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久别之贱婢悲怜
目录：落地便逢君|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北辰国622年，锦瑟已经十二岁了。还没有长开的身体，虽不说出得落落大方，却已经不能算是小孩了，越长大越掩饰不住与生俱来的灵秀之气。整天都是男装打扮，一身青衫,一双布鞋，笑靥如花。
虽然每天来国师府上课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她却必须着男装，即使碰上也不能露了身份。这么说来已经很多年没跟那些人一起上课了。自从那年闹了轰动盛京的事之后，就没再出现过课堂。
夏日清晨，日头还不算毒辣，却也照得人微微渗出汗来。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时间就像丝绸滑过指尖，轻触肌肤而不留痕，难以抓住，难以触碰。
“瑟儿在念什么？”
诸葛俊杰外出归来，问了管家锦瑟的行踪，便找到小花园中来了。远远地就听见这丫头在这里吟诗，颇有些伤感的样子。
“师傅回来了！”
蹲在地上弄花的锦瑟站了起来，走到诸葛俊杰身边，诸葛俊杰顺手摸了摸她的青丝，觉得她长高了不少。
“嗯，在念什么呢？”
“我只是有些感慨时光飞逝罢了。”
“哦？”
他笑笑，觉得这丫头长大了不少，竟生出了这般感怀的心思。
“是首什么诗？方才站得远听得有些模糊。”
锦瑟摇摇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不想说。刚念的是陶渊明的杂诗，只是感慨在这里的时光而已。
小花园中的花草在日光地连日滋润下已经开得很盛了，虽说春天是百花盛放的季节，可这夏天却也有极其艳丽的花儿的，把这小院装饰地美丽非常。
一色荷花，风自两岸来，红披绿偃，摇荡葳蕤，香气勃郁，冲怀罥袖，掩苒不脱。风过，几支长得高的花骨朵牟足了劲观望着岸上站着的两人，不禁羞红了脸，盛放开来。
“回去吧！”
诸葛俊杰拉着锦瑟的手往回走。
“师傅这么一大清早去哪里了？”
他但笑不语，领着着锦瑟来到大堂，让人伺候茶水。
“进来吧。”
平淡开口，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女孩走了进来，面含微笑，步子轻巧从容。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新明丽。只是纤瘦得紧。
“瑟儿可还认识？”
锦瑟瞅着这人眼熟，却有些不确定。
“是蔓菁？”她疑惑地看着诸葛俊杰。
他仍是笑着，如沐春风。
蔓菁是锦瑟来了国师府后的贴身婢女，在她五六岁的时候不知何故离开了，派了别人来伺候。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小丫头没现在高，脸也没张开，所以初见时有些不确定，但眉眼之间又觉着熟悉。大约是很久不见的原因，锦瑟觉着她成熟了不少，眼神里也透露出不一样的光泽，居然有一丝冷漠。
“蔓菁见过小姐。”她俯下身行礼。
“真是你？！快起来吧！”
锦瑟欢快地上前扶起她。锦瑟是喜欢蔓菁的，就像喜欢姐姐一样的喜欢。蔓菁以前总是把锦瑟照顾地很好，因为锦瑟性格随和，两人偶尔也会打闹，像朋友一样的打闹。
可是这些看在诸葛俊杰眼中却是犯了忌的。下人就该尽职服侍好主子，这些蔓菁都做得很好，只是见锦瑟平时这样随和，上下不分，她怕有一天她会因为这个而害了自己，主人身边的人必须学会保护主人。于是诸葛俊杰就让蔓菁离开了十多年。给她找了师傅学习各种技能，把她训练成了一名会武功的死士，再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锦瑟。
蔓菁这些年真的是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和委屈，面对那种地狱式的训练，开始那几年她一直觉得自己要撑不过去了。可是中间诸葛俊杰来看过自己几次，甚至有时会对自己的武功指点一二。不知道为什么，他来看自己，就觉得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心中不是不惦记自己的小主子，却更惦记这冷情冷性的国师，那个除了小主子能亲近，谁也近看不得的国师。
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却有一股魔力驱使着人前去观望，
