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冲突

    陈海松面对提问信心十足地说“我个人认为，应继续保持这种战场态势几天，以利于我们全面布局，以完全消灭马家军在河西部队为目标，逼迫蒋介石、马步芳、停止对我陕北根据地和张掖我军的进攻，停止内战，进行全面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准备。为完全达成此目的，一、西路军主力部队应原地抓紧休整，恢复体力战力，补充作战物资、整编部队、救治伤员，为五天左右后的决战做好准备。二、目前张掖城防空虚，请总部领导率领警卫团进驻张掖，接管物资和城防，统一指挥以后的战斗。三、独立师一团将伪装成回撤休整的一百师手枪团和青海宪兵团南下扫除沿途民团，最终控制甘青通道的扁都口和峨堡镇，将最后俘虏马家军有生力量的地点选择在扁都口20多公里峡谷中。成为逼敌谈判的筹码。四，独立师二团在临高地区与敌游斗，使其主力骑兵部队始终被牵制在临高地区，保证有五天左右主力休整时间，并在决战发起以后，封堵敌北逃线路。五、独立师警卫营、炮兵营、女兵营、侦察连、通讯连由张振宇参谋长率领南下山丹，清除敌民团，封堵敌人南逃武威的通路，就近接受兰州方面送来的物资并对武威方向保持警戒。六，五天以后，主力做出南下姿态，调动敌人追击，在预设伏击阵地用猛烈火力消灭敌骑兵主力，将民团击溃，追击中分割包围。如此，则西路军发布战报，呼吁停战、敦促和平谈判，可有力支援陕北脱离困境，也可继续西去新疆获取支援。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路向南，占领马步青的老窝武威城，威逼兰州、西宁，然后向东攻打宁夏，与陕北连成一体，扩大中央红军的战略空间。汇报完毕。”

    徐向前带头鼓掌，站起身来，走到面带羞涩的陈海松面前，握住他的手说：“朱老总曾说过，海松是红四方面军最有前途的军事人才，我们当时都以为是客气话，没有当真，现在看来还是朱老总有识人之明啊。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中，带着几百人连续突击，彻底改变了河西战局，场场都是经典之战，个个都是神来之笔。现在又在整个张掖地区布下天罗地网，我徐向前佩服你，感谢你。”

    陈海松谦逊地说：“没有主力部队的顽强防御，吸引了敌人的全部注意力，我又怎么可能趁虚而入呢，没有跟随主力部队的磨练，我又怎么可能使用出红军近战夜战的看家本事，祭出游击战、运动战的法宝呢？”

    “好，我也代表总部表彰你们的英勇行为，现在张掖地区革命形势一片大好，我们要趁时而起，明天一到张掖就宣布成立甘北苏维埃政权，发动群众，斗争土豪劣绅、审判反动军官，没收私有财产，和新疆苏联连成一片，成为中国革命的前进基地。”一直没有说话的西路军政委陈昌浩提出了以后的行动方案。

    身材瘦小的西路军参谋长李特随声附和，红五军政委黄超也是极力赞成。

    徐向前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其他领导面面相觑，表情复杂。

    陈海松面对着情绪异常兴奋的陈昌浩说：“我不认为我们的形势一片大好。如果按照你的做法我们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到手的胜利也会付之东流，还会连累党的事业遭受挫折，更会影响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的早日形成。我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所有的人眼前一亮，在红四方面军中，张国焘的专制残酷的阴影太深刻了，所有干部都习惯于听命于总政委，听命于军政委员会主席。一般情况下，即使有不同意见也不敢提，更别说公开反对了。陈海松无视陈昌浩愤怒的目光：“此事关系到西路军的前途，关系我党的前途，不能不慎重考虑，我希望大家充分研究西安事变以后我党面临的新的历史任务和国际国内的新形势，研究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策略，冷静地、实事求是地提出符合我军实际的斗争策略。”

    “那么你说说我怎么损害党的事业了。”陈昌浩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冷冷地问。

    “如果按照你的策略去做，一、会使我党在国共两党的谈判中授人以口实而落于下风，在当前大敌当前，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全国人民都在盼望结束内战，一致对外的时候，我们共产党却在抢夺地盘、建立政权，是陷中央于不义。

