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胭脂如血

    “短发萧郎”的记性可能就像他的头发长度一样，不怎么靠谱，李少白的伤势都好得七七八八了，他还没有出现过一次。丁月华这段时间也烦得很，不但要照顾李少白，还要和他唇枪舌剑，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想一个认识不久又了解不深的怪人。一念僧常说，如若有缘，他日必会再见，所以丁月华也不急着找他。

    李少白伤好以后，告诉了丁月华一些事情。虽然他很不愿意想起那些事情，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但是，他想告诉丁月华。在他心里，丁月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有着无可替代的位置。

    六年前，是李少白来到北宋的第三个年头，那时候他在江湖上已经享有盛名，箫剑双绝，意气风发。那年他在浙江绍兴的一个破烂不堪的小酒肆里，遇见了一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女子，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的一双大眼睛，妩媚中透着哀伤，开始李少白只是惊艳于她的美貌，可当他知道了女子的名字以后，他的心里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一身清风，潇洒来去的萧郎爱上了这个会酿酒的美丽女子，两人在酒肆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一天女子留下一封诀别信，言明两人从此一刀两断，陌路而行，李少白伤心欲绝之下，四处寻找，想要当面问那女子是否真心爱过他，后来他找到了女子，也见到了女子的父亲，知道她是身不由己，为了保她性命只好放手离去，从此漂泊江湖，纵情娱乐，做一个风流公子。

    “那女子就是雪莲姐姐吗？她的父亲是谁？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丁月华听着心里很难过，深深相爱的人被迫分离的痛苦丁月华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却也能够想到其中的痛苦，自己此番与展昭分离，不也是愁苦不已吗？

    李少白本就不打算瞒着丁月华，他平静地说着，好像只是在重复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痛痒，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痛得千疮百孔：“她真名唤作李胭脂，是西夏礼亲王之女，因为她的母亲是宋人，所以她从小就受到虐待和轻视，她从西夏到大宋，并不是为了寻找她母亲的家人，她、她是奉了她父亲的命令，在大宋做间谍。”

    丁月华失声道：“间、间谍，雪莲姐姐是间谍，所以她不能爱上你，更不可能和你相守在一起。”丁月华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少白，这些事情真的太匪夷所思了。东京第一青楼“红袖书院”里的头牌姑娘居然是西夏国的间谍，而且还是一个王爷的女儿，这个礼亲王到底是个怎样的父亲，怎么狠心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就算她的母亲是出身卑微的宋人，也不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李少白和李胭脂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雪莲姐姐，你是为了李少白才这样做的吧！你真傻，真的好傻，你讲的故事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个会酿酒的胭脂姑娘就是你，那个不通情理的村长就是你那狠心的父亲，对不对？”丁月华喃喃出声，眼里已经浸满了泪水，看着李少白道：“少白，因为雪莲姐姐的身份，所以你才会去青楼当乐师，所以你才会受重伤，对不对？如果我早一些知道这些事情，我就可以让三哥帮忙，他是湘江世子，他一定有办法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李少白早就已经对这段错误的爱恋死心，如果没有李克邪的算计，他和李胭脂也许会像一对普通的恋人一样生活下去，但是，早晚有一天他是会清醒的，他和丁月华一样，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即使他再爱李胭脂，他还是抗拒不了命运的安排。如果当初李胭脂用的假名不是他以前初恋情人的名字，酒肆里的相遇再美，也不过是白云苍狗，不会有结果的。就是那个错误的名字，让他开始了一段错误的感情，从此陷入痛苦不堪的回忆当中，直到丁月华的出现，他的谜底才解开，虽然他的命运没有因此而改变，但至少他不再迷茫和逃避，也许有些人注定要此生错过，有些人注定生生世世都无法忘记。

    李少白看着正为自己和李胭脂的这段爱情而伤心难过的丁月华，云淡风轻地回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胭脂她已经离开‘红袖书院’了，她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她的父亲也不会再为难她，你不用担心。”

    “他有这么好？他要是心疼女儿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少白，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条件，就像当初雪莲姐姐离开你的时候答应了她父亲的条件一样。”丁月华不傻，她一针见血，点出了要害。

    李少白轻轻道：“能有什么条件，不过是一间镖局，一份家业，当初胭脂就是为了帮我保住这些身外之物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当年我就知道真相，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六年前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现在，连亡羊补牢都晚了。如果能还她自由，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丁月华见李少白一副事过境迁的样子，好像所有的伤痛都已经好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猜想他一定是死要面子，不肯在自己面前表现真实的感受，丁月华有些生气地捶了他胳膊一拳，嚷嚷道：“喂，你怎么这么要面子，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想哭就哭出来呗，我又不会笑话你，你不用这么坚强，偶尔发泄一下也是需要的，你说是不是？”丁月华擦了擦鼻涕和眼泪，一副大姐大的样子看着李少白，好像李少白听了她的话就会变成一只卸了盔甲的小鸡，扑到她的怀里痛哭一番似的。

    李少白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别再想我的事了，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回东京不就是为了替吕鱼一家报仇吗？我已经查到了一些情况，你不想和我一起去手刃凶手吗？”

    丁月华摸着被敲疼的脑瓜，差点就跳起来反抗了：“你已经查到凶手是谁了？我只知道沈伽罗不是凶手，可那一帮黑衣人是谁我现在还没有头绪，也许包大人和展昭查到了一些情况，可他们应该不会告诉我。在他们眼里，查案、破案都是他们官府中人做的事，我一个女子根本就不该掺和进去。展昭以前还答应过我什么事情都和我说，结果呢，工作狂一个，职业病比谁都顽强，出去查案都是瞒着我的，档案馆也不让我进去，我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有我的超级偶像包青天在，我早就化身福尔摩斯，自己去查案了，也不用等到今天。”丁月华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连她一直以来的禁忌，一直不敢提起的有关“展昭”的事情也不知不觉地说出来了。

    李少白果然了解丁月华，她一直说个不停，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准备等她说完了再说。自从丁月华住进了尚品阁，因为身份特殊，除了赵盘之外，再没有人敢和她闲聊，所以她在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有时候遇上可以聊天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一直说个不停，好像平时积攒了太多的话要一次说个够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