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综]亲,你的节操呢 99陆小凤传奇·三十二

99陆小凤传奇·三十二

目录:[综]亲,你的节操呢| 作者:凝黛| 类别:都市言情

    {陆小凤传奇三十一}

    她思来想去犹豫再三,终究是觉得好歹相识一场,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将余下半壶“千日媚”重新封好了,选了株普通的白莲沉了下去,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要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又急匆匆地跑回荷塘边,手指轻弹,原本洁白无瑕的莲花瓣上立时便多了一点朱红,盈盈然若美人面上似堕非堕的泪痣。

    这才算是做好了标记,再不会找不到剩下的半壶酒了。师苑很满意,拍拍裙裾上沾到的灰尘,往山下去了。

    因着先前青崖子坚称她之所以少了五十年修为是和山下一狐妖比美输了,结果被狐妖的爱慕者豺狼妖给修理了,师苑心里虽然不太相信这一段,但对于狐狸,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在。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到了狐狸洞附近,手中的天算镜面已然浓黑如墨。再看眼前,大片大片芍药花开艳红色,无风招展似在翩翩起舞一般,说不出的妖异诡谲。师苑本就是果子精,对于这些花木气息最熟悉不过,此时一看脸色已经变了。

    说也奇怪,这一路上走来见多了奇花异草开得妖媚,越靠近狐狸洞却是越荒芜。她先前也听了些小道消息,知道此处住地狐狸有三百年道行,可看这妖气冲天的样子,可得是个近千年道行的老妖精!

    师苑虽平时是个不太靠谱的,这时候却也不敢大意,更何况此时青崖子情况未明,保不定从此以后碧虚观就要多个狐狸精女主人了,她若心智不那么坚定认了青崖子做师父,岂不是就要多个师娘了?

    这么一想,她定一定心神掐个隐身诀进了洞。

    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花繁香细的藤萝在头顶盘曲缠绕,垂下来的枝条上缀满了紫色的花。正前方一条玉带飞泻而下,宛如银河坠天,落下的水流在下方一块小小潭中兀自打转。

    耳边流水声不断,师苑手指微微收紧,许是因这洞中妖气太重,天算神镜在掌心渐渐发热。师苑刚想用天算来照出青崖子所在的方位,忽闻得一阵琴声袅袅,如泣如诉,缠绵如丝,竟听的人不甚悲切。

    师苑便怔怔的有些失神,眼前一时雾色茫茫,须臾之后有一袭白衣翩然而来。雾霭慢慢褪去,心口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你……”

    他不语,只澹澹而笑,向她伸出手来。

    心底无穷无尽的酸涩涌上来,化作眼角的一点温热。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了,可笑意却仍在眼前。如丝琴声突兀地高高扬起,师苑几乎忍不住要伸出手去,眼前叶孤城清冷的眉眼还是那样熟悉,她却乍然一惊,指尖划出一道青芒——白衣孑然的叶孤城,瞬时消失不见。

    师苑冷冷一笑,天算顿在她指尖,发出幽然清光:“你我本是同根生,又何需一上门就送这样的大礼?”

    琴音骤停,传来女子婉转轻笑:“同根么?这可不敢高攀,我终归只是只俗媚的狐狸精,可比不了集天地灵气而生的果子精。”顿了顿,又笑,“生而半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她话音未落,师苑已经辨明了她的方向,提气就掠上了瀑布顶端。刚刚站定,却被眼前所见给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青崖子一向最是讲究衣冠肃然,此时却是大有不堪。束发的木簪子早已掉落在一旁的地上,这木簪还是某天师苑心情好为了向他讨壶酒喝,特地选了那棵千年老梨树上的细枝打磨成的。因是颇有些灵气的老树了,所以即便是只用了一段细枝做成的簪子也和那些俗物不同。青崖子是碧虚观的道主,又凭着那册《六界花美男之燕瘦环肥总有一款适合你》而扬名,自然平日里收了很多女子巴巴送来的小物,其中发簪更是常见。木制的当然送不出手,师苑曾经偷偷瞧过他收到的礼,各色上好的玉簪通透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这青崖子小道却似乎颇中意师苑送的木簪子,自那以后再没换过别的。

    而眼下,满头发丝尽数垂落,师苑从未见过这样子的青崖子,衣衫不整,垂着头,颓然跌坐在那狐狸精的美人塌边。

    那狐狸精抬眼看见师苑,低头轻轻一笑,伸出白皙纤细的裸足,一下下晃荡在青崖子眼前:“道长,春宵一刻,何不尽情享受呢?倒叫人家好等,当真是坏!”

