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国 灭

    而聂华虽然纯粹当其是姐弟之间的一次玩笑，却也因此想起一事，立即去找夫子提出了关于法定婚龄的建议。由于周朝是以礼治国，严格来说并没有“法定婚龄”这个概念，但周礼所规定的一些细则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有接近法律的效力的，因此这个年代的华夏男子普遍都在三十岁以后才结婚，而女子一般也要等到二十岁以后才嫁人，晚婚的程度即使比起现代社会也不遑多让。然而，晚婚虽然有很多好处，但过分的晚婚却会大大降低人口繁衍的速度，目前华夏人均寿命远不能与后世相比、而乐土又人烟稀少，这个问题就更加严重。同时，男性婚龄远大于女性，导致老夫少妻的现象十分普遍，而女性的生理高峰期本就要比男人晚上十来年，等其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丈夫就算还没归西，一般也力不从心了，或许这个年代华夏人较为开放的性观念与已婚妇女普遍得不到性满足也不无关系......

    因此聂华向墨子提议，以后乐土以男子二十岁、女子十八岁作为法定婚龄，这个年龄的男人和女人生理上均已经成熟，完全可以结婚，而且年龄相近也有利于婚后的恩爱和睦。由于聂华借长桑君这个医学泰斗作为虎皮，说服力大为增强，墨子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这一律法出台的初衷只是为了尽快地增加乐土的人口，但无论是聂华还是墨子都没想到，这却在无意中促进了妇女的解放......

    因为按照原来的婚龄，男性结婚时往往都已经事业有成，而女性则刚刚离开父母，双方的经济地位差距很大，即使不考虑习惯风俗的因素，妻子也往往必须依靠丈夫生活，家中地位自然高不起来。而现在就不同了，二十岁的男子纵有工作谋生，经济上一般也不可能太宽裕，往往必须与妻子共同努力、才能令一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于是妻子在家中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了。当然，这也因为乐土有非长子成年后强制分家的规定，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公婆的权威，否则媳妇身心受到束缚还是难以避免的。

    按理说这也未必就是好事，因为似乎可能会导致忤逆父母的案例增多，但事实上由于婚龄提前的缘故，子女成婚后的一段时间内父母仍是壮年，经济上并不依赖子女赡养，所以忤逆不孝的恶行并不多见，就像后世退休金较高的老人往往子女也比较孝顺一样，尽管功利了些，但这就是人性......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外派就杀了人的缘故，墨子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对两个小东西禁足了，除非有墨子的允许，不准他们离开乐土半步，令聂华颇为郁闷，本来他还打算去鬼谷和那位“云姐姐”联络一下感情呢。不过这样也好，聂华可以沉下心来做做学问，说起来他现在虽然在墨门之中风头一时无两，可基本都是依仗穿越者的先天优势，墨学功底其实还很不扎实，这样下去可不行，虽然墨家更重实践，但毕竟也是个学派......

    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同年夏天三晋那边传来了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魏侯斯派兵攻破曲沃，杀死了刚刚继位不久的晋公姬止、尽灭昔日的主君晋国公室一脉。此事的影响太大了，虽然三晋事实上早就已经自立，但一直没有得到周天子的正式册封，名义上赵韩魏三家还都是晋国公室的封臣，在华夏历史上，以外臣的身份弑君、而且尽灭其族不留余地的，这还是头一次（住1），一时间天下哗然......

    “历史改变了......”，聂华虽然还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公元前多少年，但他却记得历史上虽然晋国公室的命运也差不多，可好歹是一步步翦除的，最后下杀手也是到三晋得到周天子册封成为合法的诸侯以后，而且动手的还是赵国国君，怎么现在公认的明君魏文侯却如此等不及了呢？是因为力量太强，所以无所顾忌了吗？

    “不对，这个时空的魏国并不比历史上同时期更强大，或许因为吴起没有投魏的缘故，反倒要弱一些。”，聂华暗自沉吟道，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很明显魏文侯是害怕夜长梦多，宁可名誉受损也要及早扫除隐患。可是这个时空的天下形势与历史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对如日方中的三晋联盟构成威胁，“或许只是纯粹的蝴蝶效应吧？”

    由于聂华是带着记忆借尸还魂，又没一起生活过，他对“自己”的血亲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听到晋国公室族灭的消息，总归还是有些抑郁不快。若非他早就知道在此之前他的“父母”就已经在抑郁中先后过世（注2），现在心情只怕会更沉重吧？而且即便不考虑血缘因素，聂华也同样对魏文侯首开族灭旧主这一先例的行为深感义愤，这一极不人道的做法给后世的统治者们作出了很不好的示范，若是听之任之，杀降、屠城等一样样兽行迟早会陆续在华夏出现，不但将给华夏人民的身心带来难以弥合的创伤，也会对华夏民族性格的演变产生负面影响......

    注1：以前篡位的臣子虽有，一般都只是放逐故主，或者只杀其一人，但这个先例一开，此后就都是斩草除根了，至少历史上是这样。不过若严格说来，早在春秋早期，现在晋国公室的祖先曲沃武公就这么干过了，史称“旁支代宗”，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尽管但那属于旁支杀灭嫡系，与外姓的家臣诛戮主君还是有些区别的......

    注2：母亲的死讯是当初巫医转告聂华的，而父亲姬柳死于三年前，他是晋国国君，聂华当时又已经拜入墨门，这个消息自然不难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