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鸡大战(118)

    吃瘟猪肉来没事，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瘟猪肉可以吃，所以吃了没事。大文学二是公社防疫站的人搞错了，达山家的死猪不是瘟猪。

    当天晚，两人到达山家，尽情喝酒吃肉，痛快了一个晚。临走，达山给他们一人割了一大块肉。又过了天，三个人还是没事，帅明和石建明告诉达山，可以给孩子们吃肉了。从此，达山成了帅明和石建明的铁杆朋友，用石建明的话来，这是生死之交，过命之交。

    日子就象加了水的白酒，平淡无味。过了一段时间，帅明心里始终惦记着答应请蔡晓萍和马云芝吃鸡的事情。他没有钱买鸡，唯一的办法是偷，但偷鸡是一件大事，万一被发现他的前途就完了。帅明听一些知青过，有人用酒泡过的米给鸡吃，鸡醉了就任凭人宰割。他决定试试，他搞了一点酒，抓了几把米浸在酒里，耐心等了三天后，咬咬牙决定下手。

    偷鸡起来简单，但真正要实施就没那么简单了。首先得过心理关，帅明这是第一次决定偷东西，心里的那个别扭劲就别提了，虽然听很多知青都偷过鸡，但轮到自己还是慌乱又害怕。大文学帅明是黑五类子女，下乡偷贫下中农的鸡，如果被发现前途就完了。帅明心里很清楚这点，但又不得不去偷，他已经答应过蔡晓萍和马云芝，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去做。

    这一天的活是给早稻耘田，早稻插秧还没几天，秧苗已经直立成活，层层梯田呈现出一片嫩绿色。单季稻间隙大，耘田用的是耘田耙，密植的双季稻间隙，耘田耙放不下去，只能用手耘田。队里耘田下的是农家肥，出工时每人挑一担从粪坑里舀的粪水，泼到田里后再用手耘耙。初开始，帅明整天恶心得吃不下饭，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天全队都在坑陇耘田，到下午五点左右活就干完了，达明队长便吹起了收工哨。

    回到房间，帅明把浸泡在酒里的米倒到碗里，拿着碗下了楼。此时他心跳加快，手脚冰凉，因为慌乱手里的碗也在微微颤抖。

    楼下土坪有几只鸡在刨食，帅明从碗里抓米，从土坪一路洒到厨房里。大文学自从吃过瘟猪肉后，达山也常到帅明这里来坐，他在帅明的厨房装了两个篱笆门，结束了帅明厨房没门的历史。此时帅明关一个篱笆门，躲到另一个半掩着的篱笆门后面，等鸡钩。

    春夏交接的季节日子长，这会儿太阳还没有下山，夕阳的余辉透过篱笆门的缝隙透了过来，厨房里显得很亮堂。帅明这会儿既盼着鸡来又希望鸡不来，下意识里他更希望鸡别来，这样他就有了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在惶恐等待中，帅明全身时而发热，时而发冷，正难熬的时候，一只芦花鸡从篱笆门边探进一个头来，嘴里还咯咯叫着。帅明全身热血顿时涌头，脑袋轰地炸了，全身紧贴在篱笆门一动也不敢动。

    芦花鸡不知道厨房里隐藏着的危险，受到大米粒的诱惑，一步步啄着米粒进了厨房。这是一只漂亮的芦花鸡，鸡冠鲜艳，毛色嫩滑明亮。帅明不明白芦花鸡为什么到了这里还没有醉倒，难道这是一只有酒量的鸡？芦花鸡每啄一粒米，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跳一下。

    此刻，芦花鸡渐渐来到了厨房中间，它抬起美丽的头，转动四周的动静。它的眼睛就在这个时候到了帅明，帅明也正惶恐地着它，人和鸡就这么对峙，相互瞪着眼。就在霎那间，人和鸡同时都有了动作，芦花鸡感觉到了危险，张起翅膀就想飞，帅明也回过神来，飞快地关了篱笆门。

    接下来在简陋的厨房里演了一场激烈的人鸡大战，慌乱急着逃命的芦花鸡自然使出浑身解数，咯咯叫着又飞又跳，厨房里登时鸡毛乱飞，帅明因为怕人来，恐慌又害怕，越是急着想抓到鸡就越抓不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对气喘吁吁的帅明来这简直是一场灾难，如果抓不到鸡，。万一有人来，到这般场景，他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此时的他，已经在后悔自己的举动了，有一刻，他甚至想打开篱笆门把鸡放走。

    也许是扑腾累了，芦花鸡跳锅台后停在那里，惊恐地瞪着帅明。帅明的腿碰到了放在篱笆门后的竹扁担，顺手便拿起扁担，慢慢向芦花鸡逼近。芦花鸡张开翅膀，猛然飞了起来，帅明扬起扁担向芦花鸡挥去，第一次扫了一个空，第二次准确地扫到了芦花鸡的身子，芦花鸡摔到地，惨叫着站起来又跌了下去，在地扑腾着。帅明闭眼睛，挥起扁担打地的芦花鸡，直到没了声息，才敢张开眼。帅明丢掉扁担，前闭着眼睛拎起芦花鸡，扒开柴火堆把鸡藏在里面，外面再堆些柴火，然后起身拿起扫把把地的鸡毛扫干净，才喘了口气在一张竹凳坐下来。

    好长一会儿，帅明一颗慌乱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此刻腿还在发软，他卷了一根喇叭烟，慢慢吸起来。这头鸡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收拾，另外还要托个消息给蔡晓萍和马云芝，让她们明天就来山坑村。

    常只有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帅明对白梦莹的思恋并没有象石建明的那样渐渐淡化，而是愈发强烈起来。失去白梦莹后，帅明才真正感觉到白梦莹的可贵。没事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象放电影一样把从认识白梦莹起的往事一一回放，白梦莹的一颦一笑也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有时候，帅明觉得白梦莹就是一个仙女，下凡来和他私会。白梦莹并没有死，也不会死，她是回天去了。也许白梦莹就是月亮的嫦娥，在月亮等他，因此每逢月圆之日，帅明就会独自一人坐在木走廊，对着明月拉提琴。这段时间他最喜欢拉的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