    二、河西地位极端重要，是蒋介石、马家军争相争夺的战略要地，我们摆明要在此落地生根，公开建立根据地，就是在敌人的咽喉上扎针，能不招来敌军重兵围剿。目前我军只有一万多人，张掖地区战略空间有限，面对十万马家军我们都显得狼狈，再加上中央军胡宗南的第二军，我军如何应对。此次获胜，靠的是出其不意，打的是灵活机动，要的是逼敌停战。再次面对大军围攻之时，又有谁会来救你。如你所说，那就是火上浇油，是陷我军于不利。

    三、当前我党我军的首要任务是团结全国各族各界的进步人士共同促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早日建立，尽快整合全国武装力量，做好抗击日寇的准备，民心向和、人心思安。我党已经提出结束土地革命战争，努力争取国民党反动派以外的有产阶级、开明士绅、地方实力派对我党抗日主张的理解和支持，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非常必要和正确的决策，作为我党唯一在外的战略力量我们应该积极响应，并率先执行。我在张掖扣押了张掖党政官员、马家军高级将校三十余名，关押俘虏4000多名，没有斗争审判，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不再与我们为敌，就是我们争取的力量，我们没有限制他们自由，尽量尊重他们的民族习惯和宗教信仰，就是要让他们认识到我们中国共产党就是一心为国为民，我们的政策能够带了安定、繁荣，我们的军队勇敢、仁义，他们就会从心里接受我们，愿意支持我们的抗日主张和减租减息政策，目前看效果较好，四千余人全部交给马元海管理，他按原有编制参照我军标准组织日常训练，只有两个连看押，没有发生骚乱。张掖城里工商正常、市民安居，许多作坊在为我军提供支援。各位面前的食物全是他们加工的，兵工厂使用的炸药、雷壳也是他们生产的。同志们，形式在变化，我们的认识也要不断提高，要善于结合中国实际来灵活运用马克思主义，用实实在在的好政策团结大多数人和我们一起战斗，而不是生搬硬套书本，用一些与中国国情民情不相符的政策把中间力量都吓跑到蒋介石那里去。

    四、进入河西以来，我军沿途建设了许多红色政权，效果怎么样呢？我不是说不该发展革命力量，而是在思考怎么发展革命力量。我们要对拥护革命的人负责，在没有形成稳定的根据地之前建立起红色政权能维持多久，随着军队的离去，追随我们的人就要受到迫害，甚至失去生命。高台、临泽、山丹、永昌的红色政权已经被敌人摧毁，我们不该再拿张掖重蹈覆辙。因为，我们不久就会光明正大的东去抗日，我们来到张掖就是休整、准备出征的物资，宣传我党的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用我们的行动告诉当地群众我们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就够了，即便我们离开了，张掖的各阶层人士也会想念我们，关注我们，继续支持我们。”

    “啪！”“一派胡言！”陈昌浩气的一拍桌子吼叫起来。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哪一点违背党的政策了？”陈海松毫不相让地反问。

    “你这是不折不扣的机会主义思想，是对革命的背叛，别以为你打了场胜仗就可以为所欲为。”

    “在中国共产党的党章里，从来就不限制党员发表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党内大家都应该平等的交流思想，提出看法，完善政策，这样做出的决策才能集思广益，才会符合实际，才能对党的事业有帮助，促进革命的发展。红四方面军为什么就容不得不同意见的存在呢？为什们总是用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帽子来压人？死在这些帽子下的好同志还少吗？还要继续多久？”越说越激愤的陈海松毫不畏惧地盯着陈昌浩大声说出自己的愤懑。

    “来人，把这个叛徒抓起来！”陈昌浩如此丢脸地被一个下级斥责，尤其是牵扯到肃反的问题，那是他心中最敏感的隐忧，如果张国焘倒台，如果有人追究此事，那几千条无辜的生命最终会结束他的政治生命。巨大的恐惧使他怒不可遏地下了命令。

    李特、黄超掏出小手枪对着陈海松的胸膛，向他逼近过来。

    徐向前站了起来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坐下，有话慢慢说。”

    “这样的托派分子必须镇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陈昌浩毫不理会徐向前的态度，继续命令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