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回 不成器的东西

    逛街的乐趣在于不仅可以大饱眼福，也是为了能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跳跃不止。可Linda和智敏把格罗芙购物中心快走了个遍，两人的手上也仅仅是两个购物袋而已。每当Linda满心欢喜地想送智敏什么时，智敏牵着她的手却总是不停地在说‘买了的’。最后Linda也是无奈地笑着，强行给智敏买了几套运动式内衣和十来双船袜塞进购物袋里。运动配件也值不了多少美元，但足以说明Linda对智敏的关心是真正体贴到位的。午餐的时候Linda就智敏提到的事情仔细考虑了片刻，这才轻柔得对智敏说道，“甜心！你知道，我妈妈的饼屋才开业不久，现在又突然再对她追加借款，恐怕Bowman不会答应的。”美国人认为向别人借钱就等于是负债，而负债的日子几乎可以伴随着他们进棺材的那一刻。Bowman本来是打算在五年内还清智敏的借款，但如果再追加的话恐怕精神压力会更大。这也是智敏和Linda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而真正的实情Bowman也不太敢对她俩说出来。海外作战生涯中用非法手段挣到的钱，哪怕是退了役相信Bowman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智敏只好答应着Linda说道，“亲爱的，那这件事就先不忙决定，好吗？对了，我们买两辆自行车吧，你认为呢？”智敏的念头是在这趟赴美之后萌发的，Linda虽说有辆SUV，但也不是说就可以随时送智敏去哪儿。“好啊！我们俩有空的时候，可以骑骑车做下健身运动。小甜心，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说中我想的事呢？”Linda开心得大声说着，笑起来的时候连嘴巴都咧得厉害。

    说行动时就行动，就连午餐两人也吃得异常得开心和快速。随后两人拉着手跑到了三楼售卖山地车的商铺里，既然有了想买的东西，那智敏就不会再亏待两人的心意。这次智敏刷了将近一万美元的卡，买了两辆三十速的中高档越野自行车。这也就是今后智敏在UCLA的代步工具，当然手套头盔之类的配件是必不可少的。“亲爱的，你快回去吧！晚上下班后给我打电话，最好你到蒙市来接我。好吗？”智敏推着自行车和Linda聊着晚上的事情，这时离Linda打卡上班只有不到五十分钟了。站在SUV车旁智敏把脑袋伸进了车窗里，两辆自行车稳稳得停放在后面行李厢。做为再次相逢的异国恋人，这吻别是肯定不能少的程序之一。“没问题！甜心，路上小心别让人给抢了。上帝！我差点忘了...呵呵呵！”Linda不放心得问着智敏，她还真得快忘了智敏会打架的本事。Linda的车已经走得快看不见了，智敏这才摇头晃脑得哼着小曲，双手插在裤兜里往巴士车站走。投了两个硬币找个座位坐了下来，从包里取出墨镜戴着脸上。理了理才烫的卷发，还往嘴里丢了颗口香糖嚼着。巴士车很宽敞也很明亮，但前往蒙市的人不多。在离崔成浩的道馆还有二十米距离时车到了站，智敏下车时左右看了看这街区还是老样子。顺手拿出电话拨通了二师姐莉香的手机，“你好吗？莉香姐，你猜猜我在哪儿呀？”边打电话边往顺着路走，“小女孩儿，你在哪儿呀？这个时候想起你二师姐了吗？”莉香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智敏听着电话时咯咯笑个不停。

    “嗨！看见我高兴吗？怎么啦？莉香姐？”等智敏跨进道馆时，冲向筱原莉香就是一个熊抱外加亲切的语言。筱原莉香的脸色有点忧愁、有点牵挂的样子，“哦，你来了。小丫头，快进来吧，最近怎么样？”莉香的脸色不好看，但对智敏的态度还是那么热情。智敏见她没说什么事，而站在这里也不太好问。只好随着莉香走进了客厅，等再一细看时发现二舅也端坐在正堂里。智敏仍旧开心得问候着崔成浩，“二舅，您老人家好吗？我这个小丫头来看您来了！您怎么了？”崔成浩和莉香确实因为某些事，正在暗自神伤着。“小敏，你来了。快坐吧，家里你父母亲和妹妹还好吧？”崔成浩和莉香同样的态度，嘴上的客套话依旧不减。智敏虽然听到后院传来阵阵小孩子练武的叫声，但并没有见到大师兄和三师兄出来。“莉香姐，大师兄和三师兄呢？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啦？”智敏再也忍不下去了，出言大声问着筱原莉香。“唉！你那两个师兄啊，真是两个不成器的东西！非得这会儿跑回国，去参加什么亚洲拳王争霸赛！”崔成浩憋了半天，替自己的二徒弟回答着智敏的问话。莉香只好在边上小声地和智敏解释了下，有关于亚洲拳王争霸赛的事情。智敏并不奇怪他们俩因为什么而去比赛，因为自己原来也曾打过类似的拳赛。低头想了会儿便对崔成浩说道，“二舅，你认为他们去参加这个比赛会输，是吧？”崔成浩不会明说自己的徒弟学得怎么样，只能是站在师父的立场来看这件事。

