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点验小组

    听明白陈海松的意思以后，一团政委王启才立即起身，两臂张开对着部下喊道：“一团都有，向前向前向前——预备起。”随着他的指挥激昂雄壮的《西路军进行曲》回荡在宽阔的戈壁滩，满腔的豪情喷薄而出，感染了在场的三位女士也跟着旋律哼了起来。

    余音未尽，二团政委丁旺财跳了起来：“二团全体，起立。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预备唱。”

    同样的激昂、同样的雄壮、只是多了些视死如归的悲凉和战斗到底的决心，这首35年就问世的电影插曲由百战老兵们用粗犷豪放的嗓音呼喊出来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宣言书，诠释出中华民族的心声和呐喊。吴光伟淌着泪水给史沫特莱翻译着歌词大意。让史沫特莱深深感动。

    三团政委薛云龙无奈地抬起双手对着他的兵大声说：“咱们不跟他们抢，我们就留在后边压轴。都有，烽烟滚滚唱英雄——预备唱。”文工团、师医院的女兵们甜美轻柔穿插上炮营、辎重营、师直营男战士的铿锵有力，使整个歌曲激昂中流淌出豪迈，雄壮里散发出柔情。郭春莲在独立师也是常唱的忍不住跟着高声唱了起来，吴光伟也顾不上给史沫特莱翻译了，也跟着学起来。

    毕业于北平师范大学外文系的吴光伟出生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有着相当丰富的人生经历，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现代女性的独立自主精神。满怀爱国热忱参加过数次北平学生运动，并因此被学校除名。1934年结婚后，去过日本，闯荡过上海、南京，当过教师、学过戏剧，后来供职于西安民政厅。西安事变后满怀着一腔救国热情告别在杨虎城麾下任职的丈夫奔赴延安，以服务社会、改造社会为己任。

    来到张掖以后，深深喜欢上了这里宽松、民主、规范的生活环境，也被西路军英勇无畏、爱国、爱民的情怀所打动。她像很多投身革命的富家小姐一样充满理想主义和浪漫情怀，渴望战斗，追求火热的战斗激情，支持史沫特莱不回延安的决定，希望在这里奉献出所有才华和能力。

    不能不说，军队的豪放是最吸引人也是最感染人的，一个个柔弱者、怯懦者被他熏陶一段时间也会杀气腾腾、斗志昂扬，浑身散发着压倒一切的气势。史沫特莱虽然听不懂歌词，却能感受到那份酣畅淋漓的激情，也是依依呀呀地唱着摇着。

    史沫特莱短短时间里已经深深喜爱上了这只充满革命激情的队伍，她向陈海松要求就住在这支部队里，全面了解这些勇士，他要和战士们共同生活、训练、战斗。陈海松想只要你不往延安跑，怎么样都行。就这样，独立师政治部宣传科又多了两个编外干部。郭春莲、吴光伟全面策划演出工作。

    6月2日，一架美国道格拉斯B－18轰炸机改装的大型运输机在两架霍克战斗机的护卫下飞临张掖，这种很不成功的改装机起落性能较差，降落时连蹦带跳、左摇右晃让迎候的西路军将领们胆战心惊，彻底打消了上天爽一把的念头。

    两架战斗机也平稳降落后，众人簇拥着来到运输机前。过了一会儿，机舱门才打开，放下扶梯，露出顾祝同略显苍白疲惫的面孔，他看了看下边欢迎的人群，勉强抬起手来挥舞了几下，在秘书的搀扶下费劲的走下飞机。估计被飞机折腾的半天没缓过劲来。

    44岁的顾祝同21年与蒋介石结识后，因治军独特、**积极、善于察言观色而逐步成为心腹，与何应钦一道被称为哼哈二将，33年授衔二级上将，35年当选为国民党中执委。西安事变中处置得当，没有跟随何应钦进逼西安而得到赏识，被任命为西安行营主任。肢解东北军、收编西北军就是他的手笔。

    好在此人顾大局、识大体，在民族危亡之际，支持国共合作，赞成改编红军，对中共谈判小组颇为照顾。加之蒋介石被国内形势左右，必须表现出和平的诚意，推动驱虎逐狼之计，暗地里敦促他加快改编进程，武装共产党前往华北抗日。十几天来，他往返各地，点验红军部队，旅途颠簸，倒也辛苦。

    早有打前站的副官上前向他介绍西路军前来迎接的师以上干部，他与陈昌浩、李卓然、王树声等相互敬礼，淡淡握手，却与徐向前热情叙话，直说当年黄埔一别十余载，我这个教官也老了，打日本还要看你们这些学生的。不善言辞的徐向前只能唯唯称是。表示将服从政府指挥，加强训练，痛击日寇。