    青崖子一动不动,也没有接话。狐狸精并不恼,纤足慢慢攀上他欲露未露的胸口,仅用涂了凤仙花汁的小巧脚趾掀起他的衣衫,她的脚灵活地摩挲着他的肌肤,一寸一寸。狐狸精的双颊一片绯红,眼中似含了清露万千,她的目光眄向师苑,口中却声声唤着“道长”。

    跌坐在旁的青崖子一直垂着头,散下的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师苑自进来后就一直见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狐狸精的脚慢慢深入下去,她的脸上烧开两团红云,眼中春波如醉,饶是师苑自认见多识广,也看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妖界美女众多,偏偏要数狐狸精最为妖媚,这风情这手段,可不是每个女妖都使得出来的。

    再看青崖子的样子,往常总是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这个时候面对狐狸精的引诱却并不拒绝,师苑有些犹豫是否该出手,若是青崖子自己都很享受呢?她动起手来岂不是坏人好事?

    正自左右为难,一直不为所动的青崖子道长忽然伸出手将狐狸精的裸足一把握住,他的出手利落,连那狐狸精亦是吓了一跳。

    青崖子慢慢抬起头来,映着身后的烛光,他的神情颓丧又苦痛,像是在极力忍耐一般,连嘴角都被咬出血丝来。早上他出门时,还是潇洒清隽的模样,没想到才片刻未见竟已沦落成这般。师苑不由侧目,心中默默打定主意,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嘲笑青崖子一番,争取借此敲诈,将全部“千日媚”尽数搞到手。

    她正准备速战速决把红狐给解决了,下一瞬烛火一闪,美人榻上已经是一上一下的姿势。师苑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就好像从天外飞来一把大锤子,狠命地在她脑门上猛锤,她眼睁睁地看着青崖子将那狐狸精揽在怀里,内心的震惊宛如滔天巨浪,只一下就把她掀翻在地。

    她看着榻上二人,自然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红狐一声媚笑,青崖子的手攀上她的肩头,轻薄的衣衫滑下,露出腻白的一段削肩。红狐伸出双腿,低低娇笑着缠上青崖子的腰。

    再往下却是要限制级别的了,再看那榻上二人,红狐自不必说,她当然希望得到的元阳越多越好,更何况青崖子自小修道,比之寻常男子,精元更要纯净得多。青崖子呼吸沉重,气息紊乱,瞧着也不像会突然止乎于礼。红狐的声音愈加柔媚,在青崖子耳边娇声细语,挑向师苑的眼神中带了毫不掩饰的胜利之色。

    师苑原也不以为意,这红狐既敢在人前引诱,她又有什么不敢看的?所以也就毫不含糊,左右看看相中了旁边突起的一块石头,石头上面还长了整块的青苔,软软的坐着甚是舒适。她这厢刚坐好,红狐愣是没想到这梨子精的面皮居然这么厚,她一手勾着青崖子半□的脊背,本来一直在他耳边喃喃细语,此时只顾得上朝师苑怒目而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师苑也奇怪,这青崖子虽说向来放荡,和山下的那些蜀馆名伶也交好,只是再怎么说这狐狸精作恶多端,青崖子既然是受了乡民的委托来收服她,没道理会这般没有分寸的啊。这狐狸洞中的确妖气充盈,可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红狐有用媚术对付青崖子的迹象。

    一般来说,施行媚术需得在施术者与对方之间建立某种关联,譬如使用媚术中的摄魂这一门,施术者必须牢牢盯住对方的双眼,中途不能断裂。而那红狐自从师苑进了这狐狸洞以来,几乎一直是在有意无意地瞟着她,要说中媚术也得是师苑而不是青崖子。

    掌心的天算一直在微微颤动,师苑低头去看,镜面已经不再漏水却仍是漆黑一片,乌沉沉的看着让人心生压抑。师苑的手指抚过镜面,牵起细细涟漪,再看时镜面最中央幽幽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又逐渐逐渐亮起来。

    耳边又听得青崖子语调低沉晦涩:“你还是来了,你晓不晓得我等多苦……”

    师苑眉心一跳,霍然抬起头来。

    先前并未留意,红狐的美人榻旁边一直亮着一根烛火,燃在青花勾连纹的八角烛台上,影影绰绰,被笼在一层奇异的光圈之中。

    师苑心中骤然清明,手轻轻扬起,伴随一道掌风,美人榻边的烛火倏然熄灭。几乎就在同时,只听青崖子一声低吟,跌跌撞撞从床上滚落。

    红狐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理一理身上的衣衫,看着师苑目眦欲裂:“梨精!你敢坏我好事!”

