱了，肯定通不过的，她因此又多了一个罪名，那就是甘于现状，不思进取。辛晓芬没办法，薇薇生就这个样子，她无力改变。薇薇是她舅舅，舅妈的独生女儿，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没有吃过苦，也不爱读书，中考的时候连普高都考不上，只随便上了一所中专，在里面玩了两年什么都没有学到，毕业之后也不知道找什么工作，前途一片渺茫。舅舅，舅妈知道她在一家有点规模的公司，即雅馨做人事，因此求着她帮忙在公司介绍一工作，本来以薇薇的水平只能去生产车间做普工的，但她从小娇生惯养，连地都很少扫，哪做得来体力活？另外舅舅，舅妈也会心疼。那时刚好雅馨的前台文员要辞工，她想到薇薇长相甜美，声音也甜美，挺适合做前台文员的，于是找邓小姐商量，其实有点祈求的意思。邓小姐看在她为雅馨工作了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说又是前台文员，不大重要，因此就答应了。记得当时莫莉还有些微词，但邓小姐没有理会。

    薇薇说：“所以我不了解邓小姐啊，不知道她怎么面试员工的。”小唐淡淡说：“也许你说得对，邓小姐就是随口问一下，因为看他长得挺英俊潇洒的，而办公室全部都是女孩子，没有男朋友。”韩菲霏说：“这也还说得过去。”薇薇突发奇想的说：“不会是邓小姐对那个刘成畅有意思吧？”韩菲霏，小唐听呆住了。辛晓芬生气瞪了她一眼，大声说：“你胡说什么？”薇薇有点被吓住了，结巴说：“我开玩笑的了，邓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刘成畅呢？邓小姐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而且还离过婚，只是没有小孩。”辛晓芬皱眉说：“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闯了弥天大祸还不知道怎么闯的？”韩菲霏表情有点尴尬，她是邓小姐的亲信，辛晓芬这么说明显就是担心她在邓小姐面前说什么，邓小姐那个人很在意自己的名节，听到有人这样作践她肯定会非常生气，到时薇薇就惨了，她一个前台文员本来就无关紧要，平时工作表现又一般，到时邓小姐一气之下说不定会辞了她，就是邓小姐大度表示不予追究，莫莉也不会善罢甘休，她正愁抓不到薇薇的把柄，因此看着辛晓芬说：“别生气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开这样的玩笑也不算很过分。”薇薇得意看了辛晓芬一眼，说：“就是了，都自己人。”辛晓芬一句话不说，韩菲霏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所以那么说叫她放心。小唐若有所思的看了韩菲霏一眼，心想她反应还挺快的。韩菲霏说：“邓小姐对刘成畅那样的小男生没什么兴趣的，她自己说过，她比较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那样有安全感。再说了，以邓小姐现在取得的成功，她应该会找一个各方面条件跟她相当的男人，而不是找一个小男生，那个小男生还是她的员工。邓小姐自从两年前跟她老公离婚之后，至今还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考虑爱情的事情，而是专注她的事业。”

    薇薇猜测说：“邓小姐不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韩菲霏说：“有一点那个意思。”小唐说：“听说邓小姐有一个妹妹，大学毕业没多久，邓小姐不会是想把刘成畅介绍给她妹妹认识吧？因此问刘成畅有没有女朋友。”韩菲霏说：“邓小姐的妹妹有男朋友，我见过的，是她大学同班同学。”薇薇说：“吓死我了，那就是没戏了。”辛晓芬默不作声，她刚也有一点被吓住了。韩菲霏说：“不过邓小姐好像不喜欢她妹妹的男朋友，听莫莉说的，说邓小姐对那个男孩子的评价挺低的，觉得他没什么能力配不上她妹妹。”小唐说：“邓小姐平时对我们的要求都挺高的，就更不要说她妹妹的男朋友了。”薇薇抿嘴笑了笑，说：“我忍不住想八卦一下，邓小姐为什么跟她老公离婚啊？”辛晓芬皱眉说：“你看你，好奇心又上来了，好奇害死猫，你小心一点。”薇薇嘟嘴说：“我就是好奇嘛。”小唐说：“这个你问韩菲霏吧，她最了解了。”韩菲霏淡淡说：“其实我也不大了解，我了解的都是莫莉告诉我的，好像是感情不合吧，两个人经常吵架，吵得累了干脆和平分手，反正又没有孩子，挺容易的。”薇薇掩饰不住的失望，说：“这么简单啊？”韩菲霏笑着看着她说：“不然你想怎么样？像电视里演的，什么第三者，婚外情，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点。”薇薇不好意思笑了笑，她真的那么想的。小唐不在意说：“老板的私事平时还是少打听为妙，邓小姐自己不喜欢八卦，大概也不喜欢别人八卦。”韩菲霏看着她说：“完全同意你的观点。”薇薇笑着从沙发上起身，说：“几位稍等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就来，等我来了之后再聊。”

    一会回来笑嘻嘻说：“可以继续聊了。”韩菲霏看着她说：“动作挺快的，你有没有冲洗手间啊？”薇薇说：“当然冲了。”韩菲霏说：“怎么没听到声音，你用口水冲的吧？”小唐，辛晓芬忍不住哈哈大笑。薇薇也哈哈大笑，说：“真的冲了，你没有听到而已，不信你自己进去看一下。”韩菲霏说：“我没有那个嗜好。”薇薇问辛晓芬：“明天那个刘成畅畅会过来公司上班吗？”辛晓芬摇头说：“不知道，他没有说，只说看情况。”韩菲霏笑着看着薇薇说：“看你的样子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我说你有把握追到他吗？”薇薇笑说：“没有把握也要追啊。”韩菲霏笑说：“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自信满满似的。”薇薇笑说：“这就是我的优点了，积极乐观向上，我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辛晓芬无奈皱了一下眉头，她的这个表妹真是又天真又可爱，但在公司的同事看来却有点可笑。韩菲霏故意说：“你是觉得办公室里找不到竞争对手吗？”辛晓芬抢着回答说：“怎么会找不到竞争对手？你就是非常强劲的一个竞争对手。”韩菲霏摇头笑了笑。小唐一言不发看着电视，表情有点冷峻，辛晓芬认可韩菲霏是竞争对手，却不认可她是竞争对手，她在雅馨就是这么不受重视，也难怪，一个生产文员每天大部分时间泡在车间，谁会重视？首先邓小姐就不重视，其他的人又怎么会重视呢？都视自己为无物。薇薇说：“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到时就知道了。”

    韩菲霏心里忍不住好笑，薇薇的思想真的是太单纯了，十九岁了，却比九岁的孩子还天真，以为搭个梯子就真的可以摘到天上的星星。莫莉评价薇薇是四个字“胸大无脑”，因为不喜欢她，所以用了那个有点带侮辱性质的词。就韩菲霏自己来说，她不喜欢用那个词评价薇薇，因为觉得她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是莫莉对她有偏见，挺严重的偏见。刘成畅看起来像是一个有品位，有内涵的人，应该不会喜欢像薇薇这种头脑比较简单，思想比较单纯，脱去了“可爱”的外衣只剩下肤浅的女孩子吧？如果喜欢那就是自己看走眼了。

    小唐两只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但其实并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她知道刚韩菲霏故意那么说的，目的是打趣一下薇薇。薇薇头脑简单，思想单纯，韩菲霏没事就喜欢逗她，而她每次都上当，乐此不疲的样子。

    辛晓芬忍不住想叹气，她的这个表妹简直是众人眼中的笑柄，跟她说过无数次了，祸从口出，叫她以后多做事，少说话，她每次当面答应得好好的，但一转身就忘得干干净净，自己的脸都差不多被她丢光了。当然了，她自己的脸丢得更多，也许在她看来，脸就是用来丢的，先丢自己的，丢光了然后丢她的。照顾这样一个表妹真的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事情，但有什么办法呢？舅舅，舅妈隔三差五的打电话过来，说的全部好话，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同时也可怜她那个当表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