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目录:一只凤凰的苦逼情史| 作者:柳上眉| 类别:都市言情

    天近黄昏之时,花轿方才缓缓到了魔界。

    婆罗迦将酒席设在修罗宫西侧的一片花园里,一边饮酒吃茶,一边赏花弄月倒也不失一番风雅。

    众位仙友早已到了,三五成群凑成一团坐在花园的南边,皆是面带笑意。魔界的人坐在另一边,也笑得见不着眼。倒是其乐融融的一片。

    园中一条小道早就铺满了鲜红的花瓣,婆罗迦携起我的手步上花道,众位宾客皆从座位上站起,鼓掌。

    风神鼓起一阵清风,艳红的花瓣随风飘洒下来,漫漫缤纷,像是一场雨,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花丛间的土地上喷气几处泉水,水流喷到半空中,四散开来,在阳光下折射成五颜六色的的光,水声哗哗,此起彼伏。

    乐师奏起音乐,伴着水声,伴着花瓣雨,伴着众位宾客的嬉笑声。

    婆罗迦与我并肩立走向花坛高处,一齐坐在王座上。

    他举起酒杯,朗声道:“今日是本座与凤寰大喜的日子,希望大家不要拘束,喝个痛快!从今往后,仙魔两界永修同好,世代为友。”

    众宾客一齐饮了。

    芮项拉着王母娘娘从主桌站起来,举起朝婆罗迦道:“朕也算是看着阿寰长大的,今日一是她出嫁,二是仙魔两界休战,也算是双喜临门,朕与王母共同敬魔君一杯!”

    婆罗迦笑着饮了,然后转向我爹爹和玉英姑姑道:“本座既是与阿寰成了亲,从此以后,她的爹爹就是我的爹爹,她的姑姑就是我的姑姑。传我王令:凤彦上神与玉英仙姑可自由出入魔界任何地方。”他敬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深深看了王母娘娘一眼,然后朝着爹爹继续道,“本座自幼没了娘,今日也算是赚了。”

    台下有人打趣:“主上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回来,自当是赚了!”

    众位哄笑一堂。

    这场酒席从黄昏吃到月上梢头。

    我即便是不怎么喝酒亦是觉得脑袋有些晕乎。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时,东方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自打取了精元珠之后修行一直懈怠,现在法力微弱,这般晃荡我有些站不稳,不由伸手扶住身边的婆罗迦。

    太乙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喊道:“不好,是九嶷山。”

    宴会突然静了静,众位仙家面面相觑。

    后退两步,我晃了晃。

    我法力不深,方才在这地动山摇中站不稳,现在看台下众位仙友,亦是东倒西歪,本以为是醉酒的干系,现在看来,竟然……

    太上老君抖着手,颤着嗓子哑声道:“有诈,有诈,酒中掺了东瀛花!”

    芮项扔掉手中酒杯,怒道:“魔君,朕以诚心待你,却不想你竟做出这般卑鄙之事。”

    婆罗迦笑了笑,手中的扇子在手心转了两圈,凉凉道:“玉帝陛下说话真是难听,你若是真以诚心待我,为何却不愿放了我父君?”

    他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啪”一声响,酒杯碎成一片片,杯中的酒洒在泥水中,混着殷红的花瓣,像是一滩血迹。

    场中所有的大小魔王齐刷刷从腰间、背后、袖中取出兵器,脱掉外面的罩衫,露出里面的金甲,在森森的月色下闪着寒光。他们走到众位仙家身边,毫不费劲将我的众位仙友捉住。

    分明是酷热的天气,我却从脚底串上一阵凉气。

    婆罗迦嘴角的微笑在月色的映照中触目惊心:“众位仙家既然现在身在魔界,今晚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言下之意,竟是要软禁起在场所有的仙家。

    天蓬元帅是个直性子,按压不住脾气,凭着一身蛮力,挣开身后的魔物,跳出来指着婆罗迦的鼻子骂:“小畜生,今日尔行此等腌渍之事,俺老猪誓要将你处之而后快!”

    婆罗迦挑起眼帘淡淡看了天蓬元帅一眼,随意一挥手:“拉下去。”

    暗处走出几个士兵,上去将天蓬元帅捆了往下拖。

    天蓬元帅眼睛死死睁着,嘴角溢出一丝血,胸口处拳头大的血窟窿哗哗往外渗血。

    一招毙命。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背后已经汗湿了。

    夜深了,倒是起了风,背后着了凉风,一丝丝寒意顺着脊背往上漫,一直漫到嗓子眼。

    婆罗迦缓缓道:“玉帝,还是命他们束手就擒吧,这般垂死挣扎,徒增不快。今日可是本座大喜的日子,再来几个天蓬元帅这样的人物,本座只怕魔后要不开心了。这血色虽然瞧着喜庆,味道却当真不太好闻。”

    芮项猛地转眼看我,目光像刀子一样,直扎到我眼里。

    我又晃了晃。

    婆罗迦眼疾手快扶住我,柔声道:“阿寰可要小心点,仔细你肚子里的孩子,万万不能有闪失。”