    师苑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青崖子的本事一向要比她高,这红狐的媚术居然可以困得住他,也不知是这三百年的狐狸的确有手段呢,还是青崖子压根就六根不净,总之是不能轻敌了。

    这红狐狸虽手里握着仙家宝贝,但心性仍旧是三百年的道行,遇事最冲动不过。眼见师苑不声不响,心道什么半仙,不就是看在果子精一族人才凋零才捡了这么个大便宜么,论真功夫,也不知实实在在有个几斤几两呢。这么一想,面上更是露了三分不屑。

    “他是道士,是出家人。你妄加引诱,主意也太大了些。”师苑叹一声,“你才三百年的道行,得到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道士?”红狐笑起来,“我虽然小,却也知道出家人应该无欲无求。可是方才你也瞧见了,青崖子的模样,可是清清静静六根尽除?”

    师苑不由失笑:“你以媚术相诱,这六界之中只要是男子皆会心动。”

    红狐轻轻摇了摇头,笑得不以为意:“媚术能否成功,关键不在于施术者的道行有多深,而在对方是否有心魔。”她顿了顿,唇边噙着的笑意浅薄得好像下一瞬就会被吹散,“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方才在幻相里,他眼中的我,是变成了谁的模样?”

    想!当然想!师苑忙不迭要点头,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红狐眼中精光一现,足尖点地已经轻飘飘地飞了出去。青崖子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掐了雷诀。一击未果,红狐落地后整一整云鬓,微微笑道:“看来道长是不愿意我说呢。”

    师苑忙道:“道长比较羞涩,你快说,我听着呢。”

    “……”青崖子抬眼看了看她,“师苑……”

    师苑没看他,继续催促红狐:“快说快说!”

    青崖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梨子!”

    师苑这才回头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大好又是咬牙在硬撑,这才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回去看着红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青崖子差点没又掐个雷诀直接劈在她天灵盖上。

    红狐最终还是没能说上一个字,因为青崖子直接又上了两个雷诀,最后一个点燃了她原本就不长的裙裾,直烧得堪堪盖住紧要部位。红狐引了潭中的水浇灭了那雷火,冷冷一笑:“这可就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我倒没见过出家人直接烧姑娘家裙子的!”

    师苑连连点头:“我也第一次见,小道这行为实在太不堪!太不堪!”

    青崖子的嘴唇都被咬出血来,一抬眼恰好看到红狐的指尖濯尘幽幽泛着冷冷红光,而师苑正背对着她絮絮叨叨数落着青崖子:“小道啊小道,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你出手还挺准,一下子就烧了人家的裙子……”

    青崖子顾不上反驳,腿上又使不上力站起来,眼看着濯尘将红狐的表情衬得异常诡异,权衡之下用力一拉师苑的衣袖,倒下去的瞬间背后一道红光紧随而至。

    师苑只觉得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滚烫,伴随着淡淡幽清的气息扑鼻而来。她能够听到清晰的心跳,一下一下,在耳边轰然炸开。

    莫名的熟稔。

    像是回到白云城的某个夏日午后,夏蝉在临窗的树枝间不知疲倦地叫。她睡得极不安稳,虽然灵力恢复极慢,但对于外间的风吹草动她听得格外清晰。她在床上翻个身,只觉窗外身影一晃,房门极轻极轻地“吱呀”一声,又慢慢地合上了。

    她听到放得缓慢的脚步走过来,拿起她枕边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她辨得清他的气息,却也一味装睡,并不睁开眼。

    午后的风烘热,偶尔吹进来,掀起帷帐轻扬。有细细的梨花香落到鼻尖,这是他们新婚那年一起种下的,因着白云城气候温暖的缘故,一年中倒能开上好长时间。

    他并不言语,扇子打起的风不大不小正正好,吹得人懒洋洋得舒坦。就这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装睡装得无趣,便偷偷掀了眼皮想要看看他在做什么。

    一睁眼,却见他正看着自己,嘴角勾了浅浅淡淡的笑,极认真极认真地看着她。目光缱绻流转,其间情意并不掩饰分毫,流露出这种目光的他如斯动人,与往常冷清孤傲的白云城主那么不同。

    几乎只一眼,她就飞红了脸,拿手盖住脸低声嗔道:“过来了也不喊我一声,等着看我睡着的丑样子呢!”

    叶孤城覆上她的手,轻轻拉下来:“夫人何种样子我没瞧见过?”师苑还不及生气,又听他说了句,“只要是你,什么样子都好……”话音未落,自己先清了清嗓子,别过脸去。

    师苑听得好笑,成亲这几年来,万事顺意。她原以为这便是所谓的情爱之乐,直到某一天偶然听到侍奉的婢女们私下聊天——

    “城主对夫人很好呢。”

    “那还用说,这几年你何时见过城主与夫人红过脸?”

    “可是……”

    “嗯?”