望着望着不自觉地往下坠落，心甘情愿地往下坠落。即使周围黑暗重重，即使早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力气，可是却觉着心中有了这个念想，曙光就会在下一刻光临。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无底深渊没有曙光，也不可能会有曙光。她只求站在他身后，帮助他，守着他。这就是她作为一个婢女能做的一切。她一直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拼尽全力发着微弱的光，渴望远方的那个神能看见自己。
十年，学一身高超的武艺，十年，学的琴棋书画，十年，学的厨艺，十年学得了各种生存的本领。只为了在关键时刻服侍好他在乎的那个人，保护好他在乎人的安全。蔓菁却无怨无悔。
“跟我你还这么多规矩作什么，快过来，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你刚离开的那些日子我还怪想你的。”
想？一个婢女也会有人念想吗？她心里有些不屑，却因为她是他在意的人而露出了久违的笑，只是不达眼底。
“奴婢谢过小姐。”
诸葛俊杰皱皱眉头，道：“现如今瑟儿都是以男装示人，切忌不可口误。”
“是，谢过小主子。”
蔓菁刚回国师府的时候就觉着除了管家等几个国师的心腹没变，府里几乎所有的下人都换了，净是一些生脸。现在想来原是这个原因，又是因为她。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和落寞。
“怎么还是这么客气，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是好姐妹。”锦瑟笑着把点心递给蔓菁。
蔓菁微笑着接过点心，顺从地放在手中，并没有吃。
“礼不可废。”诸葛俊杰道。
“师傅……”锦瑟娇嗔道。
诸葛俊杰只是笑了笑，拍了拍锦瑟的脑袋，独自先离开了。
蔓菁望着诸葛俊杰离去的背影，白衣胜胜，飘飘似仙，发自内心地扯着嘴角，笑意直达眼底，不由双颊微热。才发现自己的心在诉说着一个事实：能再见到他，一切都值了。即使知道他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锦瑟拉着蔓菁进了清馨园，夏季虽然炎热，可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栽了许多四季常青的竹子，倒十分的阴凉。草丛中的太阳花欢快地舞动着脑袋，打打闹闹，甚是热闹。
“小姐何时搬来自己的屋子住了？”蔓菁见小姐已经搬进了自己的屋子，像善妒的少女得了便宜一般不禁心中一喜。
“好多年了呢。”锦瑟微微一笑，对自己喜欢的人毫无防备。
“小姐好好走。”
“来，我们在竹阴下谈谈，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好，奴婢先去拿些茶水过来。”
“嗯，去吧！”
锦瑟坐在竹阴地下的小桌旁，等蔓菁。这小桌是师傅特地命人做的，说是给她乘凉用。那时锦瑟还嚷嚷着：“坐着有什么意思，要是有这个闲工夫，瑟儿就回房躺着了，有得躺，谁还愿意坐。这个啊叫多此一举。要不师傅直接在这里给我安张床得了。”那时师傅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没想到眼下还真用上了，这要给师傅知道了，他又该笑她了。
蔓菁不一会儿就拿着青花瓷的茶壶过来了，两人以茶代酒在竹阴下促膝长谈。蔓菁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尽数吐露给了锦瑟，只略了自己为何能坚持这么久的原因。锦瑟听得眼泪汪汪了好几回，感怀自己的锦衣玉食，感怀蔓菁受的苦。心中更是把蔓菁当成了好姐妹。
“好姐姐，你受苦了，以后瑟儿必定不会再让姐姐受委屈。”
蔓菁笑笑，笑这丫头的单纯，笑这丫头不懂世事。她又如何能保得她不受委屈，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她什么都不是。
“奴婢谢过小姐。”
“什么奴婢奴婢，以后不准你这么喊自己。”锦瑟嗔怒。
“好。”蔓菁只是淡然接受，并不矫情地推脱。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废话，锦瑟才肯放蔓菁离开，蔓菁却不忘自己的本分，伺候锦瑟晚膳、沐浴，等小姐睡了才离开。