    筱原莉香在边上插言道，“小敏，师父就是这么想的。他们俩是跟着师父学了这么多年，但强中自有强中手！这是全亚洲的比赛，自然高手肯定也会很多。”智敏对莉香的话没有意见，但是做为习武之人，是应该去打打这种比赛嘛。智敏有点不以为然，但脸上不能露出心思来。遂机又问着崔成浩，“二舅，我听莉香姐说，这种比赛用的全是自由博击。只要是能把对方击倒，什么招数都可以用，是吧？”崔成浩所担心的就是这点，老大巴里虽说主攻泰拳，但在其他方面还所有欠缺；老三豪仔的咏春练得不错，可在抗击打方面比巴里还要差点。自从带了这三个徒弟，崔成浩是真心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的。就算他们手底下的功夫练得再好，崔成浩还是舍不得就这么让他们出去送死。伤了哪个残了哪个都会让自己伤心难受，那还不如就呆在道馆里好好看家。可话又说回来，这些年带着他们两个在美国是打过不少的拳赛，但总有那么一天还是要让他们去单飞的。做家长的对小孩儿永远是这种自相矛盾的心理，既想着让他们成才，又担心他们会受不了外面的风雨。想到这里，崔成浩感到自己真的老了，说的话里不免带着泄气的味道，“是啊！你二舅我老了，是该让年轻人出去见见世面了。这些年呢他们俩打拳也挣了些钱，可这万一....”崔成浩倒底把心思吐露了出来，智敏一听就知道崔成浩在想什么，“二舅，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比赛嘛，哪有不受伤不伤筋动骨的。大师兄我倒不担心，我就怕三师兄挺不到决赛呢！”智敏的话听起来让人很轻松，但崔成浩不会这么认为，“你这丫头，你是没见识过这个争霸赛。这个比赛我是知道的，真要是打起来，真的很难说啊！”

    就算像崔成浩说的那么严重，那也不会把人打死吧？自己最后那场拳赛，虽说后来躺了不少的日子，天天喝着苦得厉害的中草药，但还是挺过来了的呀？智敏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是快看不下去崔成浩那副脸色了。看不下去也不能就这么把话说给他听，崔成浩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嘛。“二舅，看你！不要老是想那些不好的事，快到后面去看看小孩子们，你就会开心不少了！”智敏想是那么想的，但到了嘴边却换成了另种说法。崔成浩大概也觉得再想下去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只好站起身来对她们又吩咐着，“莉香，你带小敏好好玩玩。我去后院看看这帮小东西，练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了吧？”崔成浩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信步往后院走去。长辈走了，这晚辈就该放松下了。智敏瞅着崔成浩不见了身影，立马歪靠在座椅上，腿也放在了莉香的大腿面上。“莉香姐，瞧你！别想了，他们俩自有天命，你想的再多也没用！我好累哦！”智敏劝是劝着莉香，但最后还是向她撒起娇来。莉香自从去年智敏来了后，就一直挺喜欢这个师父的外甥女。虽说两人不常见面，但牵挂的心思不比对那两个师兄要少。眼见着智敏把腿放在她身上，当然很明了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让自己给她捏捏吗？带着嗔味还有宠溺说道，“小女孩儿，师父一走你就没样子了？快起来，我带你上楼去看看。”说完后还是替她捏了捏小腿肌肉，嘴儿歪笑盯着智敏。

    智敏享受够了也会见好就收，没等莉香替自己捏几下时便把腿拿了下来。两人说笑着便往楼上走去，走到自己那间屋门口时，智敏想到买书的事便问了起来，“莉香姐，蒙市有卖书的地方吗？我想买几本上学用的书。”莉香好笑得捏了捏智敏的脸蛋说道，“你们学校穷得连课本都不发了吗？想买什么书啊？那我们等会儿就去。”不是学校穷，也不是市政府没有这点财政预算，UCLA旨在倡导低年级学生多使用些高年级的旧课本。这样做的原因不仅仅是废物利用，而且也可以让低年级的学生能更好地学到课本上的重点。因为高年级学生在课本上留下的笔记内容，往往才是这些旧课本的魅力所在。智敏当然不会明白讲师Will的用意，她只是奇怪堂堂美国名牌大学不至于这么节约吧。屋里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衣柜里的衣物也是智敏去年不太穿的款式。但桌子上还摆着那台簇新的笔记本电脑，智敏欣喜得走上前去打开来看了看。刚才是把崔成浩劝回了后院，但莉香还是有点担心，坐在床上望着智敏，“小敏，万一他们俩要是在比赛里碰上了，你说谁会输谁会赢呢？”莉香说了个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事情的演变往往是出人意料的。正如莉香所担心的那样，他们俩要真的来场对决可就不好说了。

    智敏刚才没想到这个问题，可当莉香提出来时又让她陷入了沉思。几分钟后为难得对莉香说道，“莉香姐，我说的可能不对，你别生气啊！我觉得同门竞争比较忌讳的是手下留情，因为这样就算是胜了，那胜的一方也会认为是对方让着自己；那输的一方呢，会念及同门情谊而情愿舍弃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是我的话，我想不管是输也好，赢也罢我都不会开心的。”莉香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得望着窗户外面的天空。智敏收拾着电脑还有衣物，尽管也没有说话但脸色不比莉香好看多少。正收拾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莉香的说话声，“小敏，你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你大师兄和三师兄会公平竞争的，哪怕会因此把对方给打伤。可打伤之后，师父那里就更不好交待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伤了哪个崔成浩都不会开心，这个道理智敏还是明白的。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想再挽回怕是不太可能，所以现在其他的人所能做的就只能是等了。等什么，既等着好消息的到来，也是等着最坏的情况发生。智敏走回到莉香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说道，“莉香姐，我觉得你只要把这件事情从最好想到最坏，那么将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会接受的，是吧？”莉香对于智敏的见解，还是由衷得感到欣慰，“小敏，你也长大了，今年都20岁了吧？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真想有你这么个好妹妹！”智敏顺势靠在莉香肩膀上，笑着说道，“难道我不是你的好妹妹吗？小师妹也是妹妹嘛！莉香姐，走吧，陪我去买书！”之前两人的惨淡愁云，此时已拨开云天见晴日，而从房间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始终没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