    “可是城主与夫人感情这般深厚,怎么夫人到现在还没动静呢?”

    “嘘!要死了你,别瞎说!城主与夫人都还年轻,还怕日后没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么?别说了别说了,快些干活去!”

    师苑听着墙那边再无声响,才慢慢从繁花压枝的梨树后转出来。初夏的阳光明明落在身上有些闷闷的热,她却觉得从脚底一直凉到指尖——孩子!细细算来的话,与叶孤城也已经成亲五年有余,其间相亲相爱自不必说。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可以听到枕边人轻手轻脚地翻个身,又无声无息地叹口气。她原来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发觉叶孤城在双修之事上愈来愈勤勉,直到听了那两个婢女的对话,她才幡然醒悟过来:这几年,她都没能有个孩子啊!

    她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思来想去也觉得只能是因为自己是妖的缘故。可是那个同为妖的蛇精白素贞却是的的确确产下过一子。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缘由,渐渐的就有些烦躁起来。

    “要是生不出孩子……怎么办?”她开口。

    叶孤城转过头来看着她,长眉微皱:“嗯?你说什么?”

    她的手抓着身下的薄被,半垂着头:“要是我……没能有个孩子,你会不会……会不会休了我?”

    半晌没有动静,她突然有些心慌,若是叶孤城说“会”那她该如何处之?

    良久,叶孤城忽的送出长长一口气,她未抬头就已经被揽入一个怀抱中。头顶有清冷声音在回荡:“我很想有个孩子……”

    “……嗯。”师苑应了声,想了想又加了句,“若是我真的没那个福气,你找个其他女子生一个我也不介意的,只是……”低下声去,似喃喃细语,“只是别休了我,成不成?”

    他似乎笑了一声,扶着她的肩,是四目相对的姿势:“我是很想有个孩子,但如果不是你和我的,那孩子还要来有何意义?”他柔柔地看着她,唤她的名字,“师苑,没有孩子的话,你陪着我,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她清楚地看见他深深的眼底有她的面容,她垂下头去,看见两人的衣角铺开在床沿上,同样清淡的白,恍惚间分不清彼此。再抬眼时已经笑靥明媚,滚烫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窗外蝉鸣声声,他的呼吸越来越炙热,翻身覆上来的身体像是要烧起来。窗户上糊了烟青色的窗纱,即便骄阳似火,落进窗来依旧是温婉柔和的光线。树影绰约,她攀着他的肩,视线望出窗去,只能看到一点点绿、一点点梨花白。

    她真的陪他走完一生。他在她怀中闭上眼,十指相扣终究还是阻却不料阴阳相隔的脚步。她细细端详他不复年轻的容颜,手指拂过他的眉,他的眼。

    她才陪了他二十年,二十年,在镜外不过二十天。那紫禁之巅的一战,他原该命丧,却终是被她救回,只是天道轮回,这一次即便她散尽灵力,取出内丹也是再也救不回了。

    她为他换上衣衫,是他平常穿的那种样子,只是衣袖上绣了小小的梨花,若隐若现的金线,密密缝在袖口,一针一针,何尝不是落在心尖子上。

    从数个月前开始,她的灵力突然恢复变快,腕间的天算也变得通透起来,她已隐隐知晓其中缘由——当初她留下为他,那么当她的灵力恢复如初,也便是他此生命数将尽之时。

    二十年,她细心用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变幻自己的不老容颜。有一局,她永远不敢赌,那便是她的真实身份。即便眼前的男子情深如许,她仍不能赌。

    他走了,她为自己换上一身素服,除了他送的那枚玉佩,再无其他首饰。她不曾掉一滴泪,只一遍一遍细细描绘他最爱的眉型。

    腕间的珠子隐隐发烫,她看着安睡在棺中的他,将握在掌心的那枚“因和得偶”的白玉佩放到他的手中。

    那一日,白云城中微风习习,吹得梨花满天,宛如细雪飞絮。

    那一日,白云城主叶孤城,殁。城主夫人感其情深,触棺而亡。

    而此时,青崖子眼中宛如堆云叠雪,师苑一时竟挪不开眼。他的胸膛滚烫,眼底亦是流连出一片炙热,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穿过了她,落在很远的地方。

    他的手指落在她鬓边,亦是滚烫的,青崖子的眼中不复往日清明,迷蒙又杂乱,他重重喘一口气,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小心!”