锦瑟今夜的梦里全是些感时花溅泪的旧事，一些久别重逢，一些孤独寂寞，今生的，前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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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每天来国师府上课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她却必须着男装，即使碰上也不能露了身份。这么说来已经很多年没跟那些人一起上课了。自从那年闹了轰动盛京的事之后，就没再出现过课堂。
夏日清晨，日头还不算毒辣，却也照得人微微渗出汗来。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时间就像丝绸滑过指尖，轻触肌肤而不留痕，难以抓住，难以触碰。
“瑟儿在念什么？”
诸葛俊杰外出归来，问了管家锦瑟的行踪，便找到小花园中来了。远远地就听见这丫头在这里吟诗，颇有些伤感的样子。
“师傅回来了！”
蹲在地上弄花的锦瑟站了起来，走到诸葛俊杰身边，诸葛俊杰顺手摸了摸她的青丝，觉得她长高了不少。
“嗯，在念什么呢？”
“我只是有些感慨时光飞逝罢了。”
“哦？”
他笑笑，觉得这丫头长大了不少，竟生出了这般感怀的心思。
“是首什么诗？方才站得远听得有些模糊。”
锦瑟摇摇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不想说。刚念的是陶渊明的杂诗，只是感慨在这里的时光而已。
小花园中的花草在日光地连日滋润下已经开得很盛了，虽说春天是百花盛放的季节，可这夏天却也有极其艳丽的花儿的，把这小院装饰地美丽非常。
一色荷花，风自两岸来，红披绿偃，摇荡葳蕤，香气勃郁，冲怀罥袖，掩苒不脱。风过，几支长得高的花骨朵牟足了劲观望着岸上站着的两人，不禁羞红了脸，盛放开来。
“回去吧！”
诸葛俊杰拉着锦瑟的手往回走。
“师傅这么一大清早去哪里了？”
他但笑不语，领着着锦瑟来到大堂，让人伺候茶水。
“进来吧。”
平淡开口，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女孩走了进来，面含微笑，步子轻巧从容。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新明丽。只是纤瘦得紧。
“瑟儿可还认识？”
锦瑟瞅着这人眼熟，却有些不确定。
“是蔓菁？”她疑惑地看着诸葛俊杰。
他仍是笑着，如沐春风。
蔓菁是锦瑟来了国师府后的贴身婢女，在她五六岁的时候不知何故离开了，派了别人来伺候。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小丫头没现在高，脸也没张开，所以初见时有些不确定，但眉眼之间又觉着熟悉。大约是很久不见的原因，锦瑟觉着她成熟了不少，眼神里也透露出不一样的光泽，居然有一丝冷漠。
“蔓菁见过小姐。”她俯下身行礼。
“真是你？！快起来吧！”
锦瑟欢快地上前扶起她。锦瑟是喜欢蔓菁的，就像喜欢姐姐一样的喜欢。蔓菁以前总是把锦瑟照顾地很好，因为锦瑟性格随和，两人偶尔也会打闹，像朋友一样的打闹。
可是这些看在诸葛俊杰眼中却是犯了忌的。下人就该尽职服侍好主子，这些蔓菁都做得很好，只是见锦瑟平时这样随和，上下不分，她怕有一天她会因为这个而害了自己，主人身边的人必须学会保护主人。于是诸葛俊杰就让蔓菁离开了十多年。给她找了师傅学习各种技能，把她训练成了一名会武功的死士，再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锦瑟。
蔓菁这些年真的是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和委屈，面对那种地狱式的训练，开始那几年她一直觉得自己要撑不过去了。可是中间诸葛俊杰来看过自己几次，甚至有时会对自己的武功指点一二。不知道为什么，他来看自己，就觉得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心中不是不惦记自己的小主子，却更惦记这冷情冷性的国师，那个除了小主子能亲近，谁也近看不得的国师。
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却有一股魔力驱使着人前去观望，