    随机同来的张冲、贺衷寒也上前与众人见礼，少不得勉慰几句。贺衷寒与徐向前这对黄埔一期同窗好友更是热烈拥抱，唏嘘流涕，好一副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人画面。机场上春风送暖、一团和气，让先期赶到的各路记者激动不已，国共和睦、民众之幸、国家之福啊。

    贺衷寒受戴笠委托，重点关注西路军独立师领导人陈海松，见面后惊讶于对方的年轻，举止稳重、神态平和、无居功自傲之气、有大智若愚之风，难怪招来老头子的关注。

    最后走下飞机的是第八路军总指挥朱德、副总指挥彭德怀，参谋长叶剑英。

    一身国军制服、佩戴中将领章的朱德满面春风、和蔼可亲地与相处过一年多的众部下热烈握手，连声说辛苦了。朴实的像个农夫的彭德怀则严肃得多，难得露出个笑脸，紧闭嘴唇，只是握手很有力，让曾经与中央红军闹过不愉快的西路军众将捏了一把汗。叶剑英则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地保持适度的热情，只是每个人都在陈海松肩膀上用力拍了几下。

    见面已毕，顾祝同面向红军将领和新闻记者说：兄弟此次前来是受国防部委托，点验第八路军所属教导师、独立旅的兵员装备和训练情况。过去我们因理想不同，分道扬镳，相互厮杀，结下仇怨，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

    当前，日本帝国主义步步紧逼，得寸进尺，大有吞并中华之志。值此国难当头之际，我中华健儿理当捐弃前嫌、同仇敌忾，整军经武，戮力向前。幸得两党领袖高瞻远瞩，诚信和好，达成了改编协议。

    我谨代表点验小组表示恪尽职守、秉公办事，依照规范、严格点验，去芜存菁，为国家负责，不到之处，还请诸兄谅解。

    陈昌浩代表西路军讲话欢迎点验小组的到来，将全力配合点验小组开展工作。全军上下将迅速按编制整顿，补齐弹械粮饷后，扎实训练，提高战力，为民族存亡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希望国府体谅久战之下的西路军的实际困难，尽快补充，早日成军。

    双方约定每天点验一个旅，三天完成点验，第四天开始核发军服装具，各部按编制成军整训。顺序依次为九军、三十军、独立师。

    随后点验小组由前站组和西路军政治部接待组引导乘车进入张掖城，住进民主政府招待所。

    朱德等人则在一片空地上召集西路军营以上干部开会，首先传达中央指示。

    中共中央根据陈海松同志的建议，要求西路军各部：

    1、加强干部战士的思想教育，保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各级政治部门继续保留。改编不是投降，不是投靠，是获得合法身份发展革命的策略。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革命理想，不能无条件服从国民党指挥，必须保持思想上、指挥上的独立性。

    2、加强军事技能和战术训练，做好挺进华北的思想和物资准备。依据中日两军的实际情况和可能的战场形势确定我军在抗日战争初期的战略方针是开展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以创建敌后根据地、箝制与消耗敌人、配合友军作战和保存与扩大自己为基本任务。

    独立师报送的整编方案、训练大纲很好，已下发陕北部队展开训练。望你部切实贯彻新的战略方针，加强针对性训练，确保我党抗战任务的全面实现。

    3、张掖根据地应牢牢掌握在我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政府手里。加强根据地农业、工商、文化、教育的发展，确保民心稳定、社会进步、经济发展，应着手建立合法的党领导的地方武装。

    4、切实保障苏联援建项目的保密工作，发扬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精神，掌握关键技术。中央将组建军工委员会，很快会组织人员接管以上项目，河西部队要对工厂企业加强保卫，防止暴露和破坏。

    5、中共中央决定增补陈海松同志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撤销西路军军政委员会，改称中共中央河西分局，陈昌浩任书记、徐向前为副书记。常委李卓然、陈海松、曾传六，委员王树声、熊国炳、郑义斋、孙玉清、曾日三、程世才、李先念、张振宇。成立河西分局军委会，集体研究决定军事行动，主席徐向前、副主席陈海松，委员王树声、郭天民、杜义德、宋侃夫、孙玉清、程世才、李聚奎、黄鹄显、张振宇。

    6、拟组织第八路军抗日宣传全国巡演，宣传我党抗日主张，吸引知识分子、技术人员、爱国青年来陕北张掖学习工作，壮大革命力量。点验结束后，由陈海松组织人员前往兰州、西安、北京、上海、南京、武汉等地演出。

    陈昌浩、徐向前等表示坚决执行中央决定，全面贯彻执行指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