    话音未落,师苑已有所感知,一边推开青崖子,反手便是一道诀要送了回去。红狐气定神闲地站在那烛台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师苑和青崖子:“要亲热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师苑知道青崖子先前中了这红狐的媚术,此时虽然阵法已破,但看他的样子应该仍未完全清醒。这狐狸洞中妖气充沛,而且看这红狐的人身又是这般娇媚,一点都不似仅有三百年道行。她不敢轻敌,神镜天算在她指尖莹莹生光。

    师苑面上不露半分,心里着实不太轻松——这天算虽说是上古神器,但最主要的用途还是拿来随意进入到各种空间,剩下的除了偶尔能照一照以外,她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攻击力。

    再看那红狐,一手托了濯尘,顺便对照着它理了理妆容。她原是昆仑山下的一只幼狐,一日天气晴好,她在那山下的桃林里闲逛,也是机缘巧合发现了一棵桃树上结着一只肥硕的大桃子。彼时她尚未长成,但那桃子着实诱人,遂千方百计迈着小短腿爬上了树,谁知刚刚抱住那桃子就摔了下去。她也是个有些气性的,眼见着这一摔怀里的桃子不烂也坏,索性翻转个身,堪堪护住了那桃子,倒把背上的毛给压得甚是寒碜。

    她摔得不轻,但好歹桃子是保住了。她喜滋滋地咬一口,果然肥美多汁,三下两下,一整只大桃子就下肚了。她身子小,那么一大只桃子下去便有些撑住了,原想着躺一会儿就能好,没想到越来越涨,肚子也凸了起来。这下子可吓得不轻,她在地上连连打滚,可那肚子只管拼命涨起来,再不消下去了,到后来连滚也滚不了了,每次滚到肚子那边就要卡住。

    她慌得六神无主,就在原地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起来,又因为吃得太撑,一边哭一边还在打嗝,委实可怜见的。正自哭天喊地,耳边忽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你这小狐狸哭什么?”

    她抬起一双婆娑泪眼,视线模糊里看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脑门都秃了,一手还拄着拐杖。那拐杖一头弯弯曲曲的,比他人还高出一个头。

    她又打了两个嗝就没顾上回答他,那老人继续笑呵呵地道:“你是不是嫌自己的毛不好看啊?要不我给你换个颜色?”想了想又笑起来,“唔,普天之下的狐狸不是白的红的就是黑的,实在没什么好看。”他又皱眉想了想,“啊,不如把你变成一头绿色的狐狸好不好?”

    她原本已经止住了大哭,一味在听他讲,这时候听他说了要把自己变成绿色的,愣了愣,旋即再次大哭起来。

    那老人就有些慌,眼瞧这红狐在地上哭得翻来滚去,却始终会被卡住,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弯下腰一把拎起她:“你是不是偷吃了这树上结的桃子?”

    她虽还小,但骨子里作为狐狸的狡猾本性还是有的,听这老人开口就说是“偷吃”就有些惴惴,索性别过头不理会他,自顾自一个饱嗝接一个饱嗝。

    “想不到你这狐狸这般小,脾气倒不小。”那老人乐呵呵地说着,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她的肚子虚空一划,她展开四肢在空中乱挥乱划试图挣脱,怎奈老人抓得太紧,倒把自己给累得不轻。

    老人拍拍她的脑袋:“好了,还难受不难受?”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那老人接着道:“我乃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南极仙翁,你这小狐狸倒也有趣。既然偷吃了那灵桃也是你的造化,这就随我去罢。”

    她就这样被南极仙翁捡回了昆仑山的仙邸,只不过被捡了回去之后,南极仙翁似乎就忘了她这么只小狐狸,只随手一扔权当放养。起初他的弟子鹤童和鹿童还会照看一番,后来见自己的师父压根不上心,也就只当没这狐狸一般。昆仑山原是仙家之地,她在那里呆久了,渐渐也就开了心窍,慢慢的也有了野心。

    某日,南极仙翁出去访友。她照例寻了一棵桃树打瞌睡。那桃树开满了花,风一吹就轻轻带下几片桃花来,悠悠落在她身上,微微的痒淡淡的香,似盖了一层棉被子一般。她翻个身,又伸出爪子挠了挠,正晃晃荡荡欲睡还醒间,“噗咚”一声响,直把她给惊醒了。

    她自来了这昆仑山上之后因仙气滋养,比之之前胖了许多。好不容易翻坐了起来,只见面前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仙气萦绕。她愣愣地看着,那珠子周围的仙气看得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也曾听族里的老人们说过,因为狐狸这一族极为庞大,六界中又都认为狐狸生性狡猾,所以自古以来要修成一个人形极其不易,最少也得五百年以上。五百年,她曾拨着两只前爪算,那得多久啊。