    我咧嘴笑了笑,勉强站直身子,仔仔细细打量他。

    几分钟前我们尚且把酒言欢,几分钟后,为什么我却觉得他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神还是那般温柔如水,嘴角的弧度也是那般熟悉,为什么就变了一个人。

    婆罗迦拍拍我的背:“阿寰,我曾与你许诺过待此事完结之后仙魔两界不会有纷争,你看,就快实现了。”

    我颤抖着,伸手抚上他刀刻般的脸,眉峰,眼角,颧骨,嘴角,顺着轮廓滑下,直到颈部,泪水噙在眼眶中:“放我们回去。”

    婆罗迦面不改色,微微偏头看了看抵在颈部的簪子,又瞥了一眼我握住簪子的手,勾起嘴角笑了笑,淡淡道:“阿寰,当日我在水中沐浴,是你自个儿扑上来说喜欢我的,可我今日看你这表现,怎似喜欢仙界多一些?”

    月色中,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黝黑:“你我萍水相逢,只不过相处几日,我便把魔后的位子给你,不算亏待吧?我魔界众多魔女费尽心思爬上我的床,自荐枕席,可都是为了这个位子。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是有几分姿色,我也不介意你肚子里尚且怀着别人的种,大大方方认下做义子,可是做女人,太贪心了可不好。”

    我闭了闭眼,声音像一汪死水,手中的簪子往前递了几分,扎破了他的脖子,血迹顺着簪子往下流:“魔君说这些凤寰听不懂,也不想听明白,只问魔君是放还是不放!”

    婆罗迦挑挑眉,手掌中的扇子摇了摇:“凤寰上神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些,就凭你现在这稀薄的像纸一样的灵力,也想威胁本座?”话音刚落,他忽然冷下脸,眼中流出一丝狠戾之色,猛地向我袭来。

    婆罗迦说的对,若是之前我且可以与他搏上一搏,胜负归谁尚且未知,可是现在,我委实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我睁大眼,看着他的手掌向我袭来。

    原来他之前和我说的不后悔,竟然是指这个。

    余光中,看见太乙挣开束缚,向我扑来,似是想将我护在身后。

    上一次仙魔大战中就是你舍命护了我,昊天废了那么大力气才将将治好你,我怎么能让你再次为我受伤?

    我拼尽全身力气,将太乙推开,背上一阵剧痛传来。

    白色的身影顺着阶梯滚到下面,衣衫狼狈,殷红的花瓣粘在他的身上,一点点,怵目惊心。

    太乙不及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我,目眦欲裂。

    我晃了晃,终是没站稳,跪坐在桌子旁边,口内一丝腥甜,忍不住咳了两声,胸口涨涨的痛。

    太乙摇摇晃晃站起来,迈开步子向我这里奔,不小心被脚下的阶梯绊倒,摔倒在地上,发冠摔在地上,乌黑的头发散了一片。太乙爬起来,鲜血顺着膝盖往下流,他却仿似没有事一般,一步步走到我身边,颤抖着手,死死抱住我,。

    我咳了咳,咽下一口血,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一下胜过一下。

    婆罗迦站在旁边,冷眼瞧着我,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一个美人。”

    原来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供他消遣玩乐的,与那些唱歌跳舞的歌姬无甚区别。

    许是刚刚从沉睡中清醒,太乙的骨头有些硌人,我动了动,他松开我,眼神慌乱。

    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太乙的手心,然后推开他,拼着最后一分力气,站起来,抬起头,朝着婆罗迦笑笑,断断续续道:“本上神能得魔君陪葬,死的倒也值了。”

    婆罗迦敛眉,定定瞧着我,露出不屑的神情。

    最后我朝着他笑了笑,猛地扑上去抱紧他。

    人人都以为我凤凰一族最最厉害的本事是法术,其实他们都错了。

    法术尚且有被破解的法子,但涅槃之火却是可以烧尽万物,除非我凤凰族人的血,否则必当将所及万物烧个干干净净方可熄灭。

    本上神大不了烧回一个蛋,也绝不能让这千千万万的诸位仙友,因为我的关系被俘,仙界就算是配上千千万万个我,也绝不能因此大败于魔界!

    婆罗迦周身围绕一圈浓厚的蓝光,却抵不住涅槃之火,火苗仍旧爬上他的衣衫。

    火光中,我对着婆罗迦笑了:“前几日我就觉着有些不太妥,按照你的性子不该如此好说话,可惜我还是选择相信你,现在想想,自己当真是傻透了。不管之前你是真的爱我,还假的爱我,反正我们是要死在一起,你的那些如花美眷约莫是再也见不着你了。”

    婆罗迦皱起眉头,嘴角溢出一丝血,定定看住我的眼睛,终于道:“我们之前是否……曾经认识?”

    我凉凉笑道:“魔君真是会说笑话,我们之前认不认识,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千万莫要告诉我,这几百万年来,你的记忆都丢了,那我会笑死的。”

    身上的火越燃越烈,我看到太乙绯色的嘴唇张了张,喉咙里终于发出嘶哑的一声叫唤:“阿寰——”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仿佛看到爹爹举着大刀向我冲来。

    约莫是个幻觉吧,不过能在临死之前见他老人家一眼,就算是幻觉我也该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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