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凄惨

    三人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开始喋喋不休，一会扯到对家庭的贡献上，一会又说凭资历，一会又用猜拳的方式。庹神啃着后腿肉好笑的看着三个人争论不休，小骷髅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很是悠闲轻松。

    最终的分配方式终于出来了，老盖特分得整颗脑袋和胸脯肉，查理分得两只前爪和一整条里脊肉，其余的全部归莫汉。三个人这时候也顾不得再深究得失利益，立刻开始吃起来。

    老盖特双手捧着兔脑袋吃得津津有味，那滑稽的两撇胡子也照着他的咀嚼速度快速的上下扭动，按照他的说法那是绅士胡，有涵养的人才会蓄的胡子，但现在也被弄得油腻腻的了，他甚至嫌它碍事而不停的用手去抚开。

    查理的吃相稍微收敛一点，但速度一点也不比老盖特缓慢，整只前爪被他的牙齿亲切的问候了一遍，再用舌头细腻的扫过，留下惨白的手骨，干净程度甚至可以和小骷髅的手骨相比拟。

    至于莫汉的吃法那就更是豪迈了，还剩下的残缺不全的兔子身体他也懒得再去切割，直接用仅剩的一只手给拎，张开大嘴就狠狠的咬下去，因为压力体表的油直接溅开来，顺着他的嘴巴流出来他也不管不顾。甚至还抽空从腰间摸出一个扁状铁盒，扭开盖子一边吃一边喝，不时发出爽快的声响。男人就是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是莫汉对庹神说的，那铁盒子里面放的是劣质的威士忌，有一次庹神被蛊惑而尝了一口，那辛辣刺鼻的味道让他魂不附体记忆犹新。

    说起来和这家人认识也有两年了，严格说起来他们不算是一家人，彼此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按照老盖特的解释，他们来自一个叫做桑坦姆郡的地方，距离威尔克郡非常遥远，玛莎是某个大家族的小姐，衣食无忧，那种家族可不是区区史塔克家族能比的，就连护卫都有一千人。他盖特是管家，而莫汉则是护卫队长。

    但在某一天夜晚一切都改变了，一群蒙面黑衣人突然闯入家族内部开始屠杀家族人员，不少还在睡梦中的高层立刻被静悄悄的杀害了，这其中也包括族长在内。莫汉也试图聚集起护卫的力量组织反抗，但无奈敌人实力太强而且成群结队，战斗完全成一边倒的状况。

    互为队伍被一一击溃，最后不得已剩下的成员只好放弃家族根据地化整为零四散逃开，逃得了一个是一个，而玛莎作为家族仅存的直系血脉被重点保护携带大量财富下进行撤离，这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重现家族荣光，重返荣耀。当时随行的有一百名护卫和作为护卫长的剑士莫汉，管家盖特也在其中。

    随后是一路逃亡的日子，横穿沃玛森、莱特比、桑约拉郡最后来到威尔克，身旁的护卫越来越少，莫汉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盖特的神色越来越憔悴，而玛莎也惶惶不可终日，不止逃难的日子哪一天才能到头。偶然听说莱特镇旁有一片死亡森林，里面魔兽成群，贸然进入绝对有去无回，实乃九死一生的险地，但如果顺利的穿越过去，就会发现一片世外桃源。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等你坐拥。

    盖特一行人眼见敌人攻击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凶猛，完全不死不休，牙一咬把目光投向了那所谓的死亡森林，与其不停逃逸全军覆没，不如搏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当天晚上玛莎跟随着莫汉和盖特悄悄的走入了死亡森林里面，马车则留在原地迷惑尾随之人。同行的还有仅剩的二十多个护卫，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是被平均分配的家族数百年来的财产，主要是避免被找到一锅踹。

    护卫个个沉默不语只管埋头赶路，虽然人人几乎都带伤挂彩，但不时闪动的眼眸还是带着坚毅和果敢，这剩下的二十多个人才是真正的精锐，是家族的死士。

    夜晚的森林是黑暗的源泉，只有高举的火把能够微微驱散这浓雾一样漆黑，一行人点着火把漫无目的的穿梭在林间，寻找那可能的光明，生命的出口。

    这时从右方的虚无中急速飞来一支箭矢，划破浓浓夜色准确无误的射向最后一个护卫，轻易的洞穿他的喉咙又平静如同秋水无痕一般回归夜色，杳然无踪。“有偷……”护卫捂着血肉模糊的喉咙，竭尽全力的凄厉叫喊出着，眼中是深深的不甘和怒意，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黯淡的眼眸，在最深处有微不可查的奇异光芒，那是对生的眷恋和对死亡的坦然。

    不分昼夜的赶路、战斗、伤痛已经让每个人神经都蹦到极点，精神已经面临临界点。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我已经为家族贡献出最后一份力量，我曾努力到最后，那么就死而无憾了。

    最后一抹意识让他倦怠的心终于得到救赎，伴随着他的身躯重重的倒下，溅起尘埃无数，剩下的话语也将永远的堵在他的喉头安静的陪伴他陷入死之永眠。

    还剩下的人临危不乱，迅速背部朝内组合成一个小包围圈把玛莎保护在里面，经过多次的被偷袭的经验，这组人马对如何应对偷袭已经算是驾轻就熟了，但不代表他们可以应对自如。

    躺在地下的尸体慢慢的冷却，血液勾勒出凄美绚丽的图画，犹如伤痕，没有人再去多看一眼，死去的人已经永远死去，活着的人则还有他们的未来。

    最接近死尸的那个护卫最后还是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变得悄无声息的往日同僚，眼角流露出隐隐苍凉落寞，兔死狐悲，马上又是生命的短兵相见，在经过鲜血和汗水的加持后，最后还会有多少人得以生存，而多少人又即将步往他的后尘，用永恒的姿态卧倒在这片大地之上，等待躯体腐烂风化，最后成为这肥沃土壤的养料，回归自然。

    随后他的目光再一次变得锐利起来，双手紧握血迹斑斑的护卫大刀，超越战意的东西从他的身上缓慢的升腾，过刚易折，但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战役，或许只有真正找到那片世外桃源，才会有生存的希望吧。但身为护卫，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家族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只要家族的血脉能够传承下去，纵然身死亦无憾！

    或许是受到这位护卫的感染，每个人的眼神都从迷茫中挣脱，重新变得坚毅耀眼，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愿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哪怕舍却身体，也定要让敌人之血染红大地。

    庞大的气势从每个护卫身上升起，汇集成浓稠又清晰的意念，这一刻每个人都抛弃了对待生命的应有的责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战！战！战！

    哀兵必胜，何况是已经有所觉悟的一行人，所有人都望着他们的精神领袖，狂傲的雄狮莫汉，只觉得胸膛鼓荡不停，脑中微微有晕眩感，牙关紧咬，不吐不快。

    莫汉回头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有面容冷硬的青年，有古朴沧桑的中年，回想那共同相处的日子，他眼眶微微湿润，瞬间又被巨大的欣慰所替代。

    他露出标志性的张狂笑容，伸手拔出背上的双手巨剑，双手握住刀把，高举头顶，似乎有微不可查的光芒在剑尖流转，接着他单手握刀平举，指着黑暗中人影幢幢的地方，鼓足气劲，怒目圆瞪，发出震天怒吼：“杀！”说完一马当先朝着前方冲去。

    后面的人立刻跟了上来，一一越过莫汉冲刺在前面，似乎想证明给队长看他们的勇气和决心。双方已有过多次的血拼，两方都大有损伤，仇恨越结越大，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然是不用再说什么场面话，“嘭”的一声，随着一个护卫举刀狠狠的劈在黑衣人的细剑上，战斗的帷幕被拉开。

    看着那些大山一般宽厚的背影带着决心义无反顾的消失在黑暗之中，玛莎蒙着脸无声的哭泣着，他多么想一一拥抱这些可爱可敬的人，为了他能够牺牲生命也在所不辞的伟大勇士。老盖特在一旁也是老泪纵横，惋惜这些即将消逝的生命。

    有些事是无法仅凭决心和毅力就能改变的，比如实力的差距。黑衣人的实力高出护卫不止一筹，分出三五个牵制出莫汉，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面对二十来个负伤的护卫，自然是轻松无比。

    “噗”的一声轻响，黑衣人的细剑轻松的刺进一个护卫的胸膛，摇摇头，似乎是觉得战斗太简单，怎料护卫临死之前张开双臂牢牢的抱住他，带着血块的语言从喉咙里迸发：“快，快杀了他，连我一起砍了！”旁边的护卫流泪满面，却还是一刀砍向黑衣人的脑袋。“不！”黑衣人怎么也没料到死亡会这么快降临在自己身上，瞳孔中只有越加放大的刀影。

    咻咻，两颗大好头颅飞起来，不同的是一颗带着淡淡的欣慰，一颗却是无法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