    可是,如果能得到这么一件宝贝呢?这件晶莹漂亮,又仙气缭绕的宝贝,有了它,要修成人形怎么说也能减少个几百年吧。

    她这么想着,犹豫着伸出爪子去够那颗珠子。

    温暖的气息,在触碰上珠子的那一瞬间,宛如一股涓涓细流,缓缓流入她的体内。她惊异于这枚珠子的力量,眸中精光一现,就着地上一滚,珠子已经落入她怀中。

    她带着那珠子离开了昆仑山。

    府里少了她这只狐狸,南极仙翁应该不会发现,可是少了这枚珠子,那就不好说了。她一面东躲西藏,一面通过各种手段了解到了这枚珠子居然是濯尘。

    濯尘是仙家之物,就一定可以帮助她早日修成人形。她怕濯尘的仙气引来比自己更强大的妖,索性用自己的狐血养着它。久而久之,濯尘原本莹淡的颜色中带了一抹鲜艳的红,而它的力量也更加凌厉。

    在她两百五十岁那年,她在屋霞山下遇上了一个已经修成人形的、有着五百年道行的孔雀妖。孔雀妖已经跟了她好几天,嗅到了濯尘的味道,她笑语盈盈,斑斓的羽衣在晚霞中瑰丽无比:“小狐狸,快些把你的宝贝借你姐姐我玩几天。”

    她不说话。濯尘当然不能给,可是五百年的孔雀妖,实力悬殊太大,她毫无胜算。孔雀妖也不和她多废话,出手就是狠招。她尾巴上的毛被削掉一大片,却仍死死抱着濯尘不放手。

    孔雀妖一步步将她逼到悬崖边,伸出手来:“再不把宝贝给我,可就要摔死了。”

    那悬崖一眼望不到底,对于她来说摔下去必死无疑。濯尘在她怀里发出幽冷的光,她狠一狠心轻叫一声就跳了下去。

    耳边还能听到孔雀妖的低呼,怀里的珠子微微的凉,她将它抱得更紧了些。

    孔雀妖自然想不到这小狐狸居然这么有气性,为了濯尘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她为了夺这个宝贝,暗地里跟了这小狐狸好几天,又特地选了在这悬崖上出手,本该是势在必得。没想到竟遇上个这么死脑筋的狐狸。

    终究是不死心,她探出半个身子,想要看一看那小狐狸是否真的跳了下去。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上一眼,眼前红光一闪,她侧身一躲已经直直往崖下坠去。她惊恐万分,忙要御风而上,只是妖术还没施展开来,头顶一片耀目红光压下来,她的手上再无半分力气。

    小狐狸在悬崖上尾巴翘得高高的,濯尘浮在半空,通体血红,说不出的妖异。孔雀妖的惊惧堵在喉咙口喊不出来——她蓦然记起,狐狸是六界中最狡猾的族类。

    孔雀妖一身的妖术尽被濯尘吸入体内,红狐将它抱在怀里,只觉烫得厉害。她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心里却是雪亮一片。

    那次之后,她尽力去寻必比自己修为浅的妖,那些一两百年的妖精一身妖术养得原本莹透的濯尘愈来愈艳红鲜亮。终得一日,倚仗濯尘的力量,她修得人身。

    可是濯尘还得继续养着,她却不愿意再用妖气去养,这才动了男子元阳的主意。

    也是她行事过于高调,竟引来了这道士和一个半吊子的半仙梨子精。

    自得了濯尘之后,她这一路也不易,此时自然是拼尽全力。一双美目微扬,轻启的口中急急催动濯尘,红光耀目的濯尘衬得她愈发美艳。

    师苑不及反应,这濯尘原是仙家之物,断断不会这般凌厉狠辣,却因被妖气侵蚀,性情已不复往日温和。加之又感知到师苑身上的灵力和青崖子的元阳之气,更是妖气大盛。眼见濯尘周身红光直扑而来,师苑顾不上结出多么复杂的术法,只随手掐个诀去挡。濯尘也是历经成千上万年、集天地灵气而成的宝物,又岂能被小小术法困住?

    慌乱中,师苑只觉发丝飞扬,脸上火辣辣的疼。天算在指尖光芒大绽,她只来得及将它挡在面前。

    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红,朦胧间只听到一个沉静声音在身后念起一道术诀,挡在面前的天算高高跃起,古朴无波的镜面似天明破晓,乍然劈出数道华光,濯尘的妖气被尽数湮没,顷刻间消隐无踪。

    师苑瞥见对面的红狐伸出手试图挡住天算的光芒,濯尘仍旧顿在半空,却再散不出妖气来。天算的光愈来愈盛,将整颗濯尘笼罩其间。

    师苑忍不住闭了眼,再睁开时天算已经悠然回到她掌间。而濯尘仍顿在空中,却是剔透的模样,并无一丝艳色。

    红狐颓然跌坐在一边,双手捂住眼睛瑟瑟发抖。师苑走到青崖子身边:“这红狐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身后的红狐低低叫唤一声。师苑闻声回头,只见她半跌坐在地上,拼命伸出手去够濯尘。指尖还没触到,濯尘似被召唤,径直朝师苑飞来。