望着望着不自觉地往下坠落，心甘情愿地往下坠落。即使周围黑暗重重，即使早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力气，可是却觉着心中有了这个念想，曙光就会在下一刻光临。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无底深渊没有曙光，也不可能会有曙光。她只求站在他身后，帮助他，守着他。这就是她作为一个婢女能做的一切。她一直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拼尽全力发着微弱的光，渴望远方的那个神能看见自己。
十年，学一身高超的武艺，十年，学的琴棋书画，十年，学的厨艺，十年学得了各种生存的本领。只为了在关键时刻服侍好他在乎的那个人，保护好他在乎人的安全。蔓菁却无怨无悔。
“跟我你还这么多规矩作什么，快过来，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你刚离开的那些日子我还怪想你的。”
想？一个婢女也会有人念想吗？她心里有些不屑，却因为她是他在意的人而露出了久违的笑，只是不达眼底。
“奴婢谢过小姐。”
诸葛俊杰皱皱眉头，道：“现如今瑟儿都是以男装示人，切忌不可口误。”
“是，谢过小主子。”
蔓菁刚回国师府的时候就觉着除了管家等几个国师的心腹没变，府里几乎所有的下人都换了，净是一些生脸。现在想来原是这个原因，又是因为她。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和落寞。
“怎么还是这么客气，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是好姐妹。”锦瑟笑着把点心递给蔓菁。
蔓菁微笑着接过点心，顺从地放在手中，并没有吃。
“礼不可废。”诸葛俊杰道。
“师傅……”锦瑟娇嗔道。
诸葛俊杰只是笑了笑，拍了拍锦瑟的脑袋，独自先离开了。
蔓菁望着诸葛俊杰离去的背影，白衣胜胜，飘飘似仙，发自内心地扯着嘴角，笑意直达眼底，不由双颊微热。才发现自己的心在诉说着一个事实：能再见到他，一切都值了。即使知道他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锦瑟拉着蔓菁进了清馨园，夏季虽然炎热，可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栽了许多四季常青的竹子，倒十分的阴凉。草丛中的太阳花欢快地舞动着脑袋，打打闹闹，甚是热闹。
“小姐何时搬来自己的屋子住了？”蔓菁见小姐已经搬进了自己的屋子，像善妒的少女得了便宜一般不禁心中一喜。
“好多年了呢。”锦瑟微微一笑，对自己喜欢的人毫无防备。
“小姐好好走。”
“来，我们在竹阴下谈谈，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好，奴婢先去拿些茶水过来。”
“嗯，去吧！”
锦瑟坐在竹阴地下的小桌旁，等蔓菁。这小桌是师傅特地命人做的，说是给她乘凉用。那时锦瑟还嚷嚷着：“坐着有什么意思，要是有这个闲工夫，瑟儿就回房躺着了，有得躺，谁还愿意坐。这个啊叫多此一举。要不师傅直接在这里给我安张床得了。”那时师傅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没想到眼下还真用上了，这要给师傅知道了，他又该笑她了。
蔓菁不一会儿就拿着青花瓷的茶壶过来了，两人以茶代酒在竹阴下促膝长谈。蔓菁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尽数吐露给了锦瑟，只略了自己为何能坚持这么久的原因。锦瑟听得眼泪汪汪了好几回，感怀自己的锦衣玉食，感怀蔓菁受的苦。心中更是把蔓菁当成了好姐妹。
“好姐姐，你受苦了，以后瑟儿必定不会再让姐姐受委屈。”
蔓菁笑笑，笑这丫头的单纯，笑这丫头不懂世事。她又如何能保得她不受委屈，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她什么都不是。
“奴婢谢过小姐。”
“什么奴婢奴婢，以后不准你这么喊自己。”锦瑟嗔怒。
“好。”蔓菁只是淡然接受，并不矫情地推脱。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废话，锦瑟才肯放蔓菁离开，蔓菁却不忘自己的本分，伺候锦瑟晚膳、沐浴，等小姐睡了才离开。
锦瑟今夜的梦里全是些感时花溅泪的旧事，一些久别重逢，一些孤独寂寞，今生的，前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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