    却是落进青崖子的掌中。青崖子靠在美人榻上,握紧掌中的濯尘,同时祭出一张符纸,身上系着的玉葫芦抛到半空。已经被符纸定住身的红狐面色惨白,失声道:“臭道士!你要我魂飞魄散?”温润的玉光衬得她面无人色,却还是挤出最后一丝冷冷笑意,“什么得道高人!什么六根清净!不过是可怜人罢了!即便你收尽天下妖物,你最想得到的也永远得不到!哈哈哈哈!”她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玉葫芦飞回青崖子手中。青崖子接住它,脸上殊无血色,只道:“你心性玩劣,贫道自会寻一处清净所在让你好生磨练。”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师苑忙跑上去拉一拉他:“小道小道,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呀?”

    青崖子看她一眼,却是颓然往旁边倒去。师苑一惊,伸手欲扶,耳边听得青崖子呼吸沉重,似在极力压制什么一般。

    师苑想了想,觉得若是将青崖子扔在这狐狸洞里放任不管,很有可能再也喝不到他的好酒了。她咂咂嘴,还是去拉青崖子的袖子。

    好不容易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师苑正想直接施个术把他送回碧虚观,脚下一滑,却是直直往后倒去。青崖子闷哼一声,顺势就倒在了美人榻上。

    并且很不幸的,恰恰又是一上一下的姿势。最最不幸的,师苑又恰恰是下面那一个。

    青崖子虽看着清清瘦瘦的,但好歹也是个男子,这么冷不丁倒下来,差点没把师苑直接压回一枚梨子。

    这么一摔一倒,青崖子倒是睁开了眼。他的眼中波光潋滟雾岚空蒙,宛如春日午后一场欲来的杏花时雨。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那么猝不及防,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眼底。

    像是误入一片十里桃花林,满目皆是绚烂桃夭,渲染开绮丽的一抹绯色烟霞。

    师苑一时忘了呼吸,眼前的青崖子是她不曾了解的模样。

    他的嘴角仍有未干的血丝,鬼使神差的,师苑抬手欲替他擦拭,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青崖子张张嘴,声音被压得晦涩低沉:“你晓不晓得……晓不晓得我等多苦……”

    这话先前他被红狐的媚术困住是也说过,师苑想起红狐当时没说完的话,顿时就来了兴致,放柔了声音道:“我不晓得,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晓得呢?”顿了顿又继续,“那个,你先叫我一声名字嘛!”

    青崖子目光迷离,不复往日气质端然,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微颤抖的手抚上师苑的眉眼。他慢慢低下头来,师苑可以看清他眼底的柔情流转,如四月江南烟雨霏霏,是氲不开的诗意画情。

    呼吸可闻,仿佛新启封的一壶“千日媚”,勾得人闻之欲醉了。香气馥郁,是走失在茫茫花海了。

    眼前唯余春水汤汤秋霖脉脉。

    微微开启的双唇,在将要接触的那一刹那,只听“噗”的一声,被压在下面的师苑,已经变回了水灵灵的一枚嫩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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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苑最近很忧虑,先前偷喝了青崖子的“千日媚“他一直未得空来算账,倒让她心里不安了好久。

    自收了那狐妖之后,青崖子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应付前来谢恩的乡民。碧虚观香火旺盛,青崖子的名声也在自己的外貌之外赢回了一些作为道士的尊严。

    一直到半月之后,某日师苑早起,在碧虚观后面溜达了一圈之后肚中馋虫又起,想着这时候青崖子作为道主应该是在前面做早课的,于是欣欣然往后山行去。

    拣着石径而下,绕过重重树影花堆,不多时青崖子拿来储酒的荷塘已经赫然在眼前。师苑飞身落在一片莲叶上,天算神镜被青崖子收了回去,没了镜子师苑压根照不出青崖子设下的结界,“千日媚”自然是喝不成了。那倒也无妨,她本就不挑剔,于是手掐诀,眼瞧着青花酒壶就要破水而出,师苑刚刚伸出手去,酒壶却在半空打了个转,径直朝荷塘边掠去。

    师苑回头一看,却是青崖子翩然立于柳荫下,一身雪白道袍,清华万端。师苑撇撇嘴——现在倒是人模狗样了,当初中了红狐的媚术,还不是一样的潦倒?可见男人都是虚伪的,道士也是男人,所以道士也不例外。

    等师苑在身边站定,青崖子看她一眼并不说话,口中无声念诀。这方莲叶接天的荷塘似有清风拂过,簌簌作响。宽大的莲叶又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发从中间让开一条小路,直通到一株绿白色的莲花前,微风阵阵,扬起菡萏清香,一壶酒自莲下破水而出,犹自带着清清水珠,洋洋洒洒一路飞掠而来。

    青崖子伸手抓住,却是递到师苑面前。师苑几乎立即向后退了半步,磕磕绊绊道:“小……小道你做什么?”视线落在那壶“千日媚”上,“难道是恨我偷了你的酒,所以想要毒死我?”

    青崖子哭笑不得:“我谢梨子救我一命。”

    直到“千日媚”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师苑还是无法接受青崖子突然转性如此慷慨,她瞥一眼坐在旁边独自饮着“锄河”的青崖子,想了想还是先喝了一口手里的酒。

    酒劲一上来,胆子不免肥了些。师苑又灌两口,往青崖子那边挪了挪,诚挚地看着他:“小道小道,我可以问个问题么?”见青崖子没反应,忙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那天红狐的媚术里,你看到谁了啊?”顿了顿,扳着手指数,“是如意娘?她长得是很好不错啦,还会做你喜欢的雪梅酿和莲叶盏,不过胸太大了些,你难道喜欢这样的?”她犹自滔滔不绝,看到青崖子的眼神之后立马闭了嘴,转口道,“或者是那个一个月来进了六次香的沈小姐?嗯,家世好样貌好,就是好像脾气大了些……再或者是那个悲情女作家?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人家好歹也是名利双收……”

    青崖子打断她:“我看到了自己。”

    “……”师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嗯,只因为师样貌太过出挑,红狐的媚术施展开来,我就瞧见了自己的模样。实是因太过耀眼,一时贪看了。”青崖子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讲一件很正经的事。

    师苑挣扎半晌,终究是将话头给咽了下去。青崖子看到她颓丧的模样,亦是非常满意。

    一时两人无语,手中的酒快喝尽了,青崖子忽将手递到师苑面前,展开,却是一枚通透莹淡的珠子,在他掌心透明到犹若无物。

    “我已经用天算将濯尘中的妖气清理干净,就放在你身边罢。”

    师苑虽有些醉了,脑子好歹还留着一丝清明,连连摇头道:“小道你一定是恨毒了我!这濯尘是仙家之物,你现在给我一定是要嫁祸于我,说我偷了它!”

    青崖子送出一口气道:“你是我的乖乖徒儿,我如何会骗你?这濯尘是我师父碧客真人交代了要留给你的。”顿了顿又道,“现下你身上的妖气只剩一成,细细算来的话,再入一个世界便能修得正道,只是这最后一成是易还是难还未可知。这濯尘原本受了狐妖的侵蚀误入妖邪,后被天算涤净,日后若在镜中遇上危难,也能替你挡上一挡。师父的意思,便是这样。”

    师苑这才收了,濯尘一到她手中骤然一亮,然而只是短短一瞬间,甚至恍惚以为是错觉。

    “算算时日,你也该再去镜中了。”青崖子忽又道,“早去早回,也未尝不是好事。”

    师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摇头道:“你酿的酒虽好,但酒壶太小,委实小家子气,三口两口就没了,当真是漱个口还差不多。”

    “酒再好,贪杯就不美。”青崖子的目光似柳絮一般从她面上轻轻扫过,“你已经陪了他二十年,还不够么?”

    师苑将剩下的“千日媚”饮尽了,浅浅一笑道:“够了,很够了。”她将酒壶轻轻踢回荷塘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有些炫目。她站起身,裙裾划过一旁大蓬大篷开得正艳的杜鹃花,背对着阳光,她的笑靥有些模糊的温软,“小道,如果我呆在镜中回不来了,会如何?”

    青崖子的嗓子有些干涩,他尚未回话,却是师苑自己接了下去:“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呵。”

    她的笑意如此浅薄,淡得抓都抓不住。青崖子霍然站起身:“梨子好糊涂!镜中万般无论如何皆为虚妄,你又何必作茧自缚,看不穿看不透?”

    师苑晃着脑袋看着他笑,慢慢的笑出声来:“是啊,都是假的,我又怎么会不晓得呢。我是果子精,这一回要是从天算里面出来了,就是修得正道,就是有了正正经经的仙籍。我们果子精一族人丁寥落,我生来半仙,这样的福气可是旁的种族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呢。”她向前几步靠近青崖子,呵出的气息馥郁清馨,“堪破情爱方得正道,我一直记着呢。”

    青崖子终于看清她脸上的神情,那样淡薄而悠远的一缕笑意,幽然盛开在眼角唇边,她看着他,轻轻道:“那么你呢小道,你懂